好险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像推销的柜姐,“涂涂?”
宋浔舟心动了,忍着巨大的羞耻感问:“男人可以涂?”
“当然。”齐妤憋笑道。
齐妤选了盒没开封的精华水乳霜一套,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面膜,找了个包装起来,像渴望提成的销售,“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装上,搭配着使用效果最好。”
宋浔舟震惊:“这么多?!”抹腻子吗这是?
“当然,你以为黑眼圈那么好消的?”齐妤往他眼下瞥了一眼。
宋浔舟再次闭嘴。
男为悦己者容,这抹腻子他抹定了。
为了安抚心理受到创伤的脆弱男友,齐妤亲自把他送到楼下,司机下车开门,齐妤把一包瓶瓶罐罐递过去,交代司机,送到璟悦。
就这么被安排了晚上住宿的宋·疑似黑眼圈拥有者·某人:……
寒风吹过,冰冷刺骨,如同他的心。
宋浔舟坐进车里,齐妤俯身往他唇上印下一个吻,要他安心工作,别太想她,而后替他阖上车门。
尾
猫
推
文
等车驶离视线,齐妤才背着手脚步轻快地回家。
虽说掉了几滴眼泪,好歹算是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呢。
第75章 寇婉仪(1) 齐正明 李维毅
寇婉仪 46 岁生日有些不同,这一次没有孩子在,她和丈夫两人久违地过二人世界。
在海边的一家餐厅,腥咸的海风刮面,寇婉仪啜饮着白葡萄酒,有一搭没一搭同丈夫聊天,多是他说她听。
抬手喝酒,手上的镯子下滑卡住,手放下再顺着手臂悠悠地滑回腕间。这是女儿送她的。
女儿回家总待不了太久,连夜都很少过,此次若非寇婉仪半是勒令地点名她回家,她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女儿送她了生日礼物,雷打不动的,每年如此。
寇婉仪想说你空手回来妈妈也是高兴的,可是她高兴,女儿未必乐意。
寇婉仪一时感伤又暗嗔女儿的板正乃至古板,这是你自己的家,你是回家,不是做客登门得带礼物,这并非值得夸赞的礼节而是伤妈妈心的生疏。
寇婉仪在爱自己以后才想起爱女儿,是不是爱的先后顺序注定了她对女儿的爱是廉价的,女儿是这样认为的吗。
这些年,女儿独立越来越不需要她,谈判桌上,是她自愿割让母亲身份以保全自我的,没人逼她。
因果如此,寻常母亲对女儿的话家常,早在寇婉仪做出以自己为第一要义的选择时,便失去了说它的资格。
在不甚连贯的年岁里,看着女儿从一个玉面粉团的阿囡,长到如今婷身玉立的大姑娘,寇婉仪总有南柯一梦的错觉,她错过了难以挽回的时光。
明明不久前,她鬼门关过,红猴样的宝宝,安静地趴在爸爸身上,她爸爸光着上身,只为与刚来人世的天使紧紧相贴,细细感受女儿的脉搏和心跳。
时间一晃,女儿长了第一粒小牙,吃奶时咬得她痛,她爸爸没脸没皮地在一旁笑眯眯假意教训,不能把你妈妈咬痛了哦,你老爸我都舍不得使劲呢。女儿听不懂,咂巴着嘴喝得香甜。
再大些,女儿蹒跚学步了,小小一个,被爸爸只手握住小胖脚丫,在爸爸手里立端端,跟个小机器人似的,伶俐听话得紧。
下一秒,站不住了,乐呵呵扑向爸爸搂抱住脖子不放,口水流她爸爸一肩,高大的男人一点不见嫌弃,笑出一口白牙。是了,他总是宠女儿对她百依百顺。
齐正明……寇婉仪有些时日没想他了……
年轻时逼自己不想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能想、不敢想,怀念他不啻走一条荆棘路,每走一步心寸寸地疼,疼到寇婉仪恨不能也去死。
如今年岁上来了,不想,是怕动了旧伤。
况且她这个年纪,世事没个准头,保不准哪天就去了,届时天上地下,自会相见。
寇婉仪虽正经名校毕业,却无意成为新时代女性,她就想把小日子过好,和爱的人一起养大他们的女儿,这愿望不过分吧?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也教老天撕了个粉碎。
齐正明那时早就不跑车送货了,好意替有事的司机袁永跑那一趟,竟是要了他的命!
出事当晚袁永因线上博彩被拘留,袁永声称的有事不过是沉迷赌博,疏忽职守。
袁永上门齐家,已是半月后,嗫嚅着闪烁其词的人被寇婉仪不留颜面地赶了出去,恨意无处发泄,他袁永便首当其冲。
寇婉仪不是圣人,更不是救苦救难观世音,毁了她家庭的人,她凭什么宽恕,做什么原谅?
寇婉仪不需要任何人置喙、指摘她恨意的不正当。
然而恨意不能帮助活着的人更好地生活,寇婉仪早就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他们的女儿。
寇婉仪不是没想过一个人把女儿带大,可她不行,她试过努力过,就是不行,她撑不起单亲家庭,她注定无法孤身太久。
寇婉仪和现在陪她过生日的人的相识甚至在她和他之前,他知道的。
转眼十多年过去,今年,寇婉仪和别人在一起的日子,已经赶平了她和他在一块儿的年数。往后的每一年,只会比从前多。
这样的想法头一回蹿上心头时,寇婉仪顿痛地醒悟,那个叫她二十芳华动了心、许了终身的人,竟已成了人生的前半段。
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把一切都翻了篇,独独留下他的血脉、寇婉仪爱晚了的女儿。
奥克兰的海边,夜晚繁星满天,不知哪一颗是他。
寇婉仪被自己宛如稚童的想法逗笑,她早过了相信这些的年纪。
降温了,有些冷,寇婉仪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对面人立时关心地问她,冷了?现在回去?
寇婉仪颔首,起身挽着丈夫手臂,离开前最后看了眼星星。
寇婉仪二人到奥克兰三周有余,为此,李维毅一早做好了调停部署——把一切事务全权交由儿子处理——只为这段难得的小长假,全部时间清清净净地留给太太和自己。
他们这次住在老友闲置的海边别墅,大幢房子常年由专人看护打理,一步一景,天光水色日日新,就算一日不出门也不会觉得虚度,自有一派气象。
寇婉仪素来早起,早晨六点醒来,未必有事做,却也再难合眼。她近几年逐渐认账,这大概是人上年纪的征兆之一。
李维毅比她更早些,若在国内,往往五点钟已下楼健身,日日如此。这回在外面倒克制许多,醒来后静躺片刻,陪她至六点,才轻声缓步收拾完去海边栈道晨跑,结束回来两人正好一道用早饭。
别墅配了厨师和采买,各有分工,日餐食讲究营养搭配,皆以鲜淡为主。
李维毅喝温咖啡,吃轻腌三文鱼、两片酸种面包,配半熟蛋白。寇婉仪吃帕夫洛娃松饼,喝清茶解腻,吃不完的李维毅替她吃。
李维毅早年应酬多,落下胆固醇偏高的毛病,幸而这些年需要他亲自出席的场合不多,他忌口一概不碰,早睡早起常健身,体检数值年年改善。
寇婉仪年轻时曾服过一段时间的抗抑郁药,如今停药多年,寇婉仪自觉人至半百,大风大浪早已勘破。
李维毅不听这些,每年时间一到就放下工作陪她去见心理医生。寇婉仪说他小题大做。李维毅反道,你行行好,就算为了我,让我安心。
寇婉仪第一回 见心理医生,是齐正明走后的第五个月。那时寇婉仪回了 B 市父母家中,女儿还要读书,留在了 C 市她爷爷奶奶照看。
李维毅一通电话打来,说他在 B 市出差,得空来看看她这位老朋友,寇婉仪三两句话直接拒绝了。
他们算什么老朋友,说朋友都是多的。
彼时两人初见,寇婉仪刚入大学楞头青一个,李维毅在社会上闯荡多年,连锁酒店在家庭作坊林立的国内酒店业已声名鹊起,地位卓然。
寇婉仪知他离异带有一子,是婚姻市场里抢手的钻石王老五。
但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在寇婉仪眼中,他李维毅不过是和父亲有往来的一个事业有成但感情不睦、善钻营的资本家罢了。
更遑论两年后寇婉仪和齐正明热恋,毕业后生下宝宝,和李维毅更无再联系的必要。
第一通电话回绝后,再次接到李维毅电话是下午。
李维毅问她在不在家,没待寇婉仪发火,他又是那派不为人喜欢的命令口吻,别挂,不是来看你的,我买了些补品,送给叔叔阿姨。
寇婉仪替父母拒绝,不用。直言,我父亲当初职权所限,没帮你多少,不敢劳您惦记。
李维毅在电话那头笑了,不跟她扯有的没的,只两句:我在楼下,你快点的。
寇婉仪要气死了,那段时间她无悲无喜,整个人死气沉沉,唯一一桩情绪有起伏的事竟是因为李维毅。
寇婉仪在家中没梳头也不高兴换衣服,就那么踩着拖鞋下去,请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