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传来罗兰怀孕的消息。
周小满不觉什么,余安邦却笃定罗兰要出幺蛾子。
果然,当天晚上,就听说罗兰揍了大牛。
据说,要不是念在她怀了孕,刘秋香能跟她打起来。
“说大牛碰了她的肚子,她说大牛是故意想害她的孩子。”小宝扒拉一口饭,“这个女人坏透了。当时我也在舅爷爷家,大牛只是离她比较近,还没挨上她呢。她上回,可是抱着闹闹掐,咱们都没找她算账。”
周小满原本在喝鲫鱼汤,一听,就道:“你以后离你大伯娘远一点,知道不。万一她有个什么不好,你说都说不清。”
“我才不会往她面前凑,”小宝高声道,“她今天远远看到我,就往屋里走,好像我要害她一样。谁稀罕她。”又说起大牛,“上回我跟三年级的大胖打架,他帮了我,我才跟他玩的。”
余秀莲也道:“你听你妈妈的话,少往大牛家跑。”
她如今想想之前自己被罗兰挑唆,就有些后悔。
她是傻,可也没傻到分不清好歹。那个罗兰,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算计起人来,眼都不眨。他们惹不起,还是躲着吧。
“小满,喝完鲫鱼汤,你还想喝什么,要不,我给你做糖水鸡蛋吧。大家都说糖水鸡蛋发奶好,还有猪脚,就是不好弄。”
“妈,鲫鱼汤就行了。”周小满不想喝甜腻腻的糖水鸡蛋,“鲫鱼也好买。”
“那行吧,我再去问问,别人家发奶都吃了什么。”
日子就这样过着,新手爸妈摸着石头过河,学养孩子。
周小满却忧虑得紧。
孩子喝夜奶频繁,按理说,她的睡眠少,应该是倒头就能睡着。
可她睡眠依旧很浅。
就是做梦了,也会梦到孩子在哭。有好几次起来,确定孩子端端睡着,才放心躺下去。
至于余安邦,他嘴上说着嫌弃儿子,其实,也是极其紧张的。
因为害怕压到儿子,他睡觉一动不敢动。
因为害怕,特意在床对面的桌上,通宵点着煤油灯,就是方便随时醒来看孩子。为这事,余秀莲没少说他浪费。
余安邦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他有更深一层的担忧。
他小时候就听人说过,有一户人家,大人睡死了,直接把小孩子蒙在被子里,捂死了。
这几乎成了他童年的阴影。现在,轮到他自己头上,他就更害怕了。
这种害怕,他不敢说出口,让周小满知道。只能自己暗暗留意。
有好几次,他从梦中惊醒,就伸出食指,去探孩子的鼻息。
确定孩子还在出气,才敢接着再睡。
两口子日夜颠倒,折腾了大半个月,两人就足足瘦了一大圈。
周小满的身材,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恢复到了怀孕之前。周小满原先担心的产后肥胖问题,一点都不存在。
这可急坏了余秀莲。
她生怕周小满没有奶,非要接过晚上带孩子的差事。
周小满哪里敢答应,就说孩子晚上太闹腾,怕吵着她休息。
见余秀莲还要坚持,就试探地建议道:“要不,我让我妈请两天假过来?不行的话,我就住到娘家去。我娘家有地方住。”
“那怎么行,”余秀莲想也不想,就拒绝,“月婆子不能到别人家去住,坐一坐都不行,要遭人嫌的。”
还有这个规矩?
周小满第一次听说。
而且,周小丽一出院,就住到娘家,也不见她爸妈说什么。
余秀莲也想到了周小丽:“那是你爸妈不讲究这些,你大哥也不信。咱们却不能不信。到时候,你娘家要出个什么事,我是说假设,那咱们家,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还是待在家里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余安邦也不懂这些,听他妈这么说,当即就道:“从今天晚上开始,我跟小满轮流睡觉。她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我就不信了,两个大人,还收拾不了他一个小屁孩。”
余秀莲见两口子都不肯让她伸手,也就没有再勉强。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炖汤上面。
周小满说不能见油星,她就耐心地用勺子一点点撇干净,周小满说不能放太多盐,她就只放一点点,等周小满尝过味了,才敢再加盐。
重新安排之后,大家都轻松许多。
就在余安邦家步入正轨的时候,余有粮家闹开了。
原来,还是罗兰闹腾。
余有粮这段日子身体越发不好,咳嗽越来越厉害,罗兰觉得会传染给她跟肚子里的孩子。
对着余卫国就念念叨叨,意思是让余有粮不要坐在桌子上,跟她一起吃饭。
这话不知怎么的,就被两个老的知道了。
余有粮还没说什么,刘秋香就动了手。
原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了免死金牌,没料到,竟然还会挨打。
罗兰哪里肯答应,仗着自己怀孕了,余家人不敢真把她怎么样,就开始砸东西。
第253章 余有粮家分家
刘秋香是最节省的,哪里看得惯媳妇这做派,当场还要打她。余卫国怕伤到孩子,就拦着不让。
刘秋香就气炸了,说余卫国有了媳妇,忘了娘,是个不孝顺的白眼狼。
余卫国也不敢回嘴,就让老娘骂着。
哪里知道,罗兰见自家男人这态度,顿觉有了仪仗,一扫以前的怯懦,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叉腰站在堂屋里,就与刘秋香对骂。
那气势,比先前的邓雨半点都不差。
刘秋香嘴皮上没占到便宜,就气疯了,抄起堂屋的扁担,就要去打她。
罗兰就往余卫国身后躲。
婆媳二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余有粮气得跳脚大骂。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太激动,竟然开始咳嗽,咳着咳着,手掌心就有血丝。
这下,可把余家众人吓坏了。
罗兰一看这阵势,当即就躲得远远的。
她用大家都听得清的声音,道:“我就说爸这毛病不轻,估计是痨病。”
话一说出口,彭兰香也害怕了,当即就偷偷溜回了屋。
她还怀着孕呢,孩子要紧。
余卫民还好,知道扶着自家老爹,余卫国却害怕得连退好几步。
刘秋香气个半死,当即就抄起扁担,将余卫国一顿好抽。
最后,还是余为民跑到余安邦家里,拜托他骑自行车,送余有粮去卫生院。
余安邦不敢迟疑,踩着自行车就去了镇上。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说可能是肺结核。
肺结核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绝症,却不像后世那样,国家免费治疗。
而且,乡镇的卫生院,也不肯冒这个风险,毕竟,肺结核有传染性。就建议余有粮去县城再查一查。
余有粮当场听了,掉头就往外走,说什么都不答应。
余安邦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好说歹说,先劝着人回家。
他决定让刘秋香做做他的工作。
余有粮得了痨病的消息,余家全人都知道了。
好在,他们不傻,死死地瞒着,生怕队上其他人知道。
可余卫国等人不乐意声张出去,罗兰却不干了。
“痨病是会过人的,”罗兰尽量离余有粮远远的,“咱们就算不说,这也是事实。要我说,爸以后还是别跟咱们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家里又是孕妇,又是小孩子的,真要传染给谁,那就完蛋了。”
彭兰香没有吭声。
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有大嫂胆子这么大。
刘秋香当场就拍桌子,反倒是当事人余有粮,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口气,要分家。
这话一出,余卫国两兄弟面面相觑。
余卫民想要反对,被自家媳妇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余卫国也愿意分家。他爸这病,不治肯定不行,谁知道要用多少钱。他媳妇马上要生孩子,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吧。他已经开始暗暗盘算,分家后,自己能得到多少东西。
刘秋香是第一个表态反对的:“咱们两口子都还好好的,现在就分家,不怕被队上的人笑话死吗。我不同意。谁要分家,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也不是没有父母在就分家的,我娘家队上就有好几户。人家分家了,也好好的。”罗兰嘀咕。
她当然想分家。
婆婆管得太紧,她想吃点什么,还要经过她的同意。现在她怀孕了,可不比以前。
彭兰香虽然没有说话,可那态度,也已经很明显。
余有粮看两个媳妇这态度,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下苦涩,就对刘秋香道:“那就分家吧,也不是没有先例。咱们两个老东西,自己过日子,也舒坦。”
刘秋香还要反对,余有粮已经咳嗽起来。她不敢再说什么,勉强同意了。
分家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当天下午,余有粮就让两个儿子分别去请余秀菊与余秀莲来见证他们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