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侈欲之春_白桃青盐【完结】(172)

  她能看见那块消失不见的细长白色绛宫石,悬浮着,随着她的心脏一起跳动。

  随着脉冲的频率,她能感觉到那块石头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淡,大量的潘多拉冲刷着她的身体,仿佛燃烧般熔化着她的骨骼,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地崩塌着。

  仿佛冲破了什么阻碍,她并没有直接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力量,反而觉得自己渐渐消融在空气里。

  风穿过她的骨缝,水在血肉中流动,她看见了很多东西,面前又空无一物,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急切地召唤她。

  她能通过直觉感受到:成功了。

  下一秒,她手指抽搐了一下,敏锐的直觉突然从平静中察觉到不妙的征兆,想要睁眼,黑暗已经先一步侵蚀了她的眼球。

  深不见底的纯黑从眼皮上爬过,像液体一般完全覆盖住她的视野,怪异的香气如有实质,刺鼻、油腻、腐臭,只能让人联想到腐烂已久的骨肉,一阵无法抑制的恶心和眩晕上头,舒凝妙几欲作呕。

  她睁不开眼睛,痉挛地颤动,还能感觉到挣扎的手被人桎梏住。

  维斯顿半跪在沙发边缘,怕她抓伤自己,按住她手腕,忍不住皱眉。

  他喊了几声她名字,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已经完全陷入一种谵妄幻觉之中。

  维斯顿很少生出后悔的情绪,现在却觉得让她碰这东西是种错误。

  保持现状或许会更好。

  机器的电极片甚至已经在挣扎中脱落,她却依然陷在这种状态里,维斯顿知道这已经与机器无关,和上次一样,她陷入了潘多拉的影响漩涡——频率明明是可控的,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舒凝妙知道抓住她手的人是谁,但现实的触感在和眼前的虚幻重合。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僵冷的温度刺痛她神经。

  “我亲爱的,别来无恙,我能感觉到,你离我更近了。”那模模糊糊的影子从背后抓住她手腕,湿冷的触感黏在她皮肤上。

  不是人能发出的频率,却有人的语调,她没有听过,却觉得熟悉。

  “不过。”影子凑近看她:“你好像忘了些什么?”

  “太可悲了。”影子时而出现在她的左边,时而出现在她的右边,声音又隐约从身后飘出:“……倾尽全知者和奠石之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舒凝妙蹙眉,发现自己终于能控制身体——只不过不是现实的身体,她挥开手臂,那道影子被她打散,又重新形成一道新的影子。

  舒凝妙退回几步,发现他们身处无尽的黑暗里,脚下一面庞大的、如虚似幻的表盘。

  她站在其中一根指针上。

  幻听似的,耳边响起咔嚓、咔嚓的转动声。

  影子站在另一根指针上,模糊的身形延伸出的“手”停在唇边,指针像疯了一般开始倒转,扫过她脚下,留下白色的残影。

  “别怕。”影子满足地笑起来:“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第112章 玉汝于成(11)

  熟悉的感觉再次向她涌来,周围的时间被转动的指针不断拉长,眼前的景象倏地倒退。

  无形的力道将她往后拉扯。

  那模糊的影子站在原地,离她越来越远,面前看不见的屏障却怎样也扯不开。

  无法控制的……任人宰割的感觉,实在令她恼火烦躁。

  影子忽闪忽现,安静地看着她。

  她对抗着沉重的束缚,一点点举起手,指针化作奔流的液体,从她指尖穿过,强势地吞噬她。

  炽烈的不甘居然有一刻冲淡了这不能动弹的束缚感,让感觉逐渐回到四肢。

  下一个瞬间,她一把从中挣脱,冲破眼前的阻碍,终于伸手狠狠拽住那道影子。

  空间和时间在这里似乎都没有意义,一念之间,她甚至没有迈出几步,手就穿透了那道如烟似雾的人影。

  舒凝妙已经有所察觉。

  她也拥有控制现状的能力,只不过没有眼前这东西熟悉。

  ——这就是游戏系统所说的『弦』的力量。

  能够操纵时间的存在。

  维斯顿的机器是有用的,她成功吸收了绛宫石的潘多拉,才能摸到弦的概念。

  只是她懵懂踏入,吸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

  眼前这道影子拥有控制『弦』的能力,入侵了她的世界。

  说明这个人才是完成故事逻辑链的最后一个空缺,真正的二周目玩家。

  那个对过去、现在、未t来都一清二楚,和她一起重开的人。

  她自始至终都清楚,那个人并不是阿契尼。

  影子的轮廓被手穿过,舒凝妙粗暴地再次紧紧抓住那道即将消散的影子,因着那几乎可以称为酷烈的欲望,而真的禁锢住了手里的幻影。

  “……是你。”在这一刻,她甚至说不出太多的词汇,眼中喜怒难辨:“在艾德文娜书房里的另一个人是你。”

  她手中的影子飘忽不定,看上去明明没有实体,却在她手中留下恶心的黏腻触感。

  “另一个人?”

  那东西沉默许久,开口带着淡淡的笑意:“真可怜,一次死亡,那么重要吗——亲爱的,我只是想帮你,你有看清一切的欲望,却被一些迷障阻挡了。”

  它说话太奇怪了,舒凝妙能听出它在刻意模仿游戏系统那莫名亲昵的语气,却绝不可能真是系统本身,她从它的话语里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柔软的顾虑。

  她完全无视它的析辨诡辞,不受影响地往下说:“离开艾德文娜的办公室之后,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虽然已经永远都无法再得到真正的答案,但其实还能猜到几分,对吗?”

  影子饶有兴味地嗯了一声,顺着她往下说:“什么问题?”

  “艾德文娜留下的锁,打开的条件。”她定定地说道:“封存了三百多年无人能打开,阿契尼和现在的我却都能打开那道门,如果这是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条件——我猜这个条件只能是死而复生,可有一点不对……”

  舒凝妙能肯定地说出这个条件,是因为猜到主人设下的条件必然包含自身潜意识的期许。

  艾德文娜留下的最后一封信已经是一种暗示。

  解开『锁』的唯一条件,是一项绝对不可能被达成的条件。

  但如果不含任何期待,就不会事无巨细地写下那一封信。

  她认为不可能实现,却又隐隐希望能有一天被打开的那把锁,完全可能出于对死去挚友安全范围内的美好幻想。

  没有什么祈愿,比“死而复生”更适合不甘离世的死者。

  舒凝妙的眼睛里仿佛含着一簇火,要叫手里虚幻的影子烧成灰烬。

  “——上一周目,我出现在艾德文娜办公室里时,分明还没有死过。”

  阿契尼和她并不是同一时间出现的,所以在这之前,一定有另一个人给她开了门,诱导她进去。

  面对能随意控制时间的对手,她才是真正的毫无还手之力。

  对方举着裁判的口哨,可以自由地回溯、暂停、快进,只有这能解释阿契尼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她身后。

  那个人必然是她所熟悉的人——她对陌生人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因为这层推测,她偶尔一瞬间会冲破理性,对周围的一切都怀有强烈的疑心。

  影子伸出雾似的手臂,按在她手背上,黏腻湿滑的触感完全不似看起来那么飘忽虚幻。

  它暗声低语:“是阿契尼亲手将刀捅进你胸口,你为什么还在为他开脱,就算当时有第三者见证了你的死亡,所受到的罪责难道应该比他更重吗?”

  舒凝妙牢牢地看着它,眸子暗沉下来,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嫌恶。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空无一物的景色,却仿佛再次置身那场涌动的火海。

  连绵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皮肤,暗红色的长发从她手臂流泻,低低的笑声萦绕在她耳边,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尖锐。

  阿契尼虚幻的身影凑到她面前,发出飘飘忽忽的笑声:“啊,没错。”

  暗红色的长发垂在她手背上,他脸上的笑容迷幻而空白:“是我……选择谁完成计划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回忆骤然破碎。

  “假话。”舒凝妙抓住影子的手顿了顿,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阿契尼答得太快太笃定,反而成了唯一的破绽。

  “选择杀谁没有对他来说没有区别”这一句话,一定是谎言。

  如果真的没有区别,他不会在动手时流泪。

  从这一句谎言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再追问他的必要,因为谎言已经勾勒出另一个人真实的轮廓。

  舒凝妙知道自己算不上尤为聪明的人,但她的记忆力还不错,第一次陷入过去的回忆时,失血带来的幻想热将滴落在她脖颈间的冰冷液体衬托得格外突兀、印象深刻。

  这之后,她最后只问过阿契尼一句。

  ——锁链贯穿他的前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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