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侈欲之春_白桃青盐【完结】(206)

  谁会为了这种荒谬猜测就与时家为敌?

  林楚绪找上她,不仅仅是基于她和时毓的关系,而是了解只有她的性格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冒险。

  她不喜欢被这样揣度。

  况且,从盟友角度来说,维斯顿比林家人有用的多,没必要因小失大。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指尖划过杯沿,按响一旁的传呼铃,直接了断地将俩人对话打破:“你愿意去是你的事,今天的话我会当作没听过。”

  远处等候的侍者接到传呼,朝这边走过来,林楚绪没想到她会干脆拒绝,一时心急道:“你就这么相信他……说不定哪天会死在他手里。”

  恶言出口难收,林楚绪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难堪地闭上嘴。

  朋友一场,她知道自己不该对舒凝妙说这种类似诅咒的话。

  舒凝妙挽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侍者已经走近,舒凝妙示意对方递过来票据签字:“给我吧。”

  舒凝妙随手签完字,看了仍低头坐在桌前沉默的林楚绪,对侍者开口:“之后的消费也记我名下。”

  阳光缓缓转移,明亮的光柱照射在她瞳孔内,林楚绪盯着她,被一股酸楚的感情充盈。

  “去逛逛吧。”

  舒凝妙将笔搁下,慢条斯理用侍者递过来的丝巾擦拭沾到墨迹的指尖:“别浪费了心情。”

  她不再看林楚绪的表情,错身越过座位离开。

  司机好奇了一下她怎么会这么快就离开,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舒凝妙上车很快报给他目的地,他瞥了眼去科尔努诺斯的路线,更加奇怪,今天不是周末吗?

  在学校下车,她直奔宿舍打开用『黄金锁链』异能锁住的柜门,取出从艾德文娜办公室拿到的档案夹。

  里面存放着庇涅目前为止潘多拉所有的资料,和三百年前那几位行使者的来往痕迹。

  她打开终端对着异能者反抗战争的时间重新对照了一遍,没错。

  现在全球大部分国家采用的纪年体系都是末历。

  末历元年,也就是潘多拉(曼拉)被发现的那一年。

  庇涅因为丰富的潘多拉资源在元年后两百多年经历了多国争抢和占领,直到行使者领导的异能者反抗战争在288年结束,庇涅才拿回主权。

  而议会清洗发生在320-322年间,议会建立后不久。

  这个时候艾德文娜还活着,另一位行使者兰息也还没有失踪。

  直至兰息失踪的347年,俩人来往的信件中,从未提过一句有关议会清洗的事情。

  长达三年的议会清洗,应该算是当时最重大恐怖事件,讳莫如深根本不符合常理,除非他们清楚那个代号“处刑人”的凶手是谁。

  舒凝妙深吸一口气,取出其中那张撕了一半的合照,将档案夹收好,有些疲惫地靠在衣柜上。

  这些天,她收下请柬后和时毓之间再也没有说过第二句话。

  聊天框停留在最后一条消息,再往上翻频率也并不高,大多都是些隐晦的试探、连别人看了也会觉得无聊的囫囵话,有时候她烦了会骂他两句,有时候莫名其妙又开始互发问号。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心照不宣。

  她没想过真正地了解时毓,时毓也很少越过红线打探她。

  把时毓和那个引诱她走向死亡的模糊形象联系在一起,她心里隐隐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杀害患病的平民。

  屠杀中央议会的成员。

  创造出阿契尼制造混乱。

  行事手段对庇涅政府极其熟悉。

  对艾瑞吉怀揣恶意,利用隐修女玩弄艾瑞吉的命运。

  时毓这个身份或许是假的,相识是假的,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或许都是假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额角像是被刺尖锐地扎了一下,舒凝妙扶住额头,手背浮现出浅碧的青筋,血管砰砰作响,胀痛狂跳。

  手上的终端响了一声,她打开通知界面,新的消息还是来自那个未知端口。

  “……”

  两分钟后,她拿着讲义下楼,按照终端上发来的消息找到教室,仰颂教会的面子真好用,竟然直接给某人特批了一间教室。

  开门时随意扫视一圈,周围站了七八个穿着白色丝质长袍的人,白色兜帽将他们脸完全覆住,分不出区别,乍一看像是克隆出来的人。

  经她打量,这些不知道是神官还是侍者的白衣人也没有反应,一动不动立在周围。

  微生千衡坐在教室中心,手里拿着召唤她的那台终端,正襟危坐仿佛端着一本书。

  她走近了些,把古庇涅语课的讲义拍在他面前,微生千衡才抬起头。

  他目光下视,唇角向上微翘,尤其眉心一颗红色的痣,有些不敢让人直视的面容神情,坐在那就仿佛座活神像。

  舒凝妙在他身边坐下,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她现在没有多少心思给文盲补课。

  微生千衡点了几下终端,问她:“消息界面要怎么退出去?”

  “你是原始人吗?”舒凝妙抬了抬眼皮,想开口,又懒得再说什么。

  她伸过手,示意他把之前的作业考卷都递给她,她得先看看他大概进t度。

  翻了翻这些作业,意外的成绩还不错,都在及格分之上,反倒是庇涅语有些错字。

  “我想问你很久了。”舒凝妙翻开一面:“你不会庇涅语吗?”

  “我会啊,不然怎么和你发消息。”

  微生千衡双手交叉垫在下巴底下看着她,轻柔地回答:“只是不太熟悉而已。”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纸张,停顿在其中一页。

  这上面的红色字迹是她帮维斯顿批改的,她再熟悉不过,甚至这道错题她都记得很清楚。

  这道古庇涅语翻译的正确意思是“爱我们的妈妈”,而他翻译的是“吃下我们的曼拉”。

  原来这本作业是他的。

  她关上作业本,诚实地说道:“你这样的庇涅语,还不如什么都不选修。”

  看他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模样,何必非要在学校挂这个名,他被选作圣子八成是因为脸,又不是因为学历。

  “别对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这么苛刻啊。”

  微生千衡轻轻勾起唇角,目光没有移开,舒凝妙也回望过来,目光从他眉心的红痣逐渐下移,没入被白衣覆盖的颈侧。

  白色的布料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其他的血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种痣并不是天生的,当时在复方天堂求医的很多曼拉病人身上都会出现红色的痣。

  曼拉病人受伤极其难自愈,她没有看他那双被手套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手,怀疑皮革底下可能已经是双白骨。

  她抬手轻揉额角,问道:“你是不是快死了。”

  “谁知道呢。”微生千衡脸上挂着笑容:“你是不是不该对病人这么直白。”

  舒凝妙打开课本,一边划出重点,一边继续说道:“我很好奇,知道自己死期的人会想做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微生千衡却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不知道。”

  “只是有些不甘心。”微生千衡眨了眨眼,再眨眼,口吻平淡地说道:“本来以为未来还有很多日子可以消磨,我还意兴索然,觉得世界就像我的游乐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再去摘取,钱财、权力、荣誉、朋友,乃至常人永远也无法达到的成就,我都已经拥有。”

  “然后上天突然宣布,这一切结束了。”微生千衡脸色苍白如瓷:“……你应该问我,知道自己死期的人在想什么。”

  “不想死。”

  他缁黑的眼眸沉沉地望向她,偏过脸对她柔柔一笑:“除了这点,难道还会有其他吗?”

  没有人想死。

  母亲离世前紧紧抓住她的那只手,耶律器无声阖上的眼睛。

  脑海中掠过他们从挣扎直至无力的双手,最后垂落在她面前。

  舒凝妙合上课本,张开五指,让教室窗户透过的阳光从指尖漏过,她没对微生千衡的话发表任何想法,甚至连安慰都懒得安慰。

  她把课本从桌上推过去,开口转向另一个话题:“时毓邀请你了吗?”

  微生千衡露出略微疑惑的神色。

  “听说时家之前举办的慈善晚宴,经常邀请仰颂教会的人。”舒凝妙转过头看他:“他和你不是相熟吗,没有邀请你?”

  微生千衡柔和地望着她:“没有,教会戒奢费侈靡,我从不去这种场合。”

  “是吗。”

  舒凝妙简短地应了一声,提起手边的包踏出教室,没再说一句话。

  教室的门在她身后缓缓自行合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顿住脚步,回过头隔着玻璃瞥了一眼身后坐得端正、托着下巴望过来的微生千衡。

  那几个白袍人守在教室周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像装饰四周的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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