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闻直直注视着他,谢永瀚闭上眼。
骨头的痛的确是煎熬,哪怕打了止痛针也缓解不了多少。
他冷笑:“既然你现在也知道一切了,那我对不对她动手也无所谓,可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你爷爷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或者,你还想再气你爷爷一次?”
谢厌闻没什么大的反应,“她不是什么许家私生女。”
“是吗?”
谢永瀚缓过那阵剧痛,呼吸都浅了,他重新睁开眼,“许家老大亲口说的话,会比你说的话更让老爷子相信吗?”
那瞬间谢厌闻就明白了什么,脸色彻底冷下,“你做了什么?”
谢永瀚阴沉沉的笑着,“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帮她坐实一下身份而已。毕竟,她既然是许家的私生女,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是不是?”
坐实身份……
念念的身份信息本就是假的,谢永瀚想做点什么手脚太过容易。
他如果跟谢家老大那边勾连着,给念念安上一个许家私生女的身份,爷爷那边……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解释的事,谢厌闻不觉得爷爷现在还会信谢永瀚。
他没有话要再同谢永瀚说,只转身离开前,听到谢永瀚在身后说:“你是我儿子,说到底我也都是为你好。就算你不喜欢阿竺也没关系,可许念意不适合你,我会替你找一个更好的联姻对象。”
谢厌闻眼底浮出凉色,可这些他不想让许念意知道,同她换了话题,“想吃什么?”
现在已经是下午快三点,说午饭已经太晚,晚饭又太早。
许念意想了想,“随便吃点儿吧,然后我们去超市买东西,晚上我们在家煮火锅,叫阮云珩和许安虞过来?”
许安虞的话,她估计是不会跟他们一起吃火锅的。
不过人多总归更热闹,许念意觉得谢厌闻现在需要点热闹。
谢厌闻没什么意见,只点头说“行。”
叫的车也到了。
上车时,许念意怕阮云珩还在忙,就没打电话而是给他发了个消息,「晚上在阿闻家煮火锅,你跟许安虞来吗?」
一直吃完饭到了小区旁的超市,都没收到阮云珩的回复。
难不成还真造人去了呀?
许念意有些疑惑正想打个电话过去,抬眼却见着了阮云珩的车正从小区开出来,车速飞快。
许念意微愣,赶紧拨通电话过去,几秒接通。
不等他开口许念意就说:“你在干嘛,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现在又要去哪儿?”
阮云珩:“刚才去补了个下午觉没看到,我现在去金豪酒店。”
金豪,许家旗下的酒店。
许念意疑惑:“你去那儿干嘛?”
阮云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咬牙切齿的,“去撞人!”
许念意皱眉,这听起来就是去撞许家人的。
她忙道:“你可别乱来,我撞谢永瀚是因为他是阿闻爸爸我知道不会有大事,你要是撞许家人,这事儿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她身边的谢厌闻:“……”
这话是这么个话,听起来就是不太对劲。
许念意又问阮云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阮云珩终于还是紧绷着声音说:“许七被她爸打了,我去看看她。”
被打了?
许念意目光微动,知道阮云珩有时候脾气冲动,怕他闹出事儿,她想了想还是说,“你开车别太快,也别着急,我和阿闻现在跟过来。”
谢厌闻还有辆车停在小区车库,开车出来,带许念意又赶去金豪。
路上,他思绪有点沉。
许安虞的父亲,也就是许家老大许崇山。
这人在许家这种乱境中稳坐家主之位,可想而知得有多狠多毒。
谢永瀚跟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更别提谢永瀚将许念意‘卖’给了许崇山做‘私生女’。
可这些人,绝不是现在的他和阮云珩能对付的。
爷爷现在又还没清醒,就算清醒,他也不敢拿这些事再去烦扰,爷爷已经受不得气了。
看来……
如果有必要,只有求助外公和小舅舅了。
金豪酒店距离很近,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阮云珩的车已经停在了停车场,人进去了。
许念意和谢厌闻也只能跟进去。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刚进入酒店,就见到了笔直跪在酒店大堂中央的人。
女孩儿身姿单薄,安静的跪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却像是摇摇欲坠。
酒店大堂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朝她看,眼神各异,却都带着八卦。
阮云珩在她身边,单膝跪下握住她肩,眼圈都是红的,“你起来,我带你回家。”
许安虞没动,也没看他,开口时声音嘶哑:“你先走,我晚些自己会回来。”
“许七……”
阮云珩声线又干又紧,“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你没必要这么听他的话!”
许安虞低着头,声音细得让人听不清,“他这次太生气了,我如果不听话,他会更生气。”
那时候,她和她妈妈,得到的惩罚会更重。
就好像他刚才说的话:“许安虞,你以为你翅膀硬了,有阮三那个小子在你身边,你就可以脱离许家了吗?我能让你成为许家高高在上的七小姐,也能让你和你那个妈一样,成为最低贱肮脏的玩意儿,你想要试试吗?”
许安虞忽然颤了颤,呼吸开始急促。
阮云珩紧咬牙根,也顾不得她答应不答应了,强硬的搂住她肩和腰就要抱她起来。
许安虞用力抓住了他的手,终于转头看他。
雪白的脸上几道指印已经淤青,眼睛好红,却没有掉眼泪。
她不肯让他抱起她,而是很明白的说出一句很诚实的话。
“阮三,你现在还保护不了我。”
阮云珩僵住,喉结不断滚动,眼睛比她还红,眼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许安虞却对他弯唇笑笑,轻声说:“你快长大吧。”
也许终有一天,少年会长大,成长为能替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那时候,她才能跟他回家。
第90章 心痛,心碎
阮云珩生长在一个很和谐的家庭,他父母恩爱,对他也宽容。
他恣意生长潇洒从容,想要的都能得到。
也是因此,他能在许安虞面前说出那样,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的话。
可以说,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体会过什么是望不可及,力不从心。
更不懂什么叫心痛,什么是心碎。
他第一次懂得心痛时,是在知道许念意的妈妈是许姝,可他却喜欢许七,知道如果他选择许七,就相当于在某种程度上放弃了许念意时。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心痛。
知道原来这世上也有他力不从心无法选择的。
而现在他知道什么是心碎。
许七就在他面前,就在他怀里,他明明只要用力抱紧她就能将她带走。
可她又那么望不可及,似乎是现在才不到20岁的他怎么拥抱,也无法拥有的。
而她眼睛很红,唇角却弯着,她在笑,对他说你快长大吧。
就像尖刺扎在他肉里心里。
越扎越深,痛不欲生。
就好像所有的信念感都在她这个绝望又带着希望的笑里轰然崩塌、破碎。
可少年人虽然还不够强大,却偏偏总是不服输的。
桀骜不驯,永远心怀热烈,不会被轻易打垮。
哪怕被击碎,也要重新拾起握住,然后紧紧不放!
所以阮云珩只是更用力抱紧许安虞。
“我阮云珩长这么大,说过的话没有食言的。”
他的嗓音艰涩却坚定,不顾她拒绝,抱起她:“许七,我答应了保护你,就一定能做到!”
他抱着她朝酒店外去,许安虞抓紧他胸口衣裳,“不,阮三,你不了解我爸爸……”
话还没说完,男人低沉的冷笑响在不远处,“阮三少这是要带我们虞虞去哪儿啊?”
阮云珩清楚感觉到许安虞那瞬间的僵硬,然后是不可控的颤抖。
她很怕许崇山。
阮云珩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只低低的同她说:“别怕。”
她望着他,摇头,满是绝望。
阮云珩用力咬了咬牙,抱着许安虞转身,朝声音来处看去。
穿着白色中山装的许崇山四十来岁的模样,温文尔雅,模样俊逸,手中拿着把玉骨折扇,轻拍掌心。
可这样的男人,有一双阴冷的鹰眸,望来时,便如望着鹰爪下挣扎的猎物。
几十个保镖跟他过来,眨眼之间,酒店大堂被清场,只有他的保镖围在四周。
而中间,是抱着许安虞的阮云珩,以及跟进来的许念意和谢厌闻。
阮云珩不是第一次见许崇山,以往见到,不管是出于礼仪还是什么,总得叫声许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