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照他们之前来看,都是为了大周。这一时间,倒弄不明白,该信谁的。”
裴观啧了声:“谁都不信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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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从澜用巾帕将剑擦了干净,走到祈愿身边,温声问道:“刚才有没有吓到。”
祈愿摇了摇头。
薛从澜当真做到了,让他们没有靠近她的机会,故而,祈愿也没有受伤什么的。
第92章 真相
裴观转头时,恰好看见薛从澜守在祈愿身边,一脸担心的模样,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大师兄么?
和他之前认识的薛从澜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而祈愿,反倒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并没有觉得薛从澜待她这副样子,有多稀奇。
收拾过残局,三人迅速进京。
不比之前耽搁时间。
“这次,我们还去住大理寺么?”
“不了。”
“住驿馆。”
薛从澜快速给出答案。
京中的局势瞬息万变,宋佩环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祈愿想到之前随安同她说过的话:“我之前听五师傅提过张贵妃,以她对张贵妃的了解,她做不出杀害宣德太子之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
裴观说:“五师傅连掌门的事情都能瞒住,你如何知道,她不会瞒着其他。”
“所以,这些话,当不得真的。”
“一切,还要等入京之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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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变冷,穆舒瑶想到他们身上的衣服带的少,主张去店中买些衣裳,大氅。
“去年落雪落得快,也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样的,还是提前备好为好。”
而天冷之后,裴观和穆舒瑶驾车的速度也变快了,他们不愿意在路上多做停留。
入京那日。
纷纷扬扬的大雪,像鹅毛一般,从天空中飘落,将京城的城门笼罩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
马车轧过白雪,在雪地上走下两道车辙的印记。
“裴兄!”
“裴兄!”
马车从城门穿过,裴观便听见身后有人追着他们喊,裴观扭过头,看向雪中带着毡帽的男人。
他身穿一袭灰色圆领袍,在白雪之中显得些许黯淡,穆舒瑶问:“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此人并非旁人,而是一早便在京城招待过他们的宋佩环。
“怎么会是你。”
宋佩环双手拢在衣袖里,踩着雪坑走过来。
“是这样,张贵妃吩咐我来接你们。”
祈愿四人相互朝着彼此看去。
宋佩环直接说:“不过这次不住我的府上,也不住大理寺,住驿馆。”
“我早就命人安排好了。”
他们也没再与他客气,裴观紧接着问:“我们离京之后,宣德太子一案,可有什么反转?”
宋佩环笑了下,“诸位不是已经听说了么?”
“宣德太子是自杀而死。”
穆舒瑶反问他:“为何要自杀,可有证据?”
宋佩环说,“我先带你们去驿馆,咱们在路上说。”
“嗯。”
宋佩环咳了声,然后道:“你们方离京啊,当年宣德太子身边的那个护卫,便反了口供,他说他什么都知道,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若是如此,太傅,不就白死了?”
祈愿问了一嘴,“这不是冤案么?”
祈愿问出这问题时,薛从澜朝着她看了眼。
祈愿说完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冲动,宋佩环脸上的笑凝滞了下。
“冤案?”
在祈愿的提醒下,他意识到了,太傅白死了。
无论真相如何,太傅都白死了。
那时候,都说张贵妃与太傅有私情,但张贵妃对此从无解释,行刑之际亦是不曾有任何的举动。
没过一会儿,宋佩环脸上的表情如常,“且不说这是不是冤案,当年宣德太子设计在猎场自杀,并用被猛虎嘶咬来伪装自己死亡的真相。太傅,当时,确实是在案发现场,只不过,他不是计划杀死宣德太子的人,而是帮宣德太子完成计划的人。”
裴观问他:“可他为何要死呢?”
宋佩环笑了声:“自古以来,皆是兄弟相争,而宣德太子心知观贞太子的抱负,知晓他的才能,以死为他铺路。只是宣德太子从未知道,他这一举会让观贞太子和他母亲张贵妃多年不合。”
听到这个答案,祈愿等人皆是一愣。
彼此朝着对方对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真相。
穆舒瑶问宋佩环:“你们是如何确认,那护卫的供词是对的?”
宋佩环最初知道消息之时,也是这个反应,他解释说:“宣德太子的亲笔信不日便会公布,届时,诸位皆可去看。”
祈愿在一旁听着,一边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护卫证词,宣德太子亲笔信。”
“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是需要时机暴露出来而已。”
“背后的布局者,也就是宣德太子,他到底在图些什么?”
“而太傅既然帮宣德太子完成了他的计划,那他知道真相,为何还要赴死?”
穆舒瑶不解,她朝着众人问去,却无人给出一个答案。
薛从澜手中握着的剑轻响了声,祈愿听见,朝着他看了过去,她眼睛晃了一下,只见少年转身,往前走。素衣大氅,随着他的脚步扫的细雪飞扬,寒风吹来,将他头顶束发的丝带吹得凌乱。
他们一道往前走,直到到了驿馆。
穆舒瑶想明白这其中的因果,“若是有宣德太子亲笔信为证,那便是真的。可张贵妃邀大师兄前来,难道,就是为了看宣德太子的亲笔信的么?”
“自然不是。”
裴观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就如阿愿方才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操纵,无论宣德太子和太傅是不是以身入局,此事,都格外之重。”
穆舒瑶越听越发不解,明明谜底就在自己眼前,她却皱紧了眉头。
宣德太子的母后高门显贵出身,身后的母族势力庞大,不是轻易可撼动,而宣德太子一死,张贵妃所出的观贞太子便借着皇帝的宠幸上位,借此也可以打压高门显贵一头。
“不对,光是为了观贞太子的抱负便让位,不必去死,除非,宣德太子他,以身赴死,誓要将高门权贵与他一起拉下马。”
“没错。”
就在穆舒瑶推理出这句话之时,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女子用面巾蒙着面,声线格外的清亮,她说:“诸位请上楼。”
他们没有犹豫此人的来历,而是直接跟着上了阁楼之上,最为隐秘的一间。
直到裴观将门关上。
女子这才将自己的面纱揭下。
祈愿看清楚她的脸,眼睛不自觉瞪大。
竟然是张贵妃。
薛从澜从不喜形于色,故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裴观和穆舒瑶没有见过张贵妃,所以,脸上只是疑惑,只好奇她究竟是谁。
“我们又见面了。”
张贵妃盯着祈愿瞧,嘴角弯了下。
褪去宫装,穿上便衣的张贵妃,像是某个宅院里的温润主母,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姿态。
裴观见她是对着祈愿说的,故而盯着祈愿问:“阿愿,你见过她?”
祈愿点了点头,然后说:“她是张贵妃。”
“竟是……张贵妃?”
裴观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张贵妃不知是要行礼还是如何,张贵妃看见,冲他摆了摆手。
“这是在宫外,不必拘礼。”
紧接着,她直说道:“我是在太傅行刑之前,才知真相。我原本要救他,可他不肯,执意要去找宣德。”
“这些年,他悔恨无比,恨自己答应了宣德,帮他自杀,却一直不曾将高门权贵拉下来。”
她说:“自皇家想要平衡权贵和江湖之后,已经历经百年,三代帝王,可自始至终都不曾做到。上面的人手长过陛下,陛下孤立无援,想要扶持寒门,寒门子弟,即便苦读诗书,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最后还是会被摆布。”
“自古阶级更迭,伴随着朝代更迭,陛下不想将江山毁在自己手里,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权贵永远显贵,而寒门再无改天换命的机会。”
“宣德,也早意识到这一点,故而,艰险走了这条路。”
张贵妃说到此处,又看向薛从澜:“你是英国公府的人,既是江湖人,也是高门子弟,由你破局最为合适,若你能入朝堂,提拔寒门子弟,宣德这步棋,也不算白走。”
裴观傻傻的问了一句:“为何会是大师兄?”
“若他不是英国公府的人,凭他是江湖第一,也没有资格进入朝堂。”
说着,张贵妃嗤了一声,“那群老顽固,是不会同意一个江湖人士入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