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说,这月亮上真的住了嫦娥么?”
穆舒瑶摇头,“不知道。”
然后她又问:“你不是会算卦么?你算算,有没有。”
“我看有。”
“……”
穆舒瑶其实对裴观的那些完全不相信,不过一会儿,裴观说:“我给你算一卦如何?”
“算什么卦?”
“算,你家里人如今在做什么。”
“算这个干什么?”
裴观说:“你不是不回家吗?那我隔空让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
裴观叹了一声,“不过,穆舒瑶,我之前看你,总觉得你有股劲儿,那种较真的劲,有的时候我看着还挺乐,我就想,栖山怎么还会有你这么一号人。”
“七岁那年,你被三师傅罚,在山上砍柴。”
“我也被二师傅罚了。”
“我想偷懒,不想下山学功夫,你却急忙砍完柴,想要下山去学功夫。”
“我问你为什么?”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穆舒瑶看向裴观,眼神一顿。
那些记忆有些清晰,也有些模糊。
“我忘了。”
裴观勾了下唇,“可我还记得呢。”
“你说,你将来要走出栖山去,你要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嘲笑,你是一个女娘,你即便是个女娘也比许多男人都要厉害。”
“那又怎样,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我只是寥寥众生之中,最为普通的一个。”
裴观摊手,“那你要看自己与谁比,若我们与大师兄比,自然比不过他,可是若将你与小师妹比呢?”
穆舒瑶:“你当真是没得比了。”
裴观笑起来,“你只看得见自己的普通,却看不见自己长处。”
穆舒瑶怔住,看着裴观,脸上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
裴观拍了拍手:“你挺厉害的。”
“你是栖山的大师姐,提及你的名字,无人不知你。若你离开,想看更远的地方,那便去。”
裴观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毕竟,每一处的月亮,都是不一样的。”
穆舒瑶弯唇笑了声,随后看向裴观,裴观挑了下眉,“不过,你可别爱上我。”
穆舒瑶脸上的笑意压下去,恨不得抽裴观,裴观晃了晃脑袋,然后又喝了一口酒。
“不过,我也想,看月亮。”
两个人无言,坐在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到幼时之事,裴观只记得自己如何偷懒,然而,他如今也没有多差,他说:“你看,我多聪明。”
穆舒瑶:“……”
-
祈愿抱着薛从澜,有些疲软的靠着他的肩膀。
“那日听阿兄提起,阿姐的家就在不远处,我去问问她,看她要不要回去。”
“嗯。”
正说着,祈愿瞧薛从澜脸色苍白,她盯着他问:“你怎么了?”
他摇头说,“没什么。”
祈愿伸手摸到他的额头,忽觉她的掌心发烫。
“你发烧了。”
薛从澜的身子硬朗,又是习武之人,寻常风寒压根入不了体,如今却不知为何,发起烧来。
祈愿要起身,薛从澜不愿意放过祈愿。
还想再来一次。
祈愿摸着他的额头,提醒他:“你发烧了,不许再做那种事情了。”
“要不然,你身体会受不住,越来越虚脱的。”
薛从澜执拗:“我没有喜欢够你。”
“喜欢够……”
祈愿见如此没有办法说服薛从澜,她道:“可我,武艺不高,你病了,若我被你染上病,怕是会比你还难受。”
薛从澜听到这儿,才答应下来。
他也不愿祈愿会染上病,得风寒。
“你先休息,我去问问阿姐。”
“一会儿出去,再给你买药。”
第98章 想你
祈愿找到穆舒瑶,询问她是否要回家。
穆舒瑶与裴观看了一晚上的月亮,她忽然想,那信上之事,总要回去问个清楚。
祈愿说:“大师兄病了,我得出去给他买药,刚好可以与师姐同行半路。”
“嗯。”
裴观瞧穆舒瑶与祈愿要离开客栈,追上来问,“一起?”
穆舒瑶说:“我想回家一趟。”
裴观啧了一声:“不是,我没想和你一起回去。”
“我送你过去。”
裴观说:“我们快到边境了,这里人口杂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和阿愿两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祈愿看了眼裴观,眼睛笑眯眯的,“阿兄如今也如此体贴了。”
裴观做了一个拍祈愿脑袋的动作,“你这死丫头。”
祈愿往前逛,快到大周的边境,蛮人的东西便也越多,按现代的话来说,这都是少数名族的东西,迟早是要大一统的。
不过,按这个朝代来说,还有些久远。
她直奔去了医馆,这里有当地话,祈愿听不懂,便让穆舒瑶给她翻译,挑好了薛从澜的药,穆舒瑶出门时,撞见了她的兄长。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妹。”
穆家大郎看见穆舒瑶,惊喜地睁大眼睛,“你回来了?”
然后,他朝着一旁的裴观和祈愿看去,问她:“怎么不回家看看?”
穆舒瑶说:“陪师妹来买药,还是会回家去的。”
穆大郎点了点头,然后说:“哦。”
“让他们一起吧?”
“他们都是你在栖山的同门弟子么?”
穆舒瑶点点头,穆大郎说:“多谢你们平日对阿瑶的照顾。”
祈愿笑嘻嘻地说了一声:“是我要谢谢师姐平日对我的照拂呢。”
裴观在一旁不作声。
穆大郎领他们一起去院子里,他已成家,家中媳妇正在做饭,瞧他将人领回来,一脸喜气:“小妹回来了!”
穆二郎与三郎未成家,与他们一同住在这院子里。穆大娘瞧见穆舒瑶,当即红了眼,她说,“阿娘想你许久,你却连封信都不回阿娘。”
“如今回来了。”
穆大嫂说:“我给你们做饭去。”
现宰的老母鸡,在大锅里咕嘟翻滚,上面还铺着一层黄油,同时,穆大嫂开了锅,用方才在菜园里新掐的空心菜翻炒。
“没什么大肉,各位将就着吃,我再去炒个菜。”
祈愿和裴观坐在饭桌上,穆大娘当着祈愿与裴观的面问穆舒瑶,也不避讳:“据说宋家那小子是个杀人的主,你既与他不成,如今已到了年纪,不如回家来,踏踏实实成个亲,你哥嫂也能帮衬你。”
穆大娘这话一说,祈愿与裴观便朝着彼此看了一眼,穆舒瑶说:“阿娘,我与师兄还有师妹,已经决定去北境平定战乱,成家之事,并不着急。”
“平定战乱?”
穆大娘一听如此,登时将脸拉了下来,“你一个女娘,去那等危险之地做什么?”
穆舒瑶说:“我自幼学武,在栖山长大,本不畏惧这些。”
穆大娘反驳她:“那你是年幼……”
“年幼与长大了,又有什么分别?年幼时,更容易死。”
穆舒瑶说到这儿,语气哽咽,她家中无法养育她,便将她送走,如今她不需要任何人养育了,却要让她回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阿娘担心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
“阿娘……”
祈愿当真翻了一个白眼出来。
好一个为了孩子好。
该她展翅高飞时,将她绑回家中。
所谓的哥嫂帮她,究竟是哥嫂帮,还是她帮,都是另说的,何况,二郎与三郎还未成婚……
祈愿在一旁道:“这都是师傅们派给的任务,若是师姐不去,回去会被责罚的。”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穆舒瑶看了眼,“这些年,三师傅养育师姐长大,已经在栖山帮她物色好了人选,等师姐回去栖山,也是有所依靠的。”
穆大娘张了张嘴,道:“那总归是不如……”
“不如这里吗?”
祈愿笑嘻嘻说:“可比这里好十分呢。”
穆大娘瞧着祈愿的脸,“你这姑娘……”
祈愿也不接话,只是吃饭菜,一边吃一边夸,穆大嫂做的饭好吃。
直到离开这院子,穆舒瑶才问祈愿:“你方才为何要与我阿娘扯谎?我在栖山根本就没有……”
“我若不说那些,你便不能离开这里了。”
祈愿不愿将话说的难听,更不想与穆大娘有争执,便只能想这么一招。
祈愿跟穆舒瑶说:“阿姐,你的路是你自己要决定的,往哪里走,去哪里,不能旁人说了算。你既觉得自己不能留在这里,便不要犹豫了。”
“心软之人,便是无福之人。”
裴观反倒不认同祈愿这一点:“阿愿,终归这是她的母亲与兄长,离开他们,他们伤心难过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