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提早吃了药罢了。”
祈愿盯着薛从澜,他从前不爱惜自己的命,第一次犯哮症的时候,连剑都拿不稳了。
如今,却提前吃了药。
她感觉很欣慰。
薛从澜安抚好祈愿,直直指着随敬杀过去。
随安焦急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朝着其余三位掌门求助:“求求诸位,帮帮我兄长。”
“他是犯下了弥天大罪,但也不该死于自己徒弟之手。”
其余三位掌门朝着彼此看了眼,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爱莫能助。”
“豢养毒物,本就犯了门规,何况,他害死了先任掌门,我等,如何能留他?”
随安说:“可是兄长这么多年,也曾照拂过你们!你们完全忘了吗?”
祈愿听到随安的声音,眼神复杂,她回过头看向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否应该站在她身边。
随安一早便知道,随敬杀了她父亲。
所以,随安对她多有愧疚,照顾她,帮她。
随安没有任何错,但她是随敬的妹妹。
祈愿非原主,但她没有资格替原主共情随安的境遇,百因皆有果,大抵是这样的道理。
“阿愿!”
倏然,随安朝着祈愿看过去,“你看在五师傅的份上,让从澜手下留情罢!”
“五师傅,我……”
祈愿道:“你是你,我是我,掌门是掌门,大师兄是大师兄,我们四个人是四个立场,没有人会劝阻谁,我感恩你待我之好,但我不会因此,帮你求情的。”
随安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她看着祈愿,眼睛无奈地闭上。
不忍看眼前的争斗。
随敬被薛从澜打的有些无力回击,他摔倒在地上,薛从澜站着,用剑指着他。
他终究是不敌。
随敬咬牙道:“当年,我便不该心软,应当在你身上下剧毒控制你。”
“你那是心软么?还是怕毁了我练武的根基?”
随敬培养薛从澜,另外一个私心是,让薛从澜完成自己不曾完成的东西,让他变成他想要成为的人。
就像一个克隆人,完全按他想要的方式生活。
“我成了天下第一,你如愿了。”
随敬笑了,的确如此,他的确因此而如愿,薛从澜成为了他想要成为的人。
“那你呢,不感谢为师么?”
“感谢?”
薛从澜冷笑,“何为感谢?”
“我母亲本就天赋卓绝,父亲一心为善,若他们好好活着,我如今,当是他们最为珍爱之人。他们不会因误解对方而死。”
薛从澜说:“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随敬问他:“有人珍爱?”
“你那疯子一样的母亲,她懂什么珍爱?她若活着,只会控制你们父子。”
薛从澜摇头:“我母亲确实如此,可我父亲,心甘情愿,被她控制。”
祈愿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薛从澜。
世人好像不理解一个疯子和一个善人的爱情,但没人想过,那个善人一直在纵容他的疯子。
他们还一起养了一个表面是善人的疯子。
薛从澜这话刚落,剑插进了随敬的心口。
随敬的嘴角流下血。
随安痛苦地喊道:“不要!”
“从澜,不要!”
“……”
随敬抬起头,看着天,他不想承认,他自己是为了自己成为天下第一的梦想而放过薛从澜一马,没彻底将他的身体完全毁坏,若非如此,他不会死,也不会走到今天。
最后,他问他:“薛从澜,你装了那么久,如今杀了我,等同于背叛师门,无论是何因由,世人皆会骂你。”
“不可惜么?”
薛从澜将剑又捅深,“有何可惜?”
从那之后,世人都会知道,他薛从澜心尖上,捧了一个人。
他说:“我也是,为了她,杀的你。”
祈愿听到这句话,手颤了下。
她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恭喜你,宿主。】
【原主的愿望达成,她的执念消散了。】
祈愿感觉自己的眼泪滴了下来,她摸了一把脸,但那不是她真正的眼泪。
系统的声音紧接着说。
【其实,召唤你到这个世界,是宿主的执念,她想要得到他人的喜欢,得到他人的帮助,然后利用这份喜欢,杀掉她想要杀的人。】
【那为什么是我?】
祈愿反问系统。
【宿主,因为你,足够好,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祈愿蹙眉:“原主本身也足够好,她能在这样的条件下长大,她自然好。”
“可为什么,她没有继续坚持下去?”
【因为,她想见到不一样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一个不被恨意所吞噬,不被讨好所驱动,就自然而然的一个人,她附在这具身体上,一直都在。】
【然后,她又永久的睡去了。】
祈愿越听越觉得糊涂,她总觉得系统在点醒她什么。
“永久的睡去?”
【她遗忘了她以前的人格,然后用崭新的人格,赢得了所有人的喜欢,而本质也可以说,她得到了她自己的喜欢。】
祈愿听到系统声音的那一刹那,穆舒瑶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愿,你没事吧?”
祈愿摇了摇头,“没,没事。”
穆舒瑶看着她:“可是你哭了。”
祈愿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脑海里还是系统说的那句话,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从澜走到祈愿身边,他将自己衣袖放下来,遮住手臂上的疤痕。
祈愿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识地将手臂躲在自己的身后,不敢看她。
第82章 手帕
祈愿注意到薛从澜的举动,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
二掌门命人将随敬的尸体抬走,并留下几个门派中的大弟子商议要事。
如今栖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门下弟子一定心乱,还有这将来,谁坐原本一把手的位置,还都有待商榷。
事后,穆舒瑶平定了自己的情绪。
寻到祈愿,她问她:“这是何时的事?”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祈愿看到穆舒瑶一脸埋怨地看着她的样子,她也觉得挺冤枉的,她不是不告诉穆舒瑶,而是这件事,在她心里,原本也是拿捏不定的。
拿捏不定的事,她也不好往外多说什么。
“我之前还不确定……”
“嗯。”
穆舒瑶冷哼了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祈愿看的出来,她是生气了的。
裴观在一旁,叹了口气,他说,“你看,还是我最好哄。”
祈愿:“……”
而真正不好哄的,还在一旁等着她。
祈愿随薛从澜一起回到他的住处,他一进屋中,便将手上残留的血迹都清洗干净,祈愿注意到,他清洗那些血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不耐烦,甚至有些嫌弃。
约莫洗了十遍,他才用一旁的帕巾,将自己的手擦干净。
转身,薛从澜从柜子之中找到一张面皮,贴在自己的手臂上,原本布满恐怖疤痕的,被遮盖起来,又是那样的白皙如玉。
“好了。”
等做好这一切,薛从澜走到祈愿身边,温和地笑了声,“今日那场景,你会害怕么?”
“不会。”
祈愿摇了摇头,薛从澜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从头至尾,他说:“那一刻,我真怕,怕你怕我。”
他忽然将头抵在她的肩膀的位置。
祈愿愣了一下,“不会。”
“我怎么会怕你。”
“你做的,是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也为了自己的父母报仇而已。”
祈愿想到在此之后,众人提及薛从澜,不会再单一地用风光霁月这样的词来形容他,或许会贯上别的形容词,欺师灭祖,忘恩负义,诸如此类。
“大师兄,不论将来,旁人如何看你,我还会像以前一样。”
薛从澜盯着祈愿的眼睛看,“为何?”
“没有为什么。”
祈愿说,“我就是单纯的,想要告诉你罢了。”
薛从澜低下头,吻住她的唇,他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验证,祈愿有没有对他撒谎。
祈愿“唰”地一下瞪大了眼睛,这种时刻,他怎么会想要亲她?
“大……”
她刚想要叫薛从澜,字却被他吞了进去,没了然后,祈愿的呼吸逐渐变快,四周都热了起来。
窗外的蝴蝶像是闻到了花的香味,顺着味道,飞了进来,绕在他们四周,祈愿睁开眼睛看见,又看到薛从澜喉结下方,那块红色的梅花小痣。
她的手指,蹭了上去,然后摸到。
薛从澜下意识抬起头,但眼睫却是下垂着,盯着祈愿看。
“你很喜欢它?”
“它这里,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