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吃饭,他总是要先紧着大哥二哥,等他们吃饱了,剩下的才是他的。
可那个时候,又能剩下什么呢!
他半夜饿的睡不着,就翻墙头去山里抓鸟,去田里抓老鼠,只要能填饱肚子,他什么都吃过。
有一回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腿,回家还被陆老头打了一顿,陆母就站在一边骂他没事找事,因为真摔坏了还得看病买药,都得花钱。
可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大哥二哥身上就不会,他们只会心疼的嘘寒问暖。
十岁之前,他就没穿过完整的衣服,更不可能做新衣服,大冬天,也只能光着脚在雪里跑,因为要去找吃的。
陆景舟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他们是我爹娘,我欠他们的养育之恩,但你不是,你只是儿媳妇,你没必要忍受这些。”
他的观念把江月都听呆了,“你这想法……好前卫啊!”
“啥是前卫?”
“没啥,可人家不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大嫂跟二嫂就是这样,你不觉得我的想法很另类?”
第18章 媳妇,都是你的
女人就是奇怪,男人不顺着,你要生气,顺着了,又怀疑起来,就是矛盾。
“她们都这样,也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媳妇,我护你,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至于你说的离婚,要是哪天我死了,你再考虑改嫁的事,行吗?”他问的很认真,绝不是赌气之类。
江月忽然就明白了,“你在部队的工作……很危险是吗?”
陆景舟点头,他们行动小队的伤亡比例一直是最高的,少一条腿或是少只胳膊都是常态,还有很多死在异国他乡,雨林深山,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江月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某些讯息,倒吸了口凉气。
她忽然开始有危机感了,不行,她还得赚钱,要不然她们娘俩在这个时代,可不好混。
陆景舟以为她在害怕,脸上挤出一个别扭的微笑,“你别怕,我给你存了一笔钱,等这次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寄过来,到时你自己办一张存折,放在信用社,现金我也带了一些。”
他从行军包里翻出来一沓钱,有整有零,还有各种票,全都递给江月。
“你只要给我留下买车票的钱就好了。”
不管哪个年代,看到现金,都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都给我拿着吗?你不怕我乱花钱?你不用分给你爹娘?”
“不怕,不给,都是你的。”
江月开心了,正要数钱,郑小六带着三个少年。
“三叔三婶,我带他们来帮忙了。”
江月赶紧把钱装进口袋,见到走进院的几个青葱少年,都是营养不良,没个头,头发还是枯黄,但眼神很清亮,“那个……也不白要你们干活,一个人五毛钱,你们看咋样?”
郑小六连忙摆手,“就是搬点东西,要啥钱呢!”说着,他还看向陆景舟,生怕三叔觉得三婶乱花钱。
江月正色道:“一码归一码,给工钱,总比欠人情要好,以后你三叔不在家,我这边重活需要人手,也好使唤你们。”
“就按你三婶说的,你们几个去里面,把所有东西都搬出来,杂物都要清干净,角落也不能放过。”陆景舟很警惕,谁犄角旮旯会不会藏着蛇虫鼠蚁。
陆景舟做事很仔细,体能也不是一般的好。
江月就抱着女儿,看他进进出出,又搬又扛,他一个人干的活,抵得上那四个少年。
杂物都是破旧家具,缺腿断胳膊。
也没扔,全都堆在角落里。
屋子里有旧床,但是也残缺了,要是完好的,早在打地主的时候被人抬家去了。
陆景舟便让郑小六借来工具,在他一阵敲敲打打之后,不说完好如初,至少可以睡,不会晃动。
两间屋子的陈年老灰也被清出来,房梁自然也不能放过。
陆老二两口子也跑来帮忙。
陆老二本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他可不想真的跟老三断绝关系,可陆景舟只顾埋头干活,根本不理他。
陆老二自讨没趣,被陆二嫂催了,才去帮着打扫院子。
陆二嫂则是卷起袖子往厨房去了,“弟妹,我帮你收拾厨房吧!今儿时间也来不及了,明儿肯定是要开伙做饭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得买,要花不少钱呢!”
提到做饭,江月反而开心了,自己单过,以后油盐酱醋这些,她空间超市里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愁,只要偶尔做做样子去采购一下就成了。
“今天就先凑合,二嫂,多谢你了。”
陆二嫂苦笑道:“说这些干啥,往后你有需要的,尽管叫人告诉我,反正离收麦子还有些时候,再过半个月,咱村的男人们都要去修河坝,我也就没啥活了。”
附近的河坝每年都要修,深挖拓宽清淤,这时候也没机械,效率低,只有农闲雨季之前,清空河道,由各公社各大队召集人手,分段包干,一直分到户,也是一种集体活动。
修河坝的场面很壮观,站在堤坝上去看,河道里都是人头。
有负责挖的,有负责挑土的,各司其职。
陆二嫂的言下之意就是:我还想从你手里挣钱。
就这么简单。
江月不傻,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她可不想让自己累死累活。
“二嫂说的话我可记下了。”
陆二嫂又跟她聊了点陆家的事。
他俩走了之后,陆老头又发了好大一通火,除了陆大宝,所有人都被他骂了一遍,最后还给了陆母一脚,把气撒在她身上了。
陆母就是哭,说什么家门不幸,又说自己命苦。
总之,都是老一套。
厨房里有土灶,有些破损,但是没塌。
淮河地区的土灶,形式跟北方南言都不太一样。
两眼灶,灶洞有后面,烧火炒菜需要前后来回跑。
有人帮着烧火,就烧稻草,因为燃烧的快,塞进去一眨眼就没了,需要不断的续上。
添稻草也是一项技术,添的快,火大,饭都得烧糊。添少,烧不够,断断续续,忽小忽大。
要是没人帮忙烧火,那最好是烧柴,添进去就不用管了。
陆二嫂先找了些干草,把灶火点上,想试试灶膛是不是通的,结果弄出了一屋子的烟,呛死个人。
江月早抱着小豆芽跑了,陆二嫂灰头土脸的跑出来,“咳咳!上下都堵了,我先去外面掏灶洞的灰,老三啊!上面得你去搞了。”
陆景舟刚把床修好,闻言抬头看了看厨房屋顶。
这年代,不是有钱就能买房子,也不是有钱就能租到房子,就算他们拿着钱去镇上,去县城想租房子,那手续都不是一般的麻烦,还不一定能租到,毕竟管的严。
所以,即便这小院再破,也得将就着住。
陆老二看了厨房屋顶,直摆手,“你可别上去了,就你这体重,一脚踩上去,屋顶就没了,小六子,你去,小心点,别从中间走,烟囱上面塌了一块,拿开就成了。”
主屋先收拾出来,床摆上,他们带来的被褥,陆二嫂帮忙铺上了。
人多力量大,忙了大半天,到下午三点,总算收拾出来晚上睡觉的地方。
土灶虽然还漏烟,但将就着用,明天陆景舟再修补。
老二两口子早就走了,江月拿出三块钱,交给郑小六,让他去分。
陆景舟在门口水塘洗了手,找江月拿钱,又从大队长那儿借了自行车,飞快去往镇公社。
第19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得去买吃的,他能饿着,可媳妇跟女儿不能。
江月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凭空变出吃的喝的,直到小院没人了,她总算能从空间拿出昨晚收进去的鱼汤,再拿了熟鸡蛋,先吃点垫巴一下。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煮了三十多外鸡蛋,收在空间里,饿了随时都能拿出来填饱肚子。
大概是在哺乳期的原因,她现在饿的快,一旦觉得饿了,立马就得吃东西,要不然心慌手抖,有点受不住。
空间超市的货架上还有袋装中老年奶粉,这时候也不挑了,拿出来再烧水泡了一杯牛奶。
公社食堂只供应早饭跟午饭,乡下人集市来的早,回的早,弄晚饭可卖不出去。
陆景舟直接用粮票开路,再加钱,让人现做。
别的不好带,他要了肉包子,还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问了服务员做月子的产妇应该吃什么,人家说那得喝汤,猪蹄汤,鱼汤,鸡汤都成。
但食堂没现成的,倒是有杀干净,还没炖上的老母鸡。
陆景舟掏空了口袋,才如愿以偿的买到。
等他着急忙慌的从镇上回来,天都擦黑了。
他心里着急,自行车蹬的快要飞起。
路过村口时,一个人影窜出来,他速度太快,眼见前面有人,情急之下,只能猛打方向盘,紧急制动,刹车惯性,差点把挂在车把上的东西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