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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13)

  她如今也有一口流利的魏音,若不是刻意分辨,不会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拾起巾帕来为那人擦拭脊背,气息微乱,脚步张皇,整个人都紧绷绷的似个人偶,那人竟不曾起疑,只是问道,“害怕?”

  阿磐忙解释道,“奴不怕,只是久仰王父威名......奴没见过世面,有些紧张......”

  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大抵觉得是自己的地盘,内外也都是将军暗卫,谁会不要命地行刺,实在没有什么可警惕的,因而始终背着身子,再不曾问话,也不曾转过身来。

  好啊,好啊,倒叫她松缓了几分。

  怎么说,都到这时候了,已是箭在弦上,是豁出去也得豁出去,不豁出去也得豁出去了。

  “奴换一张薄毯。”

  阿磐温温柔柔地说话,及时禀报自己的举动,免得使那人生疑,再错失良机。

  她有十分娇软的嗓音,叫人听起来实在赏心悦耳,那人微微点头,皆由了她。

  阿磐指尖微颤,拾起了那张薄毯,缓缓摊开,露出了内里的短刃,这短刃在烛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不是她杀王父,便是王父杀她。

  女闾已有过一次失败,这一回再不该令主人失望。

  一咬牙,一横心,转过身去,手里的短刃毫不犹疑地就刺了过去。

  她在千机门学过使刀杀人的本事,知道怎样才能一招制敌,刺中目标的要害。

  假使第一回失了手,也知道如何迅速在第二步再抢一次先机。

  还未来得及刺进那人的后腰,那人却霍然转身,将她反手按进水中,险些丢进了浴缶。

  阿磐低呼一声,这才看见那人竟戴着面具。适才乱了方寸,不曾留意他系在颅后的细绳。

  眼下极力挣着,好不容易挣出兰汤,一颗脑袋半个身子都湿漉漉的,却又被那人扣住双腕,牢牢压在浴缶边沿。

  在这博弈之中,你来我往,气喘吁吁。

  一人挣着,一人扼着。

  一人扑着,一人躲着。

  一双手攥紧了短刃,拼了力地往那人身上比划,来来回回地却总是差上那么一截。

  她砸中了那人的胸口,那人受疼轻嘶后退。

  那人又不知怎的扯住了她的衣袍,刺拉一声,原就湿漉漉的衣袍一破,半张肩头皆赫然露在了外头。

  那人也不知怎么了,居然蓦地顿了下来。

  是了,奇怪。

  阿磐恍然觉出不对劲来,内里这么大的动静,外头近卫竟无一人进来,实在奇怪。

  也顾不上露出的半张肩头,持着匕首转身直直地将往那人胸膛刺去。

  那人竟然就那么长身玉立,连躲都没有躲。

  但他摘下了面具。

  第16章 断玉

  阿磐惊叫一声,面具下那张脸啊,是她最熟悉的脸。

  手一顿,匕首倏然停在半道,阿磐在仓皇之间骇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主人!”

  这不是魏王父,是她的主人萧延年。

  脑中轰然一白,真是好大的一场骗局。

  不,不是,这是一场专为她精心设计的考验。

  没有什么魏国车驾,将军暗卫,也没有什么驿长卒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做的真极了,但什么都是假的。

  也正是因了魏惠王的君命,这彻夜的烟花爆竹能掩住一切不寻常的声音,因而他们也才敢在昌城驿站大张旗鼓吧?

  细细想来,就连第一回进魏营的中军大帐,不也被人上下反复地搜身查验过吗?

  除夕的雪兀自下着,乍起的烟花在萧延年的脸上映出了晦暗不明的颜色,乍起,乍起又归于寂灭。

  恍惚间听见外头的人轻笑,“一点儿小把戏都看不明白,能指望她干什么。”

  又是陆商。

  不。

  不是看不明白。

  不是因了她愚不可及。

  是因了她对千机门的命令言听计行,深信不疑,也是因了他们把这场戏做的实在太真切了。

  她不曾疑心孟亚夫,不曾疑过萧延年。

  就连陆商,也是没有疑心过的。

  好一会儿才听见面前的人问话,“戴的什么?”

  阿磐怔怔地垂头望去,哦,方才拉扯之中撕坏了半边袍子,白皙的颈间露出了一截红红的挂绳来,挂绳上一截断玉正悠悠荡着,荡出了胸口。

  是母亲留给她的断玉。

  那人垂着眸子,正无声地打量。

  原来他方才停下,是因了这一截断玉。

  阿磐仓皇掩住胸口,温静笑道,“是一块断玉。”

  那人凝着那断玉,总有好一会儿了才问起话来,“可是捡来的?”

  “不是。”

  “谁给你的?”

  “母亲留下来的。”

  “你说你父亲是教书先生。”

  “是。”

  “教书先生,怎么会有这般贵重的玉器?”

  阿磐摇头,“我不知道。”

  外头烟花渐歇,那人静默许久。

  在这许久之间,目光沉沉,面色冷凝,半晌不曾说话,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便是一句话也不说,那上位者的威严气度仍旧骇得人如寒蝉仗马,不敢出声。

  阿磐怯怯轻唤,“主人,你怎么了?”

  那人,那千机门的门主,那中山国的君王,他冷冷地开了口,不带一分情绪,也不再提及断玉,问她,“为何不杀?”

  分明在与她说话,整个人却都似在出着神。

  怎么杀。

  短刃在手里兀自发抖,却怎么都不会再刺出去。

  湿漉漉的衣袍贴着身子,已经凉了下来。

  阿磐垂着眸子,喃喃反问,问自己,也是在问他,“阿磐......阿磐怎会杀主人?”

  人还兀自怔着,又听面前的人责问起来,“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阿磐抬眸,小心回道,“阿磐是中山人。”

  可那人凉薄一笑,“你不过只是一把刀。”

  阿磐心口一窒。

  投死为国,以义灭身的道理,阿磐岂能不懂啊。

  可听了那人说出“一把刀”这样的话,心里忽地翻江倒海的,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她就仅仅只是一把刀吗?

  那人继续说着,“命你刺杀,你便刺杀。今夜这里的人若果真是王父,你,已经死了!”

  阿磐怃然,忍不住发起抖来,那一张脸在烟花下白得骇人。

  她第一次与萧延年争论,也第一次说出了心中所想,她抬起头来,正色望着她的主人,“我不想做刀,我想做人!”

  哪儿有人愿意生来就俯首为奴,到头来却成了一把用来杀人的刀呢?

  可她的主人眉头一压,寒光乍现,扬手便甩过来一巴掌。

  他用力极大,这一巴掌赫然将她扇到了地上,好一会儿过去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火辣辣的滋味过去之后,又酸麻麻的没了知觉,似是肿胀了起来。

  腊月里的地砖冰凉刺骨,短刃远远地甩了出去,在地上咣当当响了数下,溅起清脆脆的声响。

  也正因用力极大,他自己也压不住地咳了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才消歇下去,人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无奈,“我亲自教你,偏你最不成器。”

  是,都说她不成器,陆商也这么说话,但怎样才算成器呢?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就算成器了吗?

  那人命道,“捡起刀来,完成你今夜的使命。”

  那人周身阴沉骇人,真叫人喘不过气来啊。

  阿磐跪伏在地,“主人......阿磐不会弑杀主人!”

  何况,他依旧是中山的君王呐。

  烟花下那人面色晦暗,胸口剧烈地喘着,“捡起刀来!”

  因气极怒极,故而又呛咳了起来。

  阿磐忙爬起身,跪行上前小心为那人轻拍脊背,想去缓解他的干咳。

  可那人一把就将她推去了一旁,“用刀!”

  她跪伏在地上,“主人恕罪,阿磐无用,做不成细作......”

  那人眉目疏冷,声腔凛冽,“那你能干什么!”

  阿磐怔忪失神,她呢喃着,“阿磐想回家,想去找姐姐......”

  她是个心软的人,天生不愿打打杀杀,哪里做得了生杀予夺刀尖舔血的事啊。

  她这一生所求也不过是苟安一隅,做个山野村夫,求个片刻的安稳罢了。

  那人冷笑一声,笑得凉薄,“国都没了,你哪儿来的家?”

  覆巢之下,没有完卵,阿磐知道。

  阿磐哀声求道,“主人留阿磐在千机门,阿磐就在主人身边侍奉汤药,阿磐什么都会做......”

  门口的人“砰”得一下踹开门,苍啷一声拔出刀来,“敢忤逆主人,得问问陆商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孟亚夫忙去拦她,“师妹!”

  颈间一热,那人的手扣住了她的脖颈,就在她脖颈上摩挲一圈,扯出了那根红红的挂绳,“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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