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150)

  唉。

  也是啊。

  匡复与敕封,到底是不一样的。

  匡复是兴邦立国,独立自主。

  敕封是附庸藩属,受人牵制。

  一个做过君王的人,他怎会肯做旁人的附庸呢。

  谢砚喝了奶,已经睡了过去,那绷了大半夜的心神一松懈下来,真叫人筋疲力尽呐。

  孩子那圆鼓鼓的小脸贴着肌肤,仍不肯松口。

  长长的睫毛还挂着小小的泪珠,在这一刻,好似只有怀里的孩子才是真实的,外头的血腥与杀戮隔着那道门,都被隔开了,也全都远远地甩了出去。

  后面再说什么,阿磐再听不见,也不必再去管了。

  这夜一静下来,她便与谢砚一起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说夜里饮了酒,萧延年被扣住了。

  就扣在这驿站里。

  魏人不算苛待他,许他沐浴更衣,吃的喝的也都说的过去。虽不曾斧钺加身,但扣押他的客舍外头守着不少的魏人。

  那人身上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听说在那一身血衣里,翻出了她的玉璧,还有一张绣着芭蕉的帕子。

  听说玉璧全是血,那绣芭蕉的帕子也全都是血,赵媪去洗,怎么都洗不干净。

  他们一行人仍旧留在驿站,还不曾启程。

  马厩烧了个干净,连带着一旁的房舍也都烧成了断壁残垣。

  院里如小山的黑衣侍者全都拖走了,不知拖到了何处。

  那铺天盖地的羽箭都被拔了出来,能收走的都收走了,唯有那些仍旧残留在地面和大门之上的箭镞,见证了怀王五年六月末的那一场夜半的祸事。

  阿磐是在翌日夜里,抱着阿砚去见谢玄的。

  过去的这许久,她好似从也不曾主动见谢玄。

  如今她抱着孩子来,在那人跟前跪坐。

  月色如水,灯火可亲,那人舒眉软眼地望她。

  孩子已在怀里睡熟了,阿磐垂着眸子,轻声说话,“阿磐实在不好,来向大人谢罪。”

  那只手轻拂她的脸颊,好一会儿才道,“你何罪之有,孤见你哭,也只有心疼。”

  他愈是不开口责怪,她心中愈是怏怏难过。这难过使她哽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谢玄待她好,她不知何以为报啊。

  只垂着眸子,眼波流转之间,那一片雾气就要凝成水珠,就要透过翕动的长睫滚落下来。

  只难过地听那人说话,“孤不愿你开口相求,却也不愿你做个石头心肠的人。你有血有肉,不是坏事。”

  她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仰望他,泪珠儿在眼里打着滚儿,“大人不怪阿磐?”

  那人笑叹,“你肯来见孤,孤已经很高兴,怎会怪你。”

  她心中不是滋味,又问,“若阿磐不论对错,求大人放人,大人也不怪吗?”

  那人点头,“你求我,我便会应。”

  蓦然想起来从前谢玄的话,从前他说,“不能求王父,但你可以求谢玄。”

  她的大人,从来也不曾变过啊。

  阿磐恍然一怔,问他,“为什么?”

  那人怃然笑叹,“因为你是......”

  默了良久,必也在心里斟酌了良久,良久才道,“是孤心里的人啊。”

  他的话中含着无尽的叹息,就似那寒蝉凄切,似万里春流,听得人鼻尖一阵阵的发酸。

  阿磐眸中盈盈含泪,小心放下孩子,正色朝那人伏地一拜。

  那人怔然无言,好一会儿才道,“阿磐,起来。”

  阿磐含泪笑,“我有话,想好好与大人说。”

  那人的声音在这温黄的灯火里温润清和,那薄唇轻启,“你说,我听。”

  好,她说,他听。

  稳了稳心神,正色开口,“大人是阿磐见过的,最好的人。”

  “阿磐心里,不知怎样感激大人。但庆幸,从也不曾背弃大人。”

  “也庆幸,阿磐愿为大人进棺陪葬,但不曾在中山君面前宽衣解带。”

  “南国十月虽困顿不得出,但中山君不曾欺辱,照看我们母子,亦是尽心尽力。因而,阿磐想求大人时,为的不是儿女私情,为的是中山从前的君王,君王要死社稷,为的是他于乱世对我们母子的庇护。”

  “阿磐心中敬他,敬他是君王,是先生,是兄长。也感激他,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也感激他的护佑和善待。”

  “除此之外,阿磐心里,只有大人了。”

  “因而,一拜,是拜谢大人不杀之恩。”

  “二拜,是拜谢大人成人之美。”

  她看见眼前的人眸光温柔,水光弥漫。

  她为那人斟了酒,朝那人举杯,“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

  第193章 先生,我包了灵寿的饺子

  这日夜里,疏星稀雨,云倦瓦凉。

  驿站之内烛花摇影,温黄的光芒映在那人刀削斧凿的脸上。

  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

  阿磐抬眉朝那人举杯,“一愿世清平。”

  举杯,饮酒。

  从前求的是片刻安稳,如今要的是承平盛世。

  愿这世间早日卷甲韬戈,休牛放马,时和岁稔,有舜日尧天。

  那人垂眸望她,目光动容。

  他说,“阿磐,会有。”

  是,会有。

  他说,她信。

  有王父谢玄,就一定会天下平治,他能叫这八纮同轨,他能为万世开太平。

  饮尽而举杯,再为那人斟一盏,轻言细语,“二愿身强健。”

  愿郎君千岁,妾身强健,愿瓜瓞延绵,有子子孙孙,千秋万代。

  那人舒眉软眼,目光赤诚,“阿磐,会有。”

  是,会有。

  他说,她信。

  举杯,饮酒,再为那人斟一盏。

  阿磐眸中水光盈盈,温婉地笑着说话,“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与君长相见。”

  君如梁上燕,妾如手中扇,团团青影,双双相伴。

  那人闻言俯身上前,摩挲着她的粉颈乌鬓。

  眉心微动,心神荡漾,漆黑的眼瞳,似化不开的浓墨。

  他说的仍旧是一样的话,“阿磐,会有。”

  不过四字,重比千斤。

  魏王父是端人正士,是大雅君子,他说会有,那就会有。

  他说,她信。

  六月底小雨如酥,兀自滴滴答答地落,在屋檐与瓦当上敲出细细碎碎的声响,而客舍之内烛火轻摇,都饮了酒,也都动了情。

  这情原本就有,因而动起来不难。

  一手扣住粉颈,一手覆上蛮腰,王父谢玄目光缱绻,倾身吻来。

  他的手便是那指挥千军万马的大纛,她一整个身子都控在了那大纛之中。

  那薄唇金口能运筹布画,亦能轻易定人生死,如今用来吻她。

  铺天盖地,用力吻来。

  这一夜的王父是温柔的,亦是粗暴的。

  若问他到底是温柔多一些,还是粗暴多一些,因了两者交错,到底说不清楚。

  她想起来最初大帐三日,谢玄曾称道她,“你这身子,倒是厉害。”

  独独待她温柔,而他原本的霸道全都在每一个不为人知的夜里,暴露出他原本的底色。

  如今她豁然开朗,知道自己深藏王父心里,也明了了王父心意,因而温柔也好,粗暴也好,全都由了他。

  妾似琵琶斜入抱,任君翻指弄宫商。

  欲语还休,欲拒还迎。

  由他轻拢慢捻,也任他予取予求。

  她倒戈卸甲,溃不成军。

  无休无止,全都由他。

  这乱世的霸主,怎能求他更多。

  在这赵国的驿站又过了数日,这数日仍旧不走。

  不走,是不能带萧延年走。

  也许驿站围杀那一夜到底是未能谈妥,因而萧延年便被囚在了客舍。

  赵武王不能带走,中山君也不能留下。

  因而两难,也因而都停了下来。

  赵国王城如今的形势如何,阿磐是不知道的。

  武王不在,也许早就乱作一团,也许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权夺位。

  然那运筹布画的人自有考量,实在不必忧心。

  你瞧,关押萧延年的客舍不算重兵把守,数来数去,也不过三四人罢了。

  闲闲散散的,晒着日头,话着家常。

  那屋檐之上烈日昭昭,不见一个伏兵。

  饵就在驿站,陷阱也搭好了。

  来一人,捕一人。

  来十人,捕十人。

  来百人,捕百人。

  如今萧延年就是饵。

  用萧延年这个饵,诱捕伏在暗处的千机门人。

  千机门到底有多少人,从前不知道,只知道散居各地,三教九流的,多如牛毛。

  阿磐还记得才去南国田庄时问那人,“这地方不好,主人怎么不回千机门?”

  那人那时便说,“千机门,没有了。”

  还说,“被那个人剿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虐文 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