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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157)

  这就是权力。

  权力可真令人着迷啊。

  说要人死,就能要人死。

  说要留命,就能留人一命。

  那在赵国叱咤多年的国舅,不也要跪在新王脚下,挨上那丧尽脸面的耳光吗?

  不也要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至亲,成为砧板上的鱼肉,等着被刀俎宰杀吗?

  阿磐犹自怔着,听见楼下的谢允问,“如何处置,请主君示下。”

  那凭在阑干处的魏王父舒袍宽带,满袖盈风,他芝兰玉树地立着,薄唇轻启,只两个字就轻描淡写地定了楼下人的生死。

  他说,“赐死。”

  赐死。

  没什么好置喙的。

  刺杀谢公子,本也是死罪。

  那叫沈猛的似发了狂的困兽,闻言猛地用头去撞司马敦,把司马敦撞了个仰歪蹬。

  司马敦骂道,“你爷爷的欺负人!”

  那沈猛一双眼睛瞪得赤红,冲着他父亲吼道,“啊!啊!啊!父亲!杀啊!还等什么,起来!杀啊!杀啊!”

  那沈猛片刻便被魏将钳住摁了下去,单枪匹马的,还杀什么啊。

  雨里的沈国舅满脸凄怆,悲鸣一声,“儿啊!”

  谢韶抬起脚来作力踩在沈猛脖颈上,叫那沈猛龇牙咧嘴的,再反抗不得。

  谢韶冷笑,“司马兄弟的刀还不曾开刃见血,这厮,就送司马兄弟了!”

  这二楼客舍的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赵媪温声连忙探出个脑袋来,一双手捂住谢砚的耳朵,这便冲楼下叫道,“司马敦,你行吗?你可给司马家争口气啊!”

  司马敦早被这沈猛气坏了,一脚踩住沈猛的脊背,高声道,“母亲!司马敦不是孬种!”

  人的悲欢到底不能相通。

  沈国舅还被人拉着,架着,司马敦的大刀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乱世之中,到底是不分高贵低贱的。

  低贱的俘虏妓子可杀,高贵的王侯将相亦可杀,没有什么人是天生的大富大贵之相,一把兵刃抹来,什么富贵也要完。

  阿磐垂头阖眸不敢再看,谢玄已将她揽进怀中,捂住她的后颈,把她一双眸子都掩在了自己的胸膛。

  不看也好。

  看这血风腥雨的干什么呢?

  她听着谢玄强劲有力的心跳,那是她和谢砚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里唯一的依靠了。

  听见沈国舅哭,“儿啊!儿啊!老夫......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儿啊.......”

  忽而一声惨叫,继而便是利刃斩断骨骼的声响。

  那声响初时闷顿。

  须臾是咔嚓一下有什么断开碎裂。

  其后便是有什么重物“噗通”一下落了地,似鞠一样在积水里弹跳几下,弹跳几下后又往前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到最后一动不动。

  人没了气息,那头颅也再没了什么动静。

  赵媪拍着胸脯,低低叹道,“啊呀妈呀,吓死了吓死了!我儿厉害!我儿厉害!”

  小黄凑上前去闻那头颅,闻完了还要用爪子扒拉。

  沈国舅瘫在地上,仰天大哭,“苍天啊!苍天啊!那是老夫的独子啊!儿啊!儿啊......我对不起你母亲啊.......”

  一旁有人连拉带劝,“军国大事,沈国舅万万不该糊涂啊!快走吧!快走吧!”

  沈国舅哭得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儿.......我儿还在那里......我儿.......我儿不能死啊.......”

  这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刺杀,因而没有周全的布局,也就死得可惜,死得仓促。

  沈氏父子不懂权力场的游戏规则,在顶级的棋手面前只一味莽干,企图靠着手里的大刀就能成一番大事,在新王面前牢固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

  难怪古人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若政治如此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死了。

  沈国舅晕厥了过去,而萧延年已经转身,再不必说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黄门侍郎撑着油纸伞,紧紧跟了上去,后面的人提着他的曳地大冕服碎步跟着,再后头的是赵国的二公,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

  驿站外头就是赵王的座驾,立在一旁的宫人连忙做好了接驾的准备。

  小黄不再扒拉那颗人头,吠叫着跟上前去,凑到萧延年跟前团团转着,急得去扯他的袍角。

  赵媪兀自叹了一声,“唉,你看那狗。”

  是啊,你看那狗。

  一旁的宫人吓唬着它,挥着手要斥它走开,“狗!去!去!去!”

  然萧延年在马车旁一顿,他顿了好一会儿,竟俯下身来,摸了摸小黄的狗头。

  小黄呜咽一声,隔着雨幕必也知道它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此刻正可怜兮兮地转。

  那从前是萧延年的狗。

  一个数次被她丢弃,又数次被她捡回的狗。

  便是巷口揭穿赵二公子假面具的那一回,萧延年也不曾一刀划破小黄的肚皮。

  狗这一生才能活几年啊,活个十五年也就到头了。

  这日一别,大抵也就是他们一人一狗最后一回相见。

  赵媪奇道,“赵王竟肯摸一条狗。”

  是,不知如此。

  小黄仰起头来去舔那人,那人竟还降尊纡贵,揪住小黄后颈上的皮毛,将小黄提溜了起来,许久才放到地上,“去找你的主人吧。”

  这下了大半日的雨到底是要歇下了,乌云渐去,天光开始亮堂了几分。

  萧延年已登上马车,在雨雾里打马起步。

  总之不是自己的母舅表弟,没什么心疼怜惜的。

  那喷溅在地上的血,已混着这下了小半日的雨淌得四处都是,淌得殷红红的一片,十分骇人。

  史载,魏惠王四年,赵国迁都西北,晋阳王城以东、以南,方圆两千里,尽归王父。

  第201章 云姑娘真不要脸

  这是在边关驿站的最后一日。

  哦,也不能再说是边关驿站了。

  此地已归王父,成了魏土,因而这座边关小城也归还了它原本的名字。

  长平。

  在驿站停留已有一段时日,总算要走了,上上下下都开始打点起行装来。

  早在这地方待够了,如今雨散云收要回大梁,谁不高高兴兴的呢?

  云姜母子的事暂不去管它,白日萧延年说起的话也并不曾与谢玄提起。

  才与谢玄好,她不肯拈酸吃醋,何况看见王父,总会心头一软,也说不出个为什么。

  谢玄带着阿砚与将军们在一楼议事的时候,她与赵媪在二楼收拾些阿砚的小玩意儿。

  阿砚的东西可不少。

  她们在晋阳就做好的小衣袍,小尿布,阿砚睡惯的小被褥,习惯盖的小薄毯,将军们做的小木剑,拨浪鼓,那块从使臣手中收缴来的铜牌,还有她写的小札。

  忍不住翻开小札,细细去看。

  最开始的手札里只有阿砚。

  后来,开始有阿砚与母亲两人。

  再后来,又添了赵媪。

  于是有了阿砚,母亲,和赵嬷嬷。

  再再后来,又添了小黄。

  于是有了阿砚,母亲,赵嬷嬷和小黄。

  再再后来,又添了王父。

  于是,有了阿砚,母亲,嬷嬷,小黄,和父亲。

  再后来,手札里的,记下的便大多是阿砚与父亲了。

  不想还好,如今从这手札上看,才知道原来自己竟冷了谢玄那么久啊。

  她收拾谢玄衣物的时候,你瞧她发现了什么。

  那么好的谢玄,她怎么忍心去盘问他云姜母子的事啊。

  你想,若果真问了,不就着了萧延年的道了吗?

  因而不问。

  她在谢玄的衣物里,发现了一卷厚厚的锦帛。

  不必摊开就知道那是什么,是初到晋阳时,底下人呈送王父的春宫图。

  心头一跳,那是一卷未完成的春宫图。

  不能去问谢玄的事,她便问起了忙叨叨的赵媪,“嬷嬷。”

  赵媪一边给谢砚换尿布,一边应声,“哎。”

  阿磐佯作寻常,问她,“东壁那个孩子,是不是大人的?”

  赵媪不置可否,头也不抬,“也许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一个个的都不确信呢?

  阿磐想问,却又不好开口,因而欲言又止,“大人可与姐姐.......”

  赵媪凝眉细想了一会儿,这才叹道,“哦,先前有过一回的。都说磐美人死了,那尸骸就摆在面前,身形与你相似,又戴着王父的扳指,板上钉钉的事,连王父也以为你死了,唉,因而才有了‘亡妻之礼’......”

  赵媪说着便叹,叹了又叹,“王父心中哀恸,饮得大醉,那夜云姑娘是进了中军大帐的......”

  赵媪说着话,也欲言又止起来,声音渐渐地就低了下去,“我和司马敦就在帐外,听见......听见......听见那云姑娘吟叫了总有小半夜......真是......真是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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