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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182)

  那人转过身去,眼锋似刀子一样地朝西太后睨去,打量片刻,打量得西太后拘谨了起来。

  西太后被睨得心里发毛,不自在地捏着指环,不安地问,“凤玄,你在看什么?”

  那人薄唇微启,声腔冷峭,“看一个不中用的人。”

  西太后顿然失色,身子猛一趔趄,蓦地捂住了心口,失声问他,“什么?吾.......吾......”

  那人眸子半眯,只是负手睨着。

  而西太后眸中水光盈盈,看起来痛彻心扉,悲不自胜。

  她大抵怎么也想不到谢玄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宛娘忙探过身子为西太后捋胸口,轻声劝慰,“娘娘,娘娘当心身子啊!”

  西太后哀哀欲绝,“凤玄.......你说这样的话,是要往吾心口上扎刀啊!你我是多年的情分,吾不为云氏求情便是,只求你千万不要因了云氏生吾的气啊!吾原是好意.......”

  “吾在西宫,一向存心养性,端方守正,不曾做错过什么事。今日云氏栽赃诬陷阿磐母子,也是吾不曾......”

  那人冷声,“端方守正的人,怎会调教出多嘴多舌的东西?”

  西太后一凛,她是多聪明的人啊,立刻就明白了谢玄的意思。

  你瞧这满大殿里的人,除了云姜,多嘴多舌的还有谁呢?

  只有她的贴身宫婢宛娘了。

  因而缓缓别过脸去,而侍立凤座一旁的宛娘仓皇下阶,朝着魏王父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奴多嘴!奴知错了!求王父开恩.......奴再不敢了!求王父开恩,奴再也不敢了!”

  西太后那戴满指环的手攥着袍袖,沉着脸命,“还不掌嘴!”

  宛娘脸一白,她是西太后贴身女婢,必也是西宫掌事的大宫女,何时似今日一样丢了颜面。

  为了保命,这便伏在地上左右开弓,掌自己的嘴巴。

  掌掴一下,便含泪报上一句,“奴多嘴!”

  “奴多嘴!”

  “奴多嘴!”

  接连掌了总有八九下了,才瑟瑟停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朝着凤座上的人望去,“娘娘.......奴多嘴,奴知错了.......”

  谢玄负手凝眉不语,西太后便命,“再掌!”

  宛娘一边淌泪,一边掌掴,扇得两边的脸颊都泛出了血丝,疼得再下不去手了,便哭着爬上前来,伏在地上哀哀告饶。

  “王父饶命......奴知错了!奴.......奴知错了.......求王父饶奴一命吧!奴再也不敢了......”

  一张嘴就冒出一汪血来,求饶的话也说得含混不清,唏里呼噜。

  连二公子的母亲都不被原谅,何况是个惹是生非的婢子呢。

  谢韶一脚将宛娘踹开,“滚远点儿!”

  “啊!”

  宛娘惨叫一声,被踢到了心口,一张脸痛苦地扭曲,倒在一旁许久都不曾起来。

  西太后蹙眉叹息,摇头扶额不敢再劝,只命着宛娘,“退下!退下!”

  然而宛娘已经起不了身了。

  那临风的玉树就沐在光影之中,那人睨着大殿深处,“今日殿中侍奉的,赐瘖药。”

  瘖药,食之使人失音变哑。

  怪他们不该进殿,怪他们听了不该听的话,可能留一命已是王父开恩,终究也不算太坏。

  那满殿的宫人婢子闻言全都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王父饶命啊......王父饶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宛娘匍匐着朝凤座爬去,“娘娘.......娘娘.......宛娘还要侍奉娘娘......娘娘.....救救宛娘吧.......”

  西太后神色忧伤,到底没有求什么情,只哀哀叹了一声,“凤玄啊,都由你。”

  第235章 “怎么睡的?”

  药是司马敦和谢韶灌的。

  这大殿之内哀嚎不绝,跑得跑,逃得逃,哭得哭,叫得叫,一个个狼奔豕突,四下抱头鼠窜。

  “啊!啊——”

  “不要!不要啊——”

  “啊救命啊!救命.......”

  “不喝!我不喝!我不想变成哑巴......不......”

  “啊!啊!救命啊.......呃......”

  撞翻了食案,也把案上的珍馐美食,杯盘角觞撞得“砰砰咚咚”,撞得乱七八糟,四下都是。

  还未灌下的如丧考妣,已被灌下的抱腹抠嗓,满地打滚。

  却只发出来“呃......呃......呃......”的声响,想要说话,想要告饶却再发不出旁的声音来了。

  西太后泣不成声,望着满殿的宫人捶胸痛呼,“冤孽啊!冤孽啊......吾.......吾.......是吾的过错啊!”

  宜公主躲在南平公主怀里,骇然发颤,不敢睁眼,“姐姐!我害怕!我想回家......”

  南平公主难道就不怕吗?南平也怕,然怕也抱住幼妹的脑袋,低声地安抚,“宜儿不怕,不怕.......”

  她们姊妹二人原都生在宫中,被娇养着长大,自从赵国宫变,她们已见过了数次惨案,成日过得心惊胆战,怎么会不怕呢。

  宛娘哭着,爬着,求着,“娘娘!娘娘看在奴尽心尽力侍奉多年的份儿上,就开开恩吧!奴还想再侍奉娘娘啊!娘娘........娘娘.......”

  被司马敦一把踩住脊背,这便强行掰过她的脸来,捏开嘴巴将瘖药往口中灌去。

  宛娘一个劲儿地扑腾挣扎,挣扎的间隙拼了命地求,“娘娘!娘娘!”

  尖利的指甲去抓,去挠,挠不开就抓住司马敦的手往死里去咬。

  司马敦恼了,抬起刀鞘,猛地一砸,砸不到三下就敲下了宛娘满嘴的牙。

  宛娘一声声地惨叫,瘖药已被灌下了满满的一碗。

  这西宫来时还是天家富贵,此刻已沦为了骇人的修罗场。

  血渍。

  灰烬。

  污水。

  汤药。

  大殿之内一片“啊啊”“呃呃”的声响,那些宫人婢子全都似虫子一般在软席子上扭动。

  也再无人去管那已经气息奄奄的云姜了。

  西宫大殿除了不能动的人,该哑的都哑了。

  这嘈杂了大半日的西宫终究岑寂下来,而发生在西宫里的事,那些在西宫里说出来的话,也再也不会传出去半句。

  魏王父再不看凤座上的人,料理完西宫的事,转过身来就要走了。

  俯首弯腰,揽住她的腰身,穿过她的腿弯,一把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那人身姿似流风回雪,那与她一样暗绯的大袍袖交叠一处。

  若是没有记错,谢玄是从也不曾这样抱过她的。

  他的胸膛当真坚毅宽厚啊,他的臂膀也当真坚实有力啊,她偎在这样的胸膛里,兀然回过神来,一颗还在七上八下的心倏然一缓。

  越过那人有力的手臂,阿磐扭头朝西宫大殿瞧去。

  见西太后眸光定定,正朝此处看来。

  一双眸子微微眯着,与她四目相撞。

  相撞。

  不见刀枪,却见杀气。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西宫今日已险些成了一座废墟。

  该死的死了,该哑的哑了,西太后不也得不偿失,没什么了不得的。

  阿磐冲西太后微微一笑。

  额间木兰与这暗绯的大袍相映成彰,阿磐横在魏王父的臂膀之中,正视着西太后,素指纤纤,悠悠抚在魏王父宽阔的脊背之上。

  这便见凤座上的人眸中火烧,满是指环的骨节在长案上抓着,攥着,攥得骨节发白。

  正如西太后问,“听说你从前出身乡野,然胆子却大,竟不怕吾?”是啊,强弩之末,有什么好怕的呢?

  出身卑贱的被王父双手抱起,身份贵重的,不也被人弃如敝屣。

  出了大殿,是广阔的丹墀,外头青天白日,已是未时了。

  那天光之下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暗沉沉的重檐庑殿泛着鲜活的光泽。

  抬头纵目望去,这宫墙多高多深呐。

  外头的人只羡慕天家权贵,谁又知道这宫墙之内又暗藏着什么样的勾心斗角,什么样的肮脏龌龊呢?

  几不可察地一叹,由着那人拦腰抱着,疾步过了丹墀,又疾步下了九丈高阶。

  他心中有气,因而走得很急。

  王青盖车就在阶下候着,赵媪与谢砚谢密也已在后头的马车里坐好了。

  南平和宜公主隔着十余步远的距离跟在后头,云姜来时的马车还在最后方停着,赶车的人也仍在等着,但再不会等来云姜了。

  阿磐由着那人上了王青盖车,车门“砰”得一关,却被那人一把丢进了车舆。

  王青盖车车身阔大,她被迫在车中翻了好几个滚。

  她想起来被周褚人卷着赵国的大纛送进中军大帐的时候,曾也被谢玄扯住大纛的一角,就那么一扯,一拉,如将才一样翻滚。

  她趴在那里,仰头望那人。

  那一双凤眸中的神色实在是复杂,复杂得千变万化,斑驳陆离。

  他是王父,是这天下最神姿英武的男人,可也与那芸芸大众一样,是一个最为寻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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