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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259)

  阿磐眸光一扫,一下便就懂了。从前在女闾和魏营,有什么没见过呢。

  只是搀住夫人的手一顿,这实在是叫人惊愕啊。

  然而还是出于同是女人的缘故,在大殿的主人眸光扫来时,侧身为那妇人挡了一下。

  就算全了殷灵运最后的颜面。

  最后一点儿颜面,已所剩无已了。

  什么太后,什么娘娘,在那人的杖责之下,与妓子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还凭什么把什么“营妓”挂在嘴边,认定了这是极不体面的事呢。

  阿磐笑着为那妇人裹了衣袍,见那妇人浑身微微惊颤,一身的鸡皮疙瘩还都立着没有消去。

  直到衣袍加身,这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想来不管素日里有多厉害,到底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妇人神色复杂,原本对她十分恼恨,此刻却老老实实地由着她穿衣。

  大殿的主人凝着眉头斥了一句,“没长手?”

  斥的是殷灵运。

  因此把殷灵运气的脸色十分难看。

  阿磐忧心谢玄被扰了半日,身子乏累,忧心他又要再被殷灵运闹腾得头疼,魏罂母子十分难缠,哪回不是非要闹上个大半天,非得闹上个天昏地暗,闹到不可收拾不可。

  因而及早把这瘟神请出去,再早些送走才好。

  阿磐温婉地笑,劝着那人,“太后身上不利索,早些出宫也好。”

  那人眉头不展,“孤怕脏了你的手。”

  阿磐笑,“夫君去殿外透透气,我与殷太后说几句话。说完话,就该出宫了。”

  那人早在殿外待得厌烦,何况殿内还总晃着殷灵运那一具白花花的肉体,他看得够够的,因此往一旁掷下了佩剑,果真就走了。

  那佩剑把白玉砖地砸得“咣当”一声,也把殷灵运骇得浑身一凛。

  这半日,她是被谢玄那把剑打得怕了,怵了,因此已经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见谢玄不过是丢了长剑,迈着一双修长的腿往殿外去了,妇人那绷了许久的身子这才蓦地一松。

  只是,你瞧那妇人脸色仍旧黑着,黑的难看,一把扯过衣袍来,扯到被剑砸出来的伤口,下意识地就“嘶”了一声,“啊........”

  那一双丰美的胸脯气得高低起伏,适才不敢冲谢玄撒气,便乜斜来一眼,冲着阿磐地低声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阿磐不恼,照旧帮着那妇人穿衣,“我才不指望你的‘感激’。”

  那妇人有些错愕,竟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魏罂母子的事都要了结了,她几乎已经预见到这母子二人的结局了,因此还要那不值钱的感激有什么用。

  弱者才会感激涕零,强者从来都不需要,这是她从谢玄身上学到的。

  她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令人似沐在春风之中,“因了你的‘感激’,一文也不值。”

  然这温温柔柔的话,却把那妇人气了个不轻。

  在从前,她就是魏宫的主人,谁敢这么对她说话?

  这是不敬,是大不敬,她只需脸色一变,左右的宫人婢子就要扇耳光,赏板子的。

  只可惜,时移世易,如今的境况到底不同了。

  那妇人冷着脸,“那你为何帮我?”

  阿磐浅笑,“我不过是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想要给一个母亲一点儿体面。”

  原本是一句极有善意的话,不知怎么又扎到殷灵运此刻的心了。

  那妇人因此咬着牙,发着狠,冷哼了一声,“你在他面前装便罢了,在我面前,不必装出一副心善的模样,我可不吃这一套!”

  阿磐只是笑,不与那妇人计较。

  哈,颜面早都丢了个干净,她吃不吃这一套,又有什么要紧呢?

  除了妇人自己,大明台实在无人在意。

  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半点儿的用处也无。

  那妇人鼓着一肚子的气,睁眼打量着这富丽堂皇的大殿,一双秀眉紧锁,也不知正在心里肖想着什么。

  被剑划出了数道口子的冕袍很快也就穿裹好了,阿磐问她,“出宫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太后可清楚?”

  而那妇人笑了一声,并不答话,只堪堪伸过手来,十分优雅地翘着仍旧发红的指节,示意阿磐搀扶,“不清楚,扶我出去。”

  阿磐笑,在那妇人就要得逞的目光下瞟了一眼白玉砖,揶揄道,“扶你,不怕被我夫君瞧见?”

  那妇人黑着脸嗤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这么说,果然是径自垂下了手,自己颤颤巍巍地往外走去。

  及至廊下,见了谢玄便道,“太后有些站不稳了,我去送上一程,免得太后失了仪态,再胡言乱语起来。”

  那人颔首应了。

  一出殿门,那早就守在门口的宛娘便冲了上来,担忧地问道,“娘娘!娘娘还好吗?”

  阿磐宛然笑道,“宛娘真会说笑,在王父这里,怎么会不好?问出这样的话,也是不敬,可是要问罪的。”

  宛娘戛然闭嘴,低眉顺眼解释道,“夫人恕罪,奴只是看娘娘有些........似有些走不稳了.........”

  阿磐又笑,“你若知道太后在殿内都干了什么,便不会奇怪了。”

  第339章 中山命短

  宛娘悄然去窥视那妇人,“娘娘.........在殿内........”

  那妇人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便是周身疼着,也扬起手来,一巴掌朝着宛娘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将宛娘猛地扇倒在地,咬着牙根厉声斥道,“贱婢!多嘴多舌!”

  是日在殿内吃的憋屈,几乎憋了她一天灵盖儿,使得她把所有的力气全都凝聚到掌心,全都朝着宛娘出了气。

  宛娘懵在地上。

  她大抵没有料到魏太后竟打得这么狠。

  她是魏太后座前大宫女,是宫人都不得不敬重的“姑姑”,一向最为得脸,从前不还跟着春姬一同去东壁,监视谢砚喝下有毒的肉羹么?

  因办事得力,又惯会察言观色,因此深得魏太后欢心,平时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作为一个优秀的爪牙,大抵连重话都不曾听过一句,更遑论要被这么扇上一耳光了。

  人就那么懵着,不敢再问为什么,甫一回过神来,就赶紧跪伏在地告饶起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奴多嘴.........是奴多嘴........是奴多嘴.........”

  一边告饶,一边扇起了自己的嘴巴来。

  在这大明台外,扇得一张脸啪啪作响。

  “奴多嘴..........娘娘息怒.........奴多嘴.........奴.........奴多嘴..........娘娘..........娘娘息怒...........奴多..........奴多嘴.........”

  那妇人冷声道,也不知是斥谁,“不识抬举的东西!”

  阿磐笑,“上梁不正,下梁能好到哪里去呢?太后一向御下无方,回去教训便是,免得惊扰了公子们,对太后可不算好事。”

  是了,她的话一向不多,却有分量。

  殷灵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因而冲着地上狂扇嘴巴的宛娘命道,“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宛娘连忙住手谢恩,顶着一张红肿的脸仓皇起身,“多谢娘娘,多谢谢夫人..........”

  阿磐没有理会宛娘,只与那妇人道,“送你出来,是要提醒你。”

  那妇人冷着脸问,“提醒什么?”

  阿磐肃然,“今日回了四方馆,最好谨言慎行。你是个聪明人,殿里发生过什么事,你不说,我与夫君,自然也不会多说。”

  殷灵运冷笑一声,咬牙道,“我享福享惯了,也习惯了下人侍奉,我这一身的伤,自己是照顾不了自己了,旁人若见了,必定要问起来.........”

  阿磐别过脸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望着殷灵运,“那你便说,是你色诱王父,被王父打的。”

  殷灵运脸色骤变,“你!”

  阿磐不理会,樱唇启开,继续笑道,“色诱不成,春情大发。”

  哈,那妇人不愧与魏罂是母子两人,一张脸在须臾之间就能变幻出多种颜色。

  你瞧,黑的,白的,红的,绿的,黄的.........那么多的颜色,全都堆积到这一张脸上,因此就愈发要显得这一张脸十分难看,不成人样。

  可不管心里再怎么羞愤气恼,最后也只在齿缝间蹦出了一个字来,“你..........”

  旁的话,到底是一句也不敢多说了。

  现在不敢多说,料想她到了燕韩两国王后面前,也一样不敢多说什么。

  阿磐继续道,“夫君给你的机会只这一次,回去沐浴焚香,安分守己,等着宗庙让贤,可记住了?”

  被人逼问拿捏的境况,从前大抵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殷灵运心中不悦,因此不肯正面作答,反倒端然问了起来,“我来的时候,看见这满宫的芸薹,心里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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