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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279)

  那沾带着血的指尖与掌心,还残留着那骇人的触觉,不知道该走的人有没有顺利地走,也一样不知道那不该走的人有没有束手就擒。

  前殿的大张旗鼓暂歇,不久响起了庄严浑厚的苏钟。

  阿磐见过苏钟,苏钟有两组,总计十六件,铭刻三百五十五字。

  其上记载了晋侯苏随周王伐夷平叛的赫赫之功,晋侯得胜归来时,由周王所赐。

  编钟是国之重器,唯有祭祀、征战与宴请国宾才可奏响。

  今日在宗庙当着晋国列祖列宗与诸国国君的面鸣动,可见不日就要恢复晋国国号了。

  前殿的事还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这一身沾带着血的袍子是不能再出现在晋君跟前的,阿磐当机立断,决定带着孩子们先一步回宫。

  命人去前殿禀了一声,只道孩子们出来久了,开始闹腾起来,便与赵媪带着孩子们乘轻车先一步回了王宫。

  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暗沉沉肃穆的后殿,那空荡荡的大殿中再也没有了那病弱的身影。

  这一路心事重重,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什么,谢砚与谢密兄弟二人都鬼精鬼精的,因此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便就一路静默地走着。

  回了大明台偏殿,三个孩子已经睡熟了。

  赵媪屏退乳娘,暗自为她清洗伤口,涂药,更衣,处理了带血的袍子,

  一切处理妥当,便只有心神不宁地等着了。

  毫无头绪地等。

  南平与宜公主回了晋阳,就似鱼重新入了海,晋阳城十二道城门,东西十四条街,南北十一条大道,她们姊妹在这里要藏,就会藏得如鱼得水。

  能去哪儿找呢?

  阿磐与赵媪两个人俱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一个个坐卧不宁,赵媪比她还要急,还要慌乱。

  虽不说什么话,可她这大半日都滴水不进,没有坐热过软榻一回。

  孩子哭了闹了,她便来哄孩子。孩子吃饱了睡着了,她便频频在窗边翘首张望。

  赵媪与她一样在等司马敦。

  赵媪等得忧心如焚。

  她在等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也想要一个身家清白的名声。

  一辈子好强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一生有这样的污点。

  其间婢子来送过膳食,送过了察言观色,也就垂首拱袖默然地退下了。

  阿磐劝赵媪喝几口羹汤,可赵媪不肯。

  赵媪怔怔地盯着窗外,“逆子不回来,老奴便是罪人,有罪之身不配食夫人的羹汤俸禄。”

  没法子,连她自己也吃不下什么。

  至华灯初上,才听见车马人声。

  赵媪连忙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却一脸的仓皇,温黄的烛光下赵媪的忧惧清晰可见,她低低地禀,“夫人,完了啊,是.......是王父回来了。”

  呜呼。

  这大半日过去,没有等来司马敦的消息,谢玄的王青盖车却先一步回来了。

  还没有想好怎么办,怎么与谢玄说今日后殿的事,怎么来解释臂上的伤,怎么来解释司马敦的去向。

  这大半日心烦意乱,什么都没有想好。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

  听见“吁”的一声,谢玄的车驾停在了大明台外,便听得一行人那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拾级而上,越来越近,经了偏殿,要往正殿去了。

  与那七上八下的心跳声一起响起的,是赵媪欲言又止的话声,“适才我借着宫灯仔细瞧了,王父身边有一个..........”

  阿磐眼皮一跳,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

  赵媪的话没有说完,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人总是这样,当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她稳住心神,强装镇定,问道,“一个什么?”

  赵媪脸色白得骇人,人怔忪地似失了三魂六魄,“一个.........一个身量与夫人........相仿的人.........”

  心里咯噔一声。

  还能是谁。

  第360章 “平儿害怕”

  身量相仿的人,最初是云姜。

  正因了身量相仿,云姜才能冒名顶替,被千机门秘密安排进谢玄的中军大帐,不然尘归尘,土归土,也就不会有谢密的身世之争。

  可云姜早在去岁就一头撞上了魏太后寝宫中粗壮的廊柱,谢玄命不许医治,后来再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大抵是死了。

  孩子们还在熟睡,均匀地喘息,赵媪发着抖的身子靠着殿门,把殿门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也把自己的影子打在了这偏殿之中。

  阿磐沉着气问,“看清了是谁?”

  赵媪捂着心口,恍恍惚惚的,“披着斗篷,低着头.........看不清楚.........”

  “但愿不是她。”

  “夫人说的.........是谁?”

  “我们要找的人。”

  隔着木纱窗,能隐约看见那芝兰玉树的人在宫灯下当先走着,其后跟着的都是他的心腹将军,他们还披麻戴孝,没有更换素袍,就这么回来了。

  他们安安稳稳地回来了。

  有先祖的庇佑,能护得他们见招拆招,逢凶化吉,何况谢玄雷霆手段,使得魏赵与诸国无不是心服口服。

  赵媪说的那个人在谢玄的左手边小碎步地跟着,隐在宫灯的背光处与幢幢的影子里,看不清晰。

  赵媪脸色发白,身子一晃,若不是扶着门框,险些出溜一下滑下去。

  惊极骇极饿极,人早就虚脱透了。

  “夫人啊,要是她..........就完了啊...........要出乱子了。”

  是,也许吧。

  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人经过偏殿,又登着石阶,往正殿丹墀走去了,阿磐心里愈发地乱,乱得毫无章法。

  可还是要稳下来,得把这一关过去。

  当下正是改朝换代,也是要筹备大婚的要紧时候,是万万再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的。

  若是这世间有两全法就好啦,能保住要保住的人,也能不伤害谢砚谢挽的父亲,不伤害这世间待她最好的谢玄啊。

  可惜,这样的两全法,大抵是没有的。

  人在局中,就得想法子破局,只恐夜长梦多,迟上一步就要生出许多的变故来。

  阿磐整好衣袍,打算出殿了,临走时劝了赵媪一句,“家宰,稳住。”

  赵媪心神一晃,大抵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是东壁的家宰来,霍地挣扎起身,一双眼睛透亮,“对啊,夫人赶紧进殿,不给旁人说三道四的机会!公子们交给我,绝不会再出一点儿事!王父若有什么疑虑,怪罪,全都推到我身上来!”

  话声还没落下,就推着她赶紧出殿,“老婆子我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活够本儿了,不管夫人干什么,嬷嬷都在这儿呢,万般的后果,嬷嬷都与你一同担着。”

  是,出殿。

  出了殿门,拾级而上,夜枭在暗处发出渗人的鸣叫,晋阳五月的夜风还是很凉,凉的人忍不住要打起寒战来。

  一双人影透过木纱门大大地打在一排排高大的殿门上,谢氏兄弟及值守的护卫将军们都立在廊下,独独不见司马敦的身影。

  若是寻常,司马敦是一定在廊下立着的。

  见她来,谢韶扭过头去,只当没有看见。

  谢允亦是眸光微动,好一会儿微微垂首,抱了抱拳,低声道,“夫人来了。”

  你瞧,开始不对劲了。

  阿磐佯作不曾察觉,轻声打探,“是谁在里面?”

  谢允是谢玄身边为数不多平心定气的,她问的话,他一向没有什么隐瞒,只是此时却三缄其口,瞧了一眼殿内,低声道了一句,“是,南平公主。”

  阿磐心头惶然一跳,果然是她。

  是了是了,与她身形相仿的,后来还有一人。后来身量相仿的,就是南平了。

  难怪这大半日的工夫都没有司马敦的消息,她们姊妹对这晋阳城是比谢玄还要熟悉十二分的,只需闪进哪条密道之中,立时就能不见人影,也就休想再找到她们的下落。

  可出了晋阳城呢,出了晋阳城她便似没头的蝼蚁,只能四下乱撞,能逃到哪里去呢?

  殿内的人在说着什么话,低低的听不清楚,越是听不清楚,越是叫人心神不定,坐立难安。

  阿磐佯作无意问起,“哦,南平呀,什么时候到的?”

  谢允轻声应道,“不到日暮,宴饮时候。”

  原来那么早就到了。

  那时候,她与赵媪早就回到宫中许久。

  倒是聪明,躲到谢玄身边,一时也就无人敢动她了。

  阿磐又问,“可说了什么话?”

  谢允摇头,“不知,只是主君回宫时,公主.........与主君同乘王青盖车。”

  哦,那便是了,南平先一步逃至谢玄身边,必定早把今日殿中的一切悉数禀明了谢玄。

  心中有数了,这才“吱呀”一声轻推开了殿门。

  大明台正殿还是昨夜睡前的模样,桂殿兰宫,雕梁画栋,玄与朱红的色调庄重华美,充斥在大殿之内,只是那彩漆屏风之前的主座上,跪坐于晋君一旁的人却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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