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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34)

  你瞧他一件松垮的月白云纹里袍,领口半敞着,露出了一大块结实的胸膛。然就是这结实的胸膛,也依旧是不见一点儿的血色。

  阿磐心中一疼,那金昭玉粹似春和景明的人,此时也人不人,鬼不鬼。

  难怪关伯昭那么急。

  谢玄看起来不好,很不好。

  见她兀自怔着,关伯昭低声催办,“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是了是了,以往亦都是用了这一味药,至天明也就好了。

  阿磐忙疾步奔至谢玄跟前,一双温软的素手搀住那人,将那人揽至自己温软的胸前。

  那人周身冰凉,无一丝热气。阿磐来往大帐这么多回,从也不曾见魏王父有这般脆弱的模样。

  她心中担忧,情不自禁地就开了口,“大人怎么了?”

  那人抬起手来,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她的素袍十分松软,一点儿都抵不住那冰凉的指节和强劲的力道。

  那人极力压着声中的轻颤,“才来!”

  就这两字而已,内里却含了几分责怪,这责怪被阿磐听了出来。

  哦,也许婆子是对的。

  在王父心里,她与魏女大约是不太一样的。

  阿磐俯首捧住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一张脸轻柔地靠在那人的额际,“奴以为.......”

  她斟酌着说话,“奴以为大人有了新人,就不再要奴了.......”

  对着萧延年做不出来的事,也不知怎么了,下意识地就对谢玄做出来了。

  她还想说,“假使大人要奴,奴就一直陪伴大人身旁,以后都不离开半步。”

  可她还没有说完话,那人已经将她压至榻上。

  那轻软的袍子原就是为王父活便宽衣解带,因此不过只一根松垮的绑带聊以裹身,内里空当,连件抱腹和衬裙都是没有的。

  那人不必费什么力气,掀开软袍已是一览无余。

  照旧还是从前的模样,什么也不必多说,此时此刻,他只是需要一味解药。

  要这一味解药来暖和他入骨的冰冷,抑或舒缓他无处宣泄的滚烫。

  是,也不知从哪一刻开始,那冰冷吓人的身子就开始生烫发热,开始似往常一样地灼人。

  阿磐猜度,他大抵有寒疾,又吃了什么驱寒的药,但这药却又过猛。长此以往,早早地就要使这具血气方刚的身子败坏下去。

  至少,他的身子已不如从前了。

  最初总要熬到天光大亮,后来不及平明,如今大约不过子夜,他也只到子夜。

  忽地一滑,扑通一声,那灼人的魏王父竟就猝然栽倒一旁。

  这样的事,从也不曾有过。

  阿磐心里一凛,忙将那人搀至榻上,一头的冷汗使他看起来愈发疲弱,这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大人......”

  外头的人闻声登时问道,“主君!可还好?”

  那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好。”

  说的尽是胡话。

  哪里好了?

  但外头的人听见了就不再多嘴。

  阿磐知道谢玄话少,素来不喜旁人多问,可仍旧试着与他说话,“奴虽常来大帐,但仍觉得大人有些陌生,许是不怎么看见大人的缘故......总觉得大人......好似有什么心事,人也清减了。”

  是,每每进帐,何时正对过他呀。

  看不见他棱角分明的脸,也看不见他那松针似的长睫,看不见他的凤目,鼻梁,薄唇,酒窝,也看不见他的喉结是怎样地滚动。

  她还说,“大人今日抱恙,奴心中十分担忧。但求大人与奴说说话,也许奴会有些法子呢。”

  那人垂眸定定地望她,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声,“你很像一个人。”

  “但孤知道你不是她。”

  “大人,说的是谁?”

  几乎是从他心口里蹦出来的话,低沉,浑厚,泛着磁,也压着力,“一个故人。”

  “是什么样的人?”

  “孤甚至都不曾见过她的模样。”

  “一个姑娘。”

  “孤只知道她带着一块断开的玉。”

  第44章 盗布防图

  阿磐知道自己不该动情,但心头仍旧陡得霁开。

  原来那位贵人没有忘记阿磐,也许,也许也从未丢弃过阿磐。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释然,那种被随手丢弃的抱屈就似三尺坚冰,在心头一下就化开了。

  可霁开之后呢?

  霁开之后却是了无尽头的心酸。

  心酸、遗憾、难过,整个人五味杂陈的,却又有一股暖流淌过。

  是,心头烫着,滚着,腾着洪流,翻着热浪,一双含情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其中雾气翻涌,湿了眼眶。

  不由地抬眉去望谢玄,连枝烛台的光在他如墨的眸中起伏摇曳,那长眉如山黛深深锁着。

  即便不能与他相认,可心里也真正地欢喜啊。

  一时竟失了神,恍然想到似她这般已然比尘埃还要低贱三分的人,竟还有人在苦苦寻她。

  而阿磐也并不是一味草药。

  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牵引着她,她温柔问起了一个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大人……在找她吗?”

  那人垂眸笑笑,苍白的一张脸似大雪压青松,那又长又浓的松针挡住了眼底的无数种情绪,也把心头的无数种思量全都埋在了雪里。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良久过去,答她的却只有一声婉转的轻叹。

  是,找一个这样的人,实在太难了。

  可那个人,而今就在他的面前。

  她也在这一片雪里,因而那些被掩住的情绪,此刻她也全都知道。

  只想着设法走进谢玄心里,殊不知,怀王三年冬的阿磐早已经牢牢稳稳地在他的心里了啊。

  从前她是一个多么简单的人呐。

  魏贵人若留下她,她就会跟着魏贵人。萧延年若留下她,她就会跟着萧延年。无他,不过于乱世中求一条活路,也求一个安稳罢了。

  月白风清,酒酽春浓。

  松软的里袍在他的肩头勾出了一段有棱角的骨形,原本若隐若现的雪松香因了这般近的距离便益发清明。

  眼波流转间,阿磐险些垂下泪来。

  忍不住抬袖为他拭净了那额际的冷汗,也忍不住轻轻滑下手去,为他抚平那紧蹙的眉头。

  指甲纤柔,眉儿轻纵,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酸,眼里险些迸出泪来,“大人,会找到她的。”

  可将将抚平的眉峰很快又蹙了起来,蹙得紧紧的,将将拭去的冷汗也很快就渗了出来,渗出了一层微黄的冷光。

  那人乍冷乍热,人就在这乍冷乍热之间颠倒,这长久以来的通宵彻夜,几乎使他的身子土崩瓦解。

  那人捂住心口,指节轻颤,指着案上的瓷瓶,“卫姝,取药来......”阿磐忙拾起瓷瓶,倒出药丸正要给他,却被那药丸晃了眼。

  拈起一颗于鼻尖细嗅,好一会儿都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那是五石散啊。

  阿磐是擅用毒的人,她怎不知道五石散的害处。

  贪饵五石,虽能服食养性,却易魂不守宅,血不华色,虽压得住病,亦能觉神明开朗,也要不寝达旦,沉滞兼下,往往归咎群下,喜怒乖常。

  回想从前第一夜进他的中军大帐,他也是因了与今时一样的境况,因而用多了五石散罢?

  她知道床笫之欢可以消解五石散的害处,然日久月深,人也就毁了。

  阿磐将他揽在腿畔,垂眉剥下领口,敞开了胸前的衣袍,用她的温热去暖和那人的寒凉。

  在萧延年面前不肯宽衣解带,可在谢玄面前却本能地宽开,一双素手温柔抚着他的脸颊,也轻拍着他的脊背,但愿能使他好受一些。

  那人阖着眸子,良久过去,一张脸才慢慢回了几分血色。

  她轻声细语的,“大人好些了吗?”

  那人没有说话,不说她便自己轻声说了下去,“以后,奴为大人煮药膳吧。”

  真想说一句,“阿磐......”

  真想说一句,“阿磐为大人煮药膳吧。”

  那人渐渐平缓下来,半晌竟开口应了一声,“好。”

  灯枯焰弱,人寂影残。

  阿磐抱着他,哄着他,轻声地劝慰他,“大人,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这一声低低的“好”落下,许久都不再说话了,阿磐听得他喘息均匀平稳,大抵早就疲极乏极,已经睡熟了。

  她想起萧延年的话,“永不许对魏人动情,我要你牢记。”

  可人呐,哪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

  他霸道强横的时候,虚乏微弱的时候,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似笑非笑,不动声色的时候,哪一个时候,不叫她动情呢?

  单是他芝兰玉树地负手一立,就会叫她的心怦然躁动起来。

  可想到萧延年,就要想到她父辈的罪,就要想到那张布防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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