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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43)

  那如青山远黛的眉峰紧紧锁着,眼眸晦暗得几乎要凝出水来,挺立的鼻梁几乎要触上了她的脸。

  这须臾的工夫,方才那人眸中的隐晦挣扎已然不见,那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一时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了。

  只知道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失了血,也发了白。

  耳畔之中顿然清明,有人连声喝道,“快追!又是那个中山贼!快追!去取了贼子头颅!”

  也有人大喊,“医官!医官!快召医官!”

  再往帐内望去,孟亚夫已然不见了身影,一旁的青铜长案只留下了半截断剑和一滩殷红的血迹。

  殿内诸人慌忙奔走,魏武卒疾疾往帐外追去,兵甲相撞,战靴杂乱地踩在筵席上,亲卫将各自的主人围成一团,宫人传召医官,舞姬躲在案后。

  阿磐觉不出疼来,满心满眼的都是谢玄,目光不由自主地要跟着谢玄走。

  看见谢玄的华袍在脊背处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隐隐血色已透过口子将那华袍洇透。

  那人也不顾伤口,也不顾得疼,那人起身立在主案前,朝着案下的惠王低沉沉清冷冷地下了命,“出来。”

  一句“出来”,毫不留情。

  小惠王在长平侯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从长案底下钻了出来,十二旒冕冠慌里慌张,一张稚嫩的小脸白得像个鬼,一双腿陡得不成模样,才出来又瘫倒了下去,旁的也不会说,只知道唤一声,“仲父......”

  那人脸色冷凝阴郁,眸中寒光顿起,朝着犹且瘫在地上的小惠王睨了一眼,冷声命道,“随孤来。”

  小惠王如抖筛糠,瑟瑟躲在长平侯身后,抓着长平侯的袍袖不肯撒手,“寡人……寡人……寡人要是说……寡人要是说根本不知道怎么冒出......怎么冒出来个刺客,仲父信吗?”

  第56章 杀威鼓

  谢玄冷笑一声,他会信个鬼。

  到底还是个稚子,见了今日这动真刀枪的阵仗,人都走了,一张脸还是看不出一点儿的血色,大声叫嚷,企图虚张声势,“寡人根本......寡人......寡人根本不知道有刺客呀!”

  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魏王父相比,实在是高低立下。

  谢玄挑眉,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大王不知道,也许长平侯与武安君知道呢。”

  长平侯眼睛一眯,高仰着头,“本侯?本侯能有什么知道的?本侯倒还要提醒一句,王父野心昭昭,魏武卒眼里只有王父,没有大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有了长平侯撑腰,小惠王这才有了些底气,抱住长平侯的大腿不撒手,悄声叫道,“岳丈......我怕......”

  谢玄嗤笑,“做都做了,还怕什么。”

  长平侯站直了身子,一副视死如归的作派,“大王是魏国国君,君要臣死,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有什么好怕的”

  惠王听了愈发地惶恐,两眼大睁,人都懵了,“啊?岳......岳丈?”

  武安君亦是闻声变色,愤而起身,指着长平侯的鼻子叱,“长平侯!你发什么癫?一派疯言疯语,这是要平白地把刺杀的罪过加诸大王身上!无中生有,你何其毒也!”

  长平侯不为所动,“缩头缩脑!本侯对大王只有一片赤胆忠心罢了!今日所言,不是要为大王加罪,是要告诉王父这个道理,功劳再大,也不要妄想能盖过大王去!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分明,下不僭上,才是国家正道!”

  武安君急得捶腿,“谁做下的事谁认!胡搅蛮缠什么!莫要发癫!莫要坑害大王!”

  然而回他的只有长平侯的嗤笑,“胆小如鼠!在大梁敢说的话,如今你倒一句也不敢再提了!”

  武安君气急败坏,“我胆小如鼠?我看是你贼胆包天!”

  在这二人你来我往之中,忽闻得谢玄轻声一笑。

  声音不高,仍被众人听了个清楚。

  武安君忿然扭头,“王父笑什么?”

  谢玄眼锋扫来,那带血的袍子愈发显得他似十殿阎王,阴骘骇人。

  而那十殿阎王不轻不重,不浅不淡,慢条斯理地点评了一句,“狗咬狗,有趣。”

  长平侯与武安君那两张脸乍黑乍白,嘴唇哆嗦着,手指头也气得发抖,“谢玄!你......你......你说谁是......?”

  那“狗”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谢玄笑,“说你。”

  朝堂之争,一向暗涛汹涌,若不是针锋相对的死敌,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彼此还是要保留一点儿说得过去的脸面,免得以后狭路相逢,再闹得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是了,王侯将相,贵戚权门,往往讲究个脸面。

  似今日这般动真刀枪,撕破脸的,到底是极少的。

  长平侯和武安君二人,一个险些背过气去,一个全身抽搐,两眼翻白。

  这时候子期先生与医官已先后进了大帐,先说,“主君受伤,微臣为主君包扎。”

  谢玄只悠哉一句,“不急。”

  子期先生又问,“卫姑娘也受了伤,是否要先带卫姑娘出帐?”

  先时被这帐中的人分了神,阿磐这时才觉出了肩头的疼来。

  谢玄笑道,“就在此处止血,孤要给卫姝看一场戏。”

  阿磐眉心一跳,他可察觉了些什么?

  在场诸人亦是战战兢兢,栗栗危惧。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戏。

  便见谢玄命道,“来人,捆了!”

  关伯昭与周子胥立时应声出来,又有两三个近卫持麻绳上前将长平侯与武安君二人捆了。

  那二人已没了缚鸡之力,只老眼含泪,瞅着帐顶高声叹道,“礼崩乐坏啊!先王,魏国已是礼崩乐坏啊!”

  崔老先生于席上摇头,一把白须在夜色中抖动,只是闭眼不看,到底不好说什么。

  谢玄轻笑,将那沾了血的宽袍大带三两下扯去,信手摔到了长平侯与武安君脸上,就那么威风凛凛地坐于大帐尊位,“跳梁小丑,与孤相争,着实可笑。”

  封侯称君的人都是高门大族,大梁的头面人物,谁见了不得礼敬三分,大抵这辈子也从不曾被人叫做“跳梁小丑”。

  长平侯仗着自己是王后之父,不过冷笑一声,面不改色,那武安君倒是被羞煞得当场昏死过去,“跳......跳梁......小丑?”

  这一日都不曾变一变脸色的谢玄,此时面色冷凝,眸光沉顿阴郁,便是与火光交相辉映,依然能看出其中的杀机凛凛来。

  一手抓住扶手,脉络青筋毕现,“大王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夫人之手,未见世面,愚不可及,不识好歹。请魏武卒,为大王上杀威鼓。”

  这世间最绝美的脸,这世间最好看的酒窝,偏生说着这世间最狠的话。

  说得惠王汗颜,小小的脑袋上十二旒冕冠陡得摇晃,一双受了惊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早就失张失志,乱了针脚。

  阿磐想,谢玄生怒了。

  原本还拿惠王当个竖子,不去与个竖子计较,经了这一回刺杀,是连一点儿体面都不给惠王留了。竟当众斥责惠王见识短浅,不知好歹。

  鼓,催征也。

  黄帝伐蚩尤,玄女为帝制夔牛鼓八十面,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出自《黄帝内经》)

  是了,擂鼓进军,鸣金收兵。

  这是谢玄烧起的狼烟,是谢玄对魏国王廷发起进军的烽火。

  杀威鼓,杀的是惠王的威,震的是长平侯的胆。

  第57章 怎么,认得刺客?

  底下的人高声领命。

  帐中列烛如昼,好似大殿庭燎。

  一众伶人早被拿下,不知何时被押了出去,舞姬也被清出了大帐,帐中眼下不过只余下了这君臣数人与他们的随侍近卫,没有一个外人。

  哦不,唯有阿磐是个外人。

  子期先生为阿磐草草止血,阿磐只觉得凉意森森,那伤口淌血之处似有冷风吹过,下意识地便循着那冷风来处望去,见大帐竟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孟亚夫是破帐出逃。

  难怪,难怪能从魏武卒的围杀下逃出生天。

  大帐破口处暗压压一大片尽是血渍,初时的殷红此时已变成了骇人的黑色。

  阿磐心中戚戚,这骇人的血量想必已经负了重伤,大抵......

  大抵也是凶多吉少。

  孟亚夫是为她说过话的人,她至今还记得长钉砸进棺椁时孟亚夫的规劝,他说,“也是个可怜人,陆师妹,还是对她好一些吧。”

  心神一晃,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适才那一声“让开”,原是孟亚夫所喝。

  至少,孟亚夫是不愿她死的。

  帐内气氛暗沉压抑,阿磐兀自怔忪出神。

  而这不出半盏茶的工夫,已有二十余甲士抬上了数十面描龙战鼓。

  哦,杀威鼓来了!

  魏武卒身披战袍,似要冲锋陷阵。

  金鼓大鸣,轰然炸响。如兵马躁动,杀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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