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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46)

  ——关伯昭说,又是那个中山贼。

  实事求是,合情合理,没有无中生有。

  那人又问,“为何挡在孤身前?”

  阿磐胸口起伏,如实回道,“奴不想大人死。”

  那人白着脸,“想好再说!孤平生,最恶诈谋诈算计。”

  原本穿得也不多,除了肩头的帛带,此刻已没了丝缕着身。

  就那么赤条条地立着,在那人面前没有一点儿的机会遮掩隐藏。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阿磐抬手遮掩,素白的指节与沾了血的藕臂被那人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去。

  “说。”

  剥掉了她的衣裳,也要去剖开她的心。

  第60章 大人好些了吗?

  阿磐再不敢遮掩,轻颤着声,“奴......奴想要大人好。”

  以为那人还要再问,然那人只笑了一声,并不再问下去。

  为了压下这寒疾,那人仍旧吃了五石散。

  好似是用药,也好似在惩戒,好似是想要通过这细微的审视,来说服自己是正确的,也说服卫姝不是细作。

  她在女闾学了那么多的手段啊,可在吃了五石散的魏王父面前,却分毫也使不出来。

  那样的雕虫小技,实在也不必。

  入夜时大营里那震耳欲聋的金鼓声响得实在太久了,她在那样的鼓声里提心吊胆,一颗心始终悬着挂着,不得松缓。

  而这月上中天之后,魏地人声岑寂,那样的鼓声却仍然一次次在脑中回旋奏起,奏起,奏得不能停止。

  那人凝眸不转,垂眸细窥。

  她在这样的细窥下愈发心中不安,知道自己来路不正,可一颗心却是真的,说“奴想要大人好”的话,也是真的。

  她心里想,但若这一夜从也不曾挡在他身前,不曾替他去受了那一剑,那就好了。

  那就不必使他生疑,也不必使他厌弃了。

  可若再有一把利刃再似今夜一样刺来,她仍旧没有二心。

  她仍旧会如是夜一样,仍旧在剑锋刺来之前,先一步挡在那人的身前。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哗哗地往下淌,肩头的伤口钻心地疼,约莫早就崩开了,但夜色朦胧,那人只需这一味药,旁的是不必看见,也是不必知道的。

  从雾掩韶光,枯灯燃尽。

  至曦色乍现,天光大亮。

  那人方才起身,自顾自要了冷水汤沐。

  阿磐早已筋疲力竭,此刻趴在地上,极力撑起身来,裹紧了衣袍,抬头朝那人示好,“大人好一些了吗?”

  那人阖着眸子,没有说话。

  大抵是累极也乏极了。

  阿磐鼻头一酸,仍盈盈笑着,“奴去给大人做药膳吧。”

  那人不说,她便越发小心地说话,“奴见山上有株木兰,开得正盛,大人愿不愿尝一尝木兰花粥?煮来饮茶也能驱寒。”

  木兰能舒筋活络、祛风散寒,是天生的好东西。

  那人凤眸轻掀,一双眼睛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好半晌才应了一句,“以后不必再做,去罢。”

  阿磐黯然垂眸,一时便将话语噎在了喉间,原先强行扯起来的唇角也渐渐僵了下来。

  她该做一味合格的药草,药草就是药草,不该去窥知用药人的心思。

  临走前别过脸瞧他,见那人面色平和沉静,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玄不再那么信她了。

  或者说,原本也没那么信,如今不愿再欺骗自己了。

  在他心里,卫姝就是卫姝,阿磐就是阿磐。泾渭分明,一清二楚。

  可她却没有什么可辩白的。

  挣扎着撑起身来,早没了一点儿力气,迈开步子已是火辣辣的疼,而似这般的通宵达旦,她原本也早就习以为常。

  出了营帐往外走,外头青天白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缓了好一阵子,纵目往远处眺去,遥遥能望见那株木兰正在山前招摇。

  垂眉冲关伯昭与周子胥施了一礼,她望着那株木兰,眼泪哗地一下就滚了下来。

  她问自己,阿磐啊,你怎么就成了细作呢?

  日光盛极,那莹白的木兰渐渐模糊,糊成了一团光影,而这一团光影很快就由白变成了满目的黑,忽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知道身子一晃,人就往脚下的大地栽了下去。

  她没有做过萧延年的刀,可这把刀仍旧扎进了谢玄的心头。

  人浑浑噩噩地在小帐里卧着,谢玄再不曾命人召她。

  那也好,她便就在小帐里躲着,连帐门都不出一回,不动声色地去撇清自己的嫌疑。

  她时常会想起最后一次见谢玄的话,他说,“卫姝,孤平生最恶诈谋算计。”

  她岂愿去算计谢玄,可行在刀尖上,不算计怎么赎罪,又怎么活命呢?

  进进出出小帐的人,也只有玳婆子了。

  她会问玳婆子,问起王父还好不好,问起子期先生来得勤不勤,问起王父身旁可有人侍奉。

  玳婆子说王父都好,身边也不缺人侍奉。

  玳婆子还说卫姑娘不必忧心,安心养伤便是。

  是了,营中那么多身家干净的人,似春余郑陶曹五姬,他是不会缺人侍奉的。

  这其间赵媪来过一回,言辞之间颇有些不满,脸色也很不好看,“话我都给你带到了,你自己倒开始不争气了。”

  “好好的舞姬不做,怎么平白竟和刺客扯上了关系?老妇我冒着天大的罪过,你是要害死我!”

  即便身心重创,没什么精神,阿磐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谢玄眼下虽不信她,但日后到底还有转机。但若卫姝的叔父舅母一来,那便是一锤定音,她必与孟亚夫一样,砍了头颅,悬在城门,是万万也不会再有翻身之机的。

  因此,仍旧要稳住赵媪。

  阿磐怅怅地叹息,她告诉赵媪,“嬷嬷放心,卫姝能为王父挡剑,就不会与刺客扯上关系。”

  赵媪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在榻旁一坐,又语重心长与她叮嘱了几句要紧的话。

  “没有关系最好,我的小命儿和中庶长的前程全都搭在了你手里,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还说,“老婆子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的!既没什么关系,那就赶紧养好伤赶紧振作起来!”

  “近来郑姬去王父帐中十分频繁,先前只以为她不起眼,连句话都不怎么说,没想到竟能得王父欢心,是老婆子我小看她了!”

  又说,“你再不去中军大帐,断断是要被郑姬取而代之的!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高贵的人不成?”

  “出身十分低微,又还是奴籍,若做不了东壁有名有份的侍妾,便是个寻常的财物罢了,和牛羊牲畜没什么不一样的。若是旁人看上了,王父随手就能把你送人。”

  “远的不说,咱们就说大梁,贵人们之间相赠舞姬那不是家常便饭吗?就连老婆子我都经常接这样的差事。”

  末了总要再细心叮咛一句,“所以,你千千万万可得争气!”

  阿磐暗叹,谁不知道要争气呢,谁又不想好好争气呢?

  可有时候,光凭着“争”,是争不来的。

  第61章 主人责罚

  玳婆子依旧事无巨细,好生照料。

  话不多,也不管阿磐是不是细作,这些好似与她都没有什么干系,她一路跟着大军走就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照顾阿磐,要把阿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哦不,照顾卫姝。

  要把卫姝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因此从不言语讥讽一句,连个冷眼都从来没有。

  趁她醒着的时候,偶尔也会说上几句关于外头的闲话。

  听玳婆子说,一同进殿舞剑的伶人全都就近押到了邶宫大牢,连夜审问,要查出同党来。

  但长平武安二侯是不是已经审完了,谁审的,王父在军中审还是押回大梁由大司寇审,小惠王何时动身启程,列国使臣是不是已经来了,卫姝那两个亲戚呢?是不是也就要到了,婆子却一句也没有说。

  是不曾听说,还是避重就轻不愿说,阿磐不知道,也从来不问。

  爱谁谁吧。

  她都自身难保了,一睁眼也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活着,外头的事爱谁谁。

  还听玳婆子说,那刺客的脑袋也已经悬在邶国的城门了,王父的人就在暗处隐着,等待鱼儿上钩。

  鱼儿会上钩吗?

  阿磐不知道。

  恍惚间想到萧延年的字。

  唉,他的字,是“弃之”啊。

  弃之,多凉薄的字眼啊。

  那么一个死去的刺客,千机门的人大抵是不会前来收尸的。

  是,他们没有去城门收尸,但他们潜进了魏营。

  然她还没有想出个什么“争气”的法子来,千机门的黑衣侍者已先一步来了。

  黑衣侍者一来,阿磐就知道自己完了。

  先前在千机门早见过他们四处拿人,拿的都是从千机门出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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