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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99)

  嚼碎药丸,吞了下去。

  似有草乌,姜黄,独活,也许还夹杂着许多旁的药草。吃了下去,果然很快就昏睡了,也果真觉不出疼来了。

  却一次次地陷进了噩梦之中,循环往复,怎么都逃不出来。

  梦见被拖在马后。

  梦见被吊在城门。

  梦见焚身于火海。

  梦见那阎王执起短刃,一刀刀地划开她的手腕,从皮肉到肌骨,把她划得骨肉分离。

  问她,“怎敢把箭镞对准寡人?”

  阿磐在梦里极力挣扎。

  她想,不能啊,不能,断了手还怎么去见她的大人啊。

  人被钳着不能动,唯有哭着哀求,“主人......主人......阿磐再不敢了......”

  梦见跪在那阎王面前,被他一下下地扇耳光,扇出了满嘴的血,也扇碎了一嘴的牙。

  可那巴掌还是一下下地扇来,片刻也不停歇。

  问她,“为何不来领罪?”

  醒着的时候再怎么坚强,再怎么隐忍,然而在梦里头,她还是那个会因了害怕而痛哭的小姑娘。

  她想,梦里的才是真实的阿磐啊。

  胆小的,柔弱的,想要求个安稳,想要有个依靠的。

  到最后疼得受不住,半张脸全都肿得说不出话了,便只有一连串的哀求,“主人......主人......”

  梦见那阎王的马鞭一鞭鞭地抽过来,抽烂了她的衣袍,抽得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问她,“可还敢背弃寡人?”

  她跪伏在地,痛哭着伏地求他,“主人......主人不要再打了......好疼......阿磐再也不敢了......”

  被这噩梦一次次惊醒,惊出一身冷汗,又一次次昏睡,在睡梦中眼泪涟涟。

  恍恍惚惚中好似被人喂了什么药,也隐约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养好身子,留着有用。”

  又听有人问,“谁要用?”

  原先说话的人便道,“自然是主人要用。”

  后来好似再没怎么疼过了,醒来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处柴院。

  有人开了锁链,推开车门,将她拦腰抱下了小轺。

  阿磐在半昏半醒地睁眸去瞧,想瞧清楚来人的模样。

  来人戴着斗笠,眉眼看不清楚。

  只是那下颌一眼就被她认了出来。

  她有一回于雪地里赤脚上了马车,曾仰头望见一样的下颌。

  是中山的君王,千机的主人,下棋者,萧延年。

  她以为一回千机门,便是无尽头的责罚,要成日提心吊胆,鲜血淋淋。

  然而就在这柴院里,她竟有过小半月的安稳。

  初时只是没日夜的昏睡。

  偶尔醒来,会见有人喂她喝药,为她擦洗,顺道也调理针灸着那一双手。

  没日没夜地睡,没有外人来,竟慢慢地把身子养好了。

  下一回醒来,萧延年正卧在一旁。

  哦,确切点儿说,是卧在她身边,单手支头,正垂眸望她。

  靠得极近。

  阿磐能听见他的喘息,还有那搏动的心跳。

  就连他的睫毛是长是短,是稀是疏,都能一眼瞧个清楚。

  木窗开着,不知是什么地方,外头绿森森的一片,好似果真是个田庄。

  六月的日光打在那人的脸上,显得他十分儒雅温和,只是那一张脸,即便在这样暖和的日光里,也仍旧看出了苍白。

  到底是没有躲过萧延年。

  阿磐蓦地起身,一起身却撞到那人胸口,那人“嘶”得一声,轻轻斥道,“莽撞。”

  “主人?”

  那人应了一声,“还认得我。”

  阿磐一骇,心头砰砰跳着,轻声问道,“主人怎会......怎会在......”

  他怎能在她榻上。

  那人轻笑,“这方圆百里都是我的,你不也是?”

  阿磐一时无话,即便她已不算中山人,然她的身契也还在萧延年手里呢。

  只想起身赶紧下榻,却被萧延年一把按了下去。

  他按下去,阿磐便用力去推,一推又碰到那人胸口。

  那人吃痛,似是受了伤,到底被她挣脱了出去。

  她以为萧延年会狠狠罚她,哪知并没有。那人不轻不重地说话,“身子好了,有力气了。”

  阿磐低眉顺眼的,“主人要怎么罚?”

  罚便罚,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何况在梦里她已经受了许多罚了。

  那人并不回她到底罚什么,自顾自说自己的,“不愿躺,便跪下。”

  那还是跪吧。

  还是跪下来比较好。

  阿磐膝头一弯,跪在了那人跟前。

  那人仍侧卧榻上,就那么垂眸窥她,仔细窥了许久,竟伸手去拂她的长发。

  她的簪子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因而一头的青丝全都散着。

  那人拾起一撮,就在指尖轻绕,好一会儿才道,“在取悦男人这件事上,你不如你姐姐。”

  阿磐心头一跳,“姐姐?”

  那人看起来兴致不错,竟愿意与她闲话家常,“她是很出色的细作,媚术用得极好。”

  说着,抬起她的下巴,笑着问她,“你猜,我用过的人,谢玄可喜欢?”

  第131章 “我把她当成你”

  阿磐原先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从千机门出来,就定然要过了媚术这场考验。

  萧延年是君王,似考验这种事,轻易是不会亲自上场的。

  她那一回是个例外,同门大多都是旁人出马。

  豪门贵客少,大多是贩夫走卒,士子匹夫,乡野农人,甚至许多就只是前来女闾的嫖客罢了。

  那人慢腾腾的,不焦也不躁,又问,“你猜,我为何用她?”

  阿磐这才注意到萧延年此时穿的不过是一件十分简朴的白色布衣,与寻常百姓的布衣相比,不过是更为棉软一些罢了。

  连金冠也不簪戴了,一根只飘了一点儿碧色的浅玉就把他的发髻束起来了。

  不不不,上面的松松垮垮地束了起来,下面的全都随意地散落着。

  像他这样矜贵惯了的,便是中山亡了国,亦有千机门的人鞍前马后,执鞭坠镫,一个个为他前仆后起,出死断亡,哪有人就短了他的吃穿用度。

  竟也肯屈尊降贵,做出这副打扮来。

  哦,对啦,第一回上他的马车,他穿的便也是这样的粗布袍子,一身简朴的布衣也掩不住周身的贵气。

  记得那时候他面色亦是一样十分苍白,动不动就咳得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似乎才被谢玄划了一大剑,剑锋从他右肩开始划至腰腹,斜斜的一大道,十分骇人,如今倒不知道怎么样了。

  阿磐道,“主人的心思,我怎会知道。”

  他是故意恶心谢玄,只要知道送去谢玄榻上侍奉的人,是经了他考验,被他仔细把玩过的,那他便是高兴的。

  便是此刻与她说起这番话来,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

  可那人却偏偏说,“既是姊妹,总有几分相似。”

  “身段儿,模样儿,看起来都好,也听话。”

  “像条蛇,腰身怎么都扭不断似的。”

  “会吃,耐用,不必吩咐,为取悦我,她自己就会想尽办法。”

  阿磐心神一晃,云姜是侍奉过萧延年的。

  她侍奉萧延年时,竟是......竟是这般模样吗?

  那还说什么“小妹,你如今怎会如此贪恋男欢女爱”。

  还说什么“女儿家若不自爱,便只能被人当成个妓子”。

  她自己不贪恋男欢女爱,会使出浑身工夫,像一条怎么都扭不断的蛇吗?

  但若她能回去,必要好好地问一问她的好姐姐。

  可似这般精通媚术的云姜,又有玉璧加持,大抵要得谢玄的喜欢和垂怜的。

  那一缕青丝在那人手中绕着,绕着,绕着绕着就绕到了她的发根和后颈。

  继而手上一作劲,便顺着青丝将她的脑袋拉至他胸膛前,这就按在了那人胸口。

  他身上惯有的兰草气沾染着几分新添的药草,因而便与这药草气一齐盈进了阿磐鼻间。

  阿磐此时还跪在冷硬的木地板上,被他一拉往前倾去,一双手不得不撑住榻沿,被迫靠在他的胸口。

  她记得初见萧延年时,他是个十分儒雅的年轻人。

  看起来是个世家公子,贤良方正,志节清白,说起话来亦是平和温软,谦和有度。

  若不是后来认定她是叛贼之女,待她原也是不错的。

  然此时阿磐实在看不懂萧延年要干什么,又憎恨她,又嫌恶她,还非要上她的榻,还要将她拢在胸口。

  因了不懂,所以愈发绷紧了心神。

  那人兀自说着话,声音也不高,低低的,但就在她的耳边,因而听得十分清楚。

  他说,“我把她当成你。”

  阿磐心头一跳,脑中却昏昏默默的。

  字里行间都认得,话也都是寻常的话,可把这几个字组在一起,被萧延年说了出来,她就有些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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