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宁睡的头脑昏昏,被潮湿的冷气淹入全身,她猛然被雨声惊醒,等拉开帘子时,噼里啪啦的雨正像鞭炮一样砸到窗户,水渍走着直线一条条下滑,反复刷新窗户的清晰度。
向下看去,已经淹了。
雨水的潮湿气味从细小窗缝钻进来,骤然降温连带着空调冷风都夹杂着一股阴森森的潮湿感。
温宁连着按了几下,把空调温度上调后,她翻了一翻手机,已经是下午五点,外面天色阴沉沉,等心满意足看到晚上工作临时取消的安排,温宁直挺挺倒在她背后柔软的床上。
成功白嫖一天加班费,温宁侧着身靠着枕头,无所事事打算开始奖励一下自己,她晃悠悠在网上寻觅着食物,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听着外面下的噼里啪啦的雨声。
酒店的灯大概上了年龄,本就昏黄的底色在岁月蹉跎后显得更昏暗,温宁斜靠在枕头上,无意一瞥,被床对面的墙壁上的弯弯曲曲漫下来的水渍一惊,才意识到这房间似乎在漏水。
她沉默一瞬,又抬头顺着滴滴答答的声音瞧了瞧窗台,很好,也正在渗水中。
潮湿总让人新生燥意,温宁凝神研究了依旧渗水的窗框,然后她站在窗侧看着已经飘起来的车,被淹得只剩个车头的电瓶车,不禁嘶得一声惊起一声冷汗。
再这么下下去,客户也不用谈了,她也不用回家,直接就地体验“末世暴雨来临,我在xxx……”,温宁皱了皱眉,手机已经叮叮叮全是聊天,全是对雨势的讨论,她抄起手机,打算先下楼换一间正常的房间。
门被她拉开,温宁一个踉跄惊出一身冷汗,她差点要跳起来。
头发湿漉漉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宋知聿很没有素质的任由水滴在酒店厚实的地毯上,白色的短T像是被水浸过,湿哒哒贴在身上,已经半干不干,他坐在门口缩着,靠在门上,抱着手里的东西愣神。
温宁猛地一拉门,宋知聿后背的支撑就没了,瞬间就要向后倒去,被温宁那一声鬼叫垂死挣扎稳稳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形。
“你干什么?”
温宁心神不定的拍拍胸口,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宋知聿扶着门框起身,阴影笼罩了她,这感觉不太好,宋知聿像是出门了,身上还带着明显的水汽,那种潮湿的冷意惹得她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
“有事吗?”
“……没,忘带卡了,在这休息一下。”
温宁想也不想,“那你怎么不靠你们自己的门?”“你不会打电话吗?”正要劈头盖脸讨伐他,正是抬头看见他惨白惨白的脸,毫无血色。
“你……”
温宁卡住了,她把话硬生生憋回去,盯着他,他眼睛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身上半干不干,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她,灰扑扑地像只流浪猫。
一种诡异的谴责感突然生根,温宁恍恍惚惚觉得她像是那个抛猫的原主人。
宋知聿不吱声就这么看着她,明明什么也没说,温宁却觉得他越来越委屈。
再这么僵持下去,这只湿漉漉的流浪人就要继续散发他的怨气,温宁觉得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挑起话题,于是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身上的水弄湿人家的地毯了。”
“……?”
她盯着那双明显一愣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该说什t么了,于是她斟酌着语气,最后温柔对他说,
“这样很没素质的。”
然后温宁眼睁睁看这只湿漉漉的流浪人本身就惨白的脸,又白了白,同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僵住了身子。
【作者有话说】
温宁:其实我只是想找个话题,你不要应激,真的。
第19章
良心这种东西很奇妙,温宁短暂的恢复了她早已丧失的良心,“嘶”一声头疼的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人。
他湿的有些透底,湿哒哒的白T软绵绵贴在身上,现在气温并不高,再这么下去,必然会感冒。
他一感冒,就又要作。
温宁略微忧愁地看了一眼宋知聿被雨打湿的头发,鉴于上次宋知聿被小雨短暂淋湿后火速发烧住院的例子,她觉得感冒过后,下一步就是发烧。
联想到上次的经历,她友好表示:“我替你打个电话催他回去吧。”
回应她的是宋知聿结结实实的一个喷嚏,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湿透的衣服,干巴巴道,“不用。”
这是什么态度?
她挑挑眉,索性也不说话,抱着双手倚在门框,歪着头看他,等他进一步表演。
宋知聿见她不吭声,若无其事抖了抖手里拎着的东西,塑料袋上还沾着水珠,被他抖得慌啦啦响,像是怕人不知道他手里拎着的东西。
他神色泱泱,却偏要把那一袋子东西挂到肩膀右侧,晃眼得惹得温宁忍不住去细瞧了瞧,然后就见他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像是醉酒了一样慢吞吞走到对门,然后面无表情蹲下,靠着门就盘腿坐下。
然后抬头正对着温宁,语气弱得像是谁家要断气了的丈夫,但依旧欠欠的带着一丝不情不愿,
“我会对地毯负责,只是暂时在这坐坐。”
很好,很有素质了。
就是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温宁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重新把注意转到宋知聿手里的东西,等看清那是什么,她面不改色地微微抿唇,极快恢复平静,和靠着门一副病恹恹的宋知聿四目相对。
她盯着宋知聿被水打湿的发梢,暂时恢复了同情心,把视线挪到宋知聿怀里的塑料袋,然后指了指,
“这是给我的吗?”
宋知聿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他微微别脸,睫毛轻颤,然后垂了下去,闭着眼,他语气骄矜,微微昂头,
“不是。”
“那你拎个东西噼里啪啦干什么?生怕我不知道?”温宁笑吟吟伸出手,“谢谢,我就喜欢这个口味的。”
“你不要太自恋,谁说是给你的,给你看看而已。”他昂着脖子慢吞吞解释
温宁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盯着他发红的耳根,他肤色本就白净,此时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
“不是就不是,那你脸红什么?”
温宁温温柔柔回怼一句,瞥了一眼他发红的脸颊,毫不留恋的回头准备关门,她走得慢,慢悠悠丝毫不着急,手刚搭上门,就听见身后一声闷闷的声响。
“好吧,你要就给你吧。”
温宁止住了步子,她笑吟吟转过身来,娴熟地从宋知聿手里夺过那袋被塑料袋精心保护的桃酥,还不忘顺手拍拍他被雨水打湿已经湿趴趴的头,看宋知聿随她落在发丝上的手一愣一愣。
他后知后觉别过脸,灵敏躲过温宁作恶的手,自顾自地摸了一把滚烫的双颊,然后飞速起身,很快就凭身高优势把温宁的手桎梏住,他抿着唇,凶巴巴对着温宁说,
“谁准你摸了?”
“不让摸就不让摸,这么激动干什么。”温宁嘀咕着,“小气。”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就在这等着梁怀远吧。”
她走得很慢,果不其然,下一秒宋知聿带着急切的声音就让她止住了步子,他眼神四处游动,从一开始拦住她的气势汹汹到逐渐心虚,弱声道,
“其实……我想借你的浴室洗个澡。”
温宁挑眉回望。
“不会很慢,洗完我就走。”
他又飞速补充一句。
***
漏水。
隔音还很差。
温宁心烦意乱的靠着枕头摸手机,隔壁是哗啦啦的洗澡声,近得似乎是宋知聿浑身湿淋淋在她面前洗澡一般。
其实也不然。
温宁别过脸看向正在滴水的窗侧,她向来对公司出差标准无欲无求,这是第一次有了切切实实的幽怨。
这到底是谁,是谁订的酒店啊?
浴室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玻璃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人,但却影影绰绰,微微显露出几分肉色。
是小腿,还是什么,温宁已经不敢再看,她沉痛地闭上了眼,把人埋进了枕头里,等宋知聿洗完。
被雨淋透后冲澡往常是要不了多久,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温宁却如坐针毡,她埋在枕头下,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份一秒走的计时器,四分钟,水声止住的那一刻,温宁短暂的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她大喘一口气,短短的几分钟,却已经像是一个世纪,热汗淋漓地蒙在枕头下,在致命的黑暗中全神贯注盯着走动的时间。
微弱的动静在黑暗被子环境中都会被无限放大,窸窸窣窣的动静伴着浴室传来的各种奇怪的声音,温宁闭上眼,然后猛地从被子里挣扎出一个头,她深吸一口气,她要投诉要投诉这是什么破酒店。
为什么漏水还漏音空调还不制冷。
她要去找前台算账。
温宁套上拖鞋,气势汹汹地奔着门口走去,在咔嚓一声过后,她僵硬地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