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巷子是条暗娼巷,多方人马一直苦寻不得的镇北侯世子,居然藏在暗娼巷。怪不得……
冯十一一行人屋脊上趴了很久,弯月高挂高空之时,一个佝偻身影出现在巷子深处。那身型不止佝偻,一头头发更是已花白。
这巷子来来往往的都是壮年,突然出现了一个头发发白的人,怎么看怎么突兀。
冯十一瞥了一眼偏头看向时寅:“是他?”
时寅点头,眼神专注。
“就是他,这两日他频繁出门,都是春风楼见人。我已经去春风楼踩过点了,楼里也安插了人。还有您在,必定没问题。”
冯十一只是个护单的,说白了,她就是个看娃的奶娘。顺利便罢了,不顺利那她就是个收拾烂摊子的。对她而言,一个人都不带,就她独自一人去这单子也许还能轻快些。但,她已经离开了青云阁了,今夜不是她的主场,所以随他们怎么安排。
几人趴在屋檐上,看着那佝偻身影一路走出巷子。领头的时寅并没有急着追上,而是沉着心,扫视了四周一圈。确保没
有人跟着她今夜的目标,她才下令。
“走,跟上。”
坠在最后面,冯十一看着最前面的时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冷静穿梭在黑暗中引着路。不过几条街就跟着目标到了提前踩好点的观察点上。
春风楼对面的高楼屋脊上,冯十一趴下后不由心生欣慰。跟了她几年,不算白跟。
欣慰过后,冯十一把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春风楼上。不同于方才的暗娼巷,春风楼做的是大门大敞的明面生意,隔着街,都能听到春风楼里传出的乐舞声还有男女的嬉笑声。
当然,除了这些表面繁华外,冯十一还看到了一些守在暗处的身影。
方才一路走来,没发现人跟着,本以为今夜可以轻松了。没成想原来是都已经在这候着等着了。
这镇北侯世子的护卫,警惕心还真不怎么样。这行踪被人摸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怎么一路到的苏州。
冯十一眉眼冷漠,趴在她身侧的时寅则打了两个手势。手势后,时寅身侧的两道黑影滑下屋脊,往春风楼暗处摸去。
趴在屋脊上冯十一看着两道黑影慢慢靠近春风楼,同时悄无声息收割人命时,春风楼上,雅间内,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在茶案前,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今夜,不留活口。”
那一夜,杀镇北侯府一行人的压根不是突厥人,这几日,翻遍了苏州城都没发现突厥人的踪迹。
他今夜,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费这么大的心思追杀镇北侯府的人。
黑夜中,锋利的刀划过咽喉,泅泅鲜血涌出,让人连惨叫都叫不出,就捂住咽喉倒下。
一道道人影倒下,两道黑影快接近春风楼正楼时,他们的腰部被利刃抵住。
“谁派你们来的?”
一曲舞乐止,两道黑影并没有如计划那般出现在春风楼的屋脊上,时寅和冯十一对视一眼后,又做了一个手势。
剩余的人包括冯十一都随着时寅向着春风楼掠去。
即将接近春风楼,冯十一才真正体会到今夜的精彩。一个小小护卫,不知道引来了几方的人马,如今这些人在暗处互相杀的正热。时寅刚派出的两个杀手,进了这厮杀圈,就如同水滴入江河一般,砸起微微的涟漪后,这水面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走向。
贴在冯十一身侧时寅也发觉暗中的多处厮杀,她看着暗中缠斗在一起那些黑影皱了皱眉,皱眉后今夜一直冷静把控局面的时寅头一回求助冯十一。
“老大,怎么办。”
两把短刀从袖口滑出。
“击杀点在哪?”
时寅指了个方向,随后本站在她身后的人迈了一步走到她面前。然后毫无犹豫迈进了厮杀的正热的暗处。
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黑夜里。时寅带着人跟在身后,连刀都未出,她只需接着那些倒下的尸体不让他们砸出动静即可。
春风楼共四面,很快其中一面就彻底陷入寂静。
而时寅连刀都未沾血,就到了计划中的击杀点。找好位置隐匿好后,她才看向身侧的人。杀了那么多人,她脸上连滴血都没沾上。只有手中的两柄短刀,滴滴鲜血正顺着刀锋落下。
时寅眨了眨眼,掏了块帕子递了上去。而跟在时寅身侧的几道黑影,蒙面黑巾之间露出的眼眸中震惊难掩。
帕子被接过。同时,不远处,通明灯火下,一道婀娜身影端着托盘向着二楼走去,行走时,婀娜身影视线有意无意落到时寅他们这个方向。
时寅看着婀娜身影走上二楼推开了一道房门,又站在房门做了一个手势,时寅面露惊喜道:“老大,那房间有暗格。”
多年杀手生涯,冯十一不知道在青楼杀了多少人。而这些单子大多数都是一些商贾之家的正妻,生下继承人后,不愿再忍受不了夫君整日眠花宿柳或娶回一个妓子威胁其地位。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下了单杀了她们的夫君,以此落个清净。
而冯十一在一次次来青楼给那些妻子解决她们的夫君时,也对青楼了如指掌。
青楼除了供人眠花宿柳,还是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许多青楼上等的雅间里都偷偷藏有暗格,让人得以偷窥收集情报。
“带迷烟了吗?”
时寅点点头;“带了。”
冯十一知道时寅原本的计划是在这击杀点隐到人出来,但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而且,听暗处的动静,只怕今夜的厮杀很快就要有胜者了,等胜出的一方集合到一处,想走是容易,但想要把人杀了再走就只怕没那么容易了。因此,得速战速决了。
“走。”
冯十一简单一字,刚隐匿好的一行人又动了。
一路向下,这一回,时寅走在最前头,待进了雅间后,她凑到冯十一身侧。
“老大,我身手是不是进步了。”
冯十一横了时寅一眼。
只一眼,时寅就理会了冯十一的意思,她讪笑了下,恢复了正经模样,脚步无声,时寅走到了方才给她比划手势的婀娜身影面前。
“在哪?”
婀娜身影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画。顺着手指的方向时寅往画走去,走到画前她轻手卷起挂画。
果然,画后的墙壁上露出了一个小洞,洞很小,但穿透了整个墙壁。
时寅凝了凝眼,贴近墙壁,往洞口看去。
许久没动手,冯十一有些累,刚在软榻上坐下等着时寅把人迷倒,结果时寅没掏迷烟,还扭过头对她无声招了招手。
冯十一疑惑之下,挪了挪刚坐下的屁股,起了身往时寅走去。
无声脚步下,冯十一走到时寅身侧,时寅让了让身子,示意冯十一看洞口。
站在画旁,冯十一虽不知时寅到底是何意,但她还是看向那洞口。
洞口狭小,视线也受限,但冯十一还是将洞口另一侧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明亮的雅间内,一人坐一人立。
坐着那道清瘦身影,冯十一再熟悉不过,正是忠平口中她那说累早早睡的夫君。而站着的那人,头发虽还发白,但身型不再佝偻。高大的身影背脊挺拔,头微微下垂,做出一副下位者的恭敬姿态。
“今夜,外头不会留活口。待我从杭州回来,我就安排你们离开。”
清冷无情的声音清晰入耳,冯十一本收回袖口的短刀又滑入手。
不留活口?
从杭州回来?
呵——
冯十一眉眼锋利,同时攥紧了手里的短刀。
她的好夫君,这就是她的好夫君。
时寅说镇北侯世子的护卫这几日夜夜都会来这春风楼,而她的好夫君,这几日又夜夜迟归。
什么狗屁文会,他整日呆在这春风楼才是真吧。
怪不得中秋夜那夜热情似火,出了趟门回来就佛性的和和尚一样。还有她花重金买的那些药,他这是把她费心心思给他治好的精力都花在这春风楼了啊!
冯十一面无表情直起身子,她刚摩挲了下刀柄,袖口被人扯了扯。
冯十一偏头看去,时寅站在她旁边,嘴唇轻抿,神色比她都肃然。再看时寅的手,她的短刀也已经出袖了。
四目相对,无声交流下冯十一对着时寅微微点了点头。
点头后,时寅走向那道婀娜身影,而冯十一往站在她们身后的几道黑影走去。
刀起,血溅,人消。
一场无声冷酷的抹杀正在进行,而隔壁的人一无所察。
岑成:“先生要去杭州吗?”
郁明:“嗯,处理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岑成抬眸:“那莫生呢?先生找到了吗?”
坐在茶案后的男人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我到时,他已经被人带走了。”
岑成:“被人带走了?”
郁明:“嗯。”
收到忠平传回来的消息,他就派人查了。忙碌两日,他早出晚归,一无所获。本想今日在家好好陪陪娘子,可刚醒就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