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十一无奈叹
气:“算数,算数,松开我吧,你多重自己心底没数吗?我快喘不过气了……”
第65章
大船飘飘荡荡大半月后,终于靠了岸。船刚停靠,被困在船舱里多日的冯十一就迫不及待下了船。
待双脚真真切切踩在结实的地上后,冯十一长吁一口气。
终于不用和他腻在那船舱里了。
她之前怎未发觉,他那么粘人。将话说明后,他虽不拉着她上榻了,但也未曾放开她。纂写书信时要抱着她,看书要环着她,入睡时更是缠着她。她被他困在身侧,硬是迈不开三步。
冯十一立在码头呼吸着难得的清冽空气时,交代完事情才下船的郁明牵着一匹马向她走去。
走到近前,郁明亲眼看着她在看到他走来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下船前的最后一段路,她被他缠得,不管是言语还是行动都已表现出嫌弃。深知已经快触到她忍耐极限的郁明,懂得什么是过犹不及。
下了船,还要走一段陆路才能进京,他明智地没有拉她上马车,而是选择牵了一匹马给她。
“娘子真的不在此地休整一夜吗?”
冯十一在船上憋坏了,她眼下只想看天看地,不想看到任何屋顶,也不是很想看到他。
从他手中牵过马,冯十一翻身上马,坐在马上俯视着他,言简意赅吐出一字。
“走。”
憋屈了多日的身躯终于得到了解放,冯十一策马扬鞭驰骋在风中只觉着身心舒畅。
身心得以舒畅的冯十一在跑出很远后才发觉,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是李正一行人,其中并不见他的身影。
勒停马,冯十一问李正:“你主子呢?”
李正:“少主身子好似有些不适,在后头慢行,叮嘱属下跟着您。”
身体不适?
冯十一皱紧眉心,下船时也并未见他有什么异样,这一路他也没有吱声。别是因为知道惹了她的嫌,又在跟她使苦肉计吧!
冯十一心中半信半疑,但对他的担忧还是压过了她心间的疑虑,她扫视一圈,指了处空地。
“先休整下吧。”
空地旁便是一处清澈的溪流,一路上吃了不少灰尘的冯十一将马拴在树上后,蹲在溪边捧水洁面。初冬时节,溪水冰冷,不过净手洁面的功夫,冯十一的手便变得通红。
抹了抹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冯十一起了身,将还有些湿漉的手放在衣裙上随意抹了抹又擦了擦。
一直默默警惕着四周的李正自然也看到女主子的一整套行云流水,尽显随性的动作,轻叹一口气后,他默默移开视线。
初听忠平说,女主子虽出身不高,但性情温和平易近人时,他还满心欣喜。可谁知……
还真是应了少帅当年的那句戏言,按照少主的脾性,若非奇女子,还真难入他的眼。
被李正归为奇女子一列的冯十一用衣裙擦完手后,寻了颗粗壮的树干倚靠在上头闭眼假寐静静等着他来。
李正说他慢行,但实则并没有落后很多。不过片刻,他便带着忠福一行人赶了上来。见到她停下原地休整,他还有些讶异。
翻身下马,他朝她走去:“可是累了?”
他问话时,冯十一在细细打量着他的脸。
神色如常,只唇色有些微微发白。
冯十一蹙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额头不热,甚至还透着凉意。
收回手,冯十一又去握他的手,宽大的掌心冰凉,不复之前的温热。
冯十一:“怎么这么凉?身子哪里不适?”
见她眉头紧皱,一脸关切,郁明轻笑一声。
“入冬了,路上的冷风比我想的强劲些,未曾防备,吹了些风,有些难受。”
冯十一看他身上,虽穿了冬衣,但骑在马上疾驰,确实是单薄了些。她身强力壮,纵驰间察觉不到冷,从而一时忘了他身上还有经年寒症,受不得凉。
冯十一:“受不住风,就别骑马了。马车呢?”
郁明:“还在后头。”
等了一会,马车慢悠悠出现,冯十一拉着他上了马车,自己也坐在了他身侧。
见她坐下,郁明噙着笑道:“娘子不骑马了吗?”
俯腰翻出她给他买的大氅,将大氅盖在他腿上拢了拢后,冯十一没好气道:“我去骑马,留你一人病恹恹坐在马车里,晕过去都没人知道吗?”
嘴上没好气,但她的一举一动却体贴细致。将她盖在自己腿上的大氅分她一半,郁明将她搂入怀中。
“老赵给我开的药方甚好,我身子已经好多了。”
她当然知道他身子好多了,他已经用行动证明过了。但他这身子骨,万一真吹了风又病了,麻烦得很。老赵不在,在京城寻一个能全然信任的医师只怕也不好寻。
冯十一:“江州那边你舅舅派医师接手了吗?老赵什么时候能过来。”
郁明:“医师已经去了,只是老赵说还想留一段时日。”
这结果也在冯十一的意料之中。
不管是那些孩童,还是这难得一见的奇症,都抓住了老赵的心。不弄出个药方,救救那些孩童,老赵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的。
既然老赵暂时回不来,那……
冯十一:“不许再骑马了,到了京城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好好呆在屋子里。对了,买的宅子里有没有地龙?”
在船上是他将她困在船舱内,到了京城要换成她将他困在屋内了。
郁明笑笑:“有地龙。阿枕都已经派人打理妥当了,到了京城我们便能住进去了。”
冯十一只知道他表弟在京城,未曾听他细说过。
冯十一:“你舅舅既然是江南节度使,怎么不把你表弟留在江南?反而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去。”
郁明敛敛眼帘:“不只是表弟,各道节度使的长子都在京中。”
如此,冯十一还有什么明白的。
“人质啊……”
……
坐马车慢悠悠走了两日陆路,冯十一透过马车窗终于见到京城的巍峨城墙。与此同时,一路护在马车旁的李正控马走近。
“公子,夫人,到京城了。”
临近京城,上上下下一行人齐齐改了口。
进了京城,他不是靖北元帅府消失多年的那个声名赫赫的少将军,也不是小小竹溪镇上那个寂寂无名的教书先生。
他只是江南节度使夫人母族的一个不成气候的远房子侄,此行入京,也只是为了带着新婚夫人来游玩罢了。
下头人改口称他公子,那她自然是夫人。
扯过斗篷,给她披上,系上带后,郁明道:“阿枕应该已经在城门处等着了,城门处人潮拥挤,娘子切莫离开我身侧。”
她又不是三岁孩童,她还能丢了不成?
微微叹口气后,冯十一把手塞进他手心,
“牵着总行了吧。”
牵着她的手,男人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经过城门严苛的盘查,一行人终于进了城。马车停靠在城门边,喧闹人声中他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上回见阿枕,他还是个孩子。十年未见,他如今都要及冠了,我只怕都认不出他了。”
郁明说着认不出,但下了马车后,不管是他还是他身侧的冯十一都一眼看到了立在人群中那张和他极其相似的脸。
夫妇二人顿住脚步,眼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顶着那张相似的面庞穿过人群向他们走来。
人越走越近,除了那张相似的脸更清晰外,冯十一还发觉,这一步步走来的身影,不管是身型还是周身气质都与他十分相似。
如此一看,再没有什么好疑惑的,此人必然就是他表弟了。
果不其然,颀长身影走到他们面前定住后,嘴角咧着笑,眼眸闪着光灼灼看着他们,然后开了口。
“阿兄,嫂嫂。”
嫂嫂?
冯十一微微一愣,她身侧的人则是欣慰一笑。
“等多久了?怎不知寻间茶楼等着。立着吹风,不冷吗?”
陈枕舟压住心间激动摇了摇头。
“不冷不冷。茶楼我自是已经定了,只等阿兄嫂嫂到了,阿兄和嫂嫂要不要先去茶楼坐坐,喝口暖茶?”
郁明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笑:“先去宅院安置吧,路途颠簸,你嫂嫂也累了。”
陈枕舟方才走来时便看到他兄嫂间紧紧相牵的手,他低头笑笑。
宅子坐落在繁华热闹的东市旁,不是郁明给她看过舆图的那处宅子,而是另一座三进大宅院。
到了宅院外,不管宅院大门前宽阔整洁的大街,还是四周高耸的围墙,或是四下寂静的环境,都显出了眼前这座宅院的不菲价值。
进了宅院,陈枕舟走在前头一边引着路一边道:“阿兄之前定下的那座宅院,四周太嘈杂了。这座宅院清净,邻里四周都是在朝为官的清流门户,而且此处离我的宅子也不远,往后我来瞧阿兄也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