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就喝。”
姜知月没有回答。
罗德里克坐在床头,看见她往墙面那边扭过脸,默了默。
“明天我叫让过来打扫,会收拾干净。”
姜知月想起客厅沙发上大片的水渍,想起落地窗上的手印,还有地毯上的一塌糊涂......他高贵,动不动支使别人,今晚不够,明天还要让其他人来观赏这些痕迹。
她翻了身,彻底背对他。
罗德里克望着被窝里小小的身影,她那么倔强,现在连一个正脸都不肯给他。
他知道,曲浩临不足为惧,放平常,他连正眼都不会施舍。
其他人同样如此,但他可以不在意,却没有把握姜知月会不在意。
这种随时可能失去她的生活,他过够了。
“明天,我们去登记结婚。”
姜知月望着床头靠墙的棕色小熊,面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只冷冷吐出两个字,疯子。
罗德里克握着她的肩,让人平躺回来。
借着洒进来的月光,他看着她的脸颊,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
“那些人乱七八糟的觊觎,你可以不管,我觉得恶心。”
“等结了婚,跳梁小丑犯的错我便不再计较,你既然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那就听话待在我身边。”
第48章
翌日幸好是周末。
姜知月醒来的时候,大约上午九点,罗德里克没有走。
她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喉咙干涩,浑身酸软无力。
餐桌上,早餐已经摆好了,姜知月看了眼罗德里克,立在卧室门口半晌,最后才迈步走过去。
她拉开椅子坐下,沉默地喝粥,家里还是昨晚一塌糊涂的样子,不忍直视。
“保洁待会儿就过来,留在这不方便,你带两件换洗的衣物,去我那里。”罗德里克说。
姜知月不说话,继续喝粥。
罗德里克也没有执着要获得她口头上的答应,提前安排了司机,等她吃完,收拾好,就带人到了楼下。
这段时间在沪城,罗德里克住的是酒店套房。
昨晚说结婚的事,罗德里克没有忘,只是正逢周末,民政局休假,况且异国登记结婚需要一些资料,他已让Blythe去着手准备。
“周一上午,你请个假,我们把事情办了。”
姜知月头靠着椅背,望着车窗外,依旧一言不发。
她好像一株缺乏水分、生长很困难的玫瑰。
昨晚的确过分,罗德里克知道她在生气,但关于这间事情的决定,再怎样他也不会改变。
一路行驶到酒店地下车库,姜知月进了电梯,到了顶层。
宽敞华丽的套房,什么都不缺,罗德里克接到一个电话,要去书房开线上会议。
“需要什么就按客房服务,午餐让人送来或是出去吃都可以,你慢慢选。”
姜知月坐在客厅,听见书房门合上的声音,四周陷入寂静。
她看着墙上特意打开的电视,还有身边亮着平板,反感他拿这些东西哄自己的行为。
合上平板壳,她将电子产品放在茶几上,起身去主卧。
刚才进屋时,她的小行李包被罗德里克拿走放了进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她的衣服挂在了衣柜里。
姜知月板着脸,将衣服重新取下来,准备挪去次卧。
哗啦,行李包从床上掉下来,不小心绊到了床头柜上的一沓文件,姜知月放下衣服,一件件捡起来。
大多是法文或英文,罗德里克生意上的事,姜知月没心思多看,但她瞥见了一份关于珠宝公司岗位调度的文件,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是法国一家奢侈珠宝品牌,在巴黎这边空出一位珠宝设计师的职位,关于薪水福利、假期安排等等方面都有详细阐述,甚至还有外籍办理法国工作签的介绍,姜知月越看越不对劲,翻到后面几页,看到是自己的简历。
顷刻间,她浑身冰凉。
罗德里克的意思昭然若揭。
她在原地一动不动,怔了很久,突然间丢下这份文件,开始翻找所有柜子。
这个男人一定不止做了这些,他一定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找遍两边的床头柜,她又拉开衣柜,里面收纳屉很多,她一个一个打开又关上,最后看见其中一个抽屉装了好多个牛皮纸袋。
每个纸袋上都有人用笔写着日期,九月八日,九月九日......九月二十九日,纸袋里塞得很满,都是她的照片,从早到晚,无一遗漏。
她觉得这些日子跟他纠缠不清就算了,殊不知自己最放松的那个月里,也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的生活已经不是自己的生活,是罩在玻璃缸里的宠物,每天供人观赏。
纸袋间落下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她看着有些眼熟。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声响,紧接着Blythe进到里面来。
姜知月擦了擦眼角,冷静地站起身来,把照片放进纸袋里,东西都收拾好。
“Phoebe小姐?”Blythe看见她从主卧走出来,主动问好,“您过来了。”
姜知月淡淡点了下头,神色如常,“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我的关机了,才充上电。”
Blythe不疑有他,立马掏出手机,解锁后恭恭敬敬递给她。
姜知月点开通话记录,一直往前翻,翻到上个周六,果然看见,这个手机曾经给小区物业打过电话。
她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忽地一笑。
就说怎么会那么刚刚好呢。他装作让步的样子,依依不舍要拥抱,她为此心软的那一霎,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Blythe终于发现她神色不对,“Phoebe小姐,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和谁打电话,我帮您联系。”
“不用了。”姜知月只觉怒火攻心,她竭力控制情绪,脑袋却突然一昏,眼前黑蒙蒙的,她扶住沙发后背。
“Phoebe小姐,您没事吧?”Blythe吓了一跳,过来扶住她,觉得僭越,又松开手。
姜知月缓了会儿,视线恢复正常了。
她脸色很难看,憋闷的感觉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不想把气撒在旁人身上,说了句我没事。
“我先走了,等你老板出来告诉他,不要来找我。”
她说着,就要往门口去。
Blythe天都塌了,战战兢兢过去拦她,“您不能走,先生不会同意的,要不您等他开完会之后亲自跟他说,要去哪里先生可以陪着您。”
姜知月心里一阵恶寒,有罗德里克在的地方就会不透风,她迫切想要离开这里,Blythe执拗地拦着,她情绪一下子冲破阈值,“别拦着我!”
动静太大,几秒钟后,书房的门开了。
“怎么了?”罗德里克取下耳机,走到这边来,见助理一脸欲哭无泪,转头问姜知月。
“要去哪儿?会议快结束了,再等一下,我和你一起。”
他说着去握她的手,姜知月却像触电一样把他甩开,“你滚开!”
她的声音歇斯底里,他一靠近,她就应激。
“知月,你突然闹什么。”
姜知月自嘲地笑,他怎么有脸,这样一副是她胡闹的模样。
“我闹?你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罗德里克望着她,面色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是因为昨晚,我向你道歉。可是知月,你先冷静下来......”
“你还装傻!”姜知月觉得他说的冷静简直是讽刺,她快步回到主卧,拿起那些牛皮纸袋出来,全部砸在罗德里克身上,“你告诉这些是什么?谁让你一直监视我的?你有这个资格吗?!”
“罗德里克,你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我不答应你,你就想方设法从我家里下手,那天我妈在小区门口撞见不是偶然吧?你步步为营,从四周给我制造压力,为了达成你的目的,你步步都是算计!”
多日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全数崩塌,姜知月气得头脑一阵昏眩,“罗德里克,我再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彻底结束!”
她说完,一刻也不想停留,迈腿要往外走。
罗德里克心底一慌,握住她的手臂,“知月.......”
姜知月神色冰冷,一次两次甩不掉他的手,三次四次终于摆脱他的桎梏。
她去握门把手,而恰好就是在这瞬间,眼前一黑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直接失去了意识。
罗德里克眼睁睁看着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知月!”
他上前将人抱住,看着她紧闭的眼和苍白的脸色,薄唇紧抿,一旁的Blythe直接吓傻了,直到罗德里克让他叫救护车,他才掏出手机,呼叫急救。
沪城是阴天,医院里人来人往,消毒水气味在走廊里蔓延。
病房里,窗帘拉拢大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姜知月刚醒来时,大脑是空白的。
她望着天花板,缓慢眨动眼睛,看见旁边挂着的输液瓶,才扭头往房间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