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人大老远来一趟,你不留人住一晚上,就让人这么走了?”
“他是来办事的,又不是来看我的。”宋迟玉狡辩道。
“哼,”黎丽冷哼:“他办什么事要跑那么远?还不是为了看你。你快把人叫回来。”
“他和他朋友一起的。”宋迟玉拒绝道。
“和朋友一起,就不能和你住了?这朋友肯定都能理解的。”
宋迟玉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掰扯。
她和齐砚舟又不是真的,她乐意把人留下,人不见得愿意啊。
“妈,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只狗吗?”
“怎么了?”
“那是齐砚舟的狗,他就是来找它的。”
“啊?这么巧?”黎丽一惊:“他的狗怎么会在你那儿呢?”
那说来就话长了。
宋迟玉言简意赅解释了一遍,黎丽又是一惊:“那齐湛南知道你和他二叔结婚了没说什么吧?不会觉得你在报复他吧?”
“他二叔的条件摆在那儿,需要他来觉得吗?”宋迟玉提起他就没有好脸,“好了,妈,我先睡了,就这样。”
第二天。
考古工作站里还是讨论昨天的事,看到她来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她视而不见,打了饭就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沈凉和旁边的另一个研究生小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坐了过来。
沈凉问:“宋老师,这个齐爷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宋迟玉咬了一口馒头:“不是。”
看那气质就知道他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那他来干什么的?”
“找狗的。”顺便帮他们处理了一下昨天的事。
“就只是找狗?”沈凉不死心:“你没和他说,那群地痞流氓有多欺负人?”
“他昨天不是在那儿,你们没问?”
那谁敢问。
他对他们可没在她面前这么好说话。
“既然他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你帮我们和他说一下,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再走吧。他不是这西北古玩界的话事人吗?”
从他跑到明州去当老师,就知道他这个话事人估计也当得够呛。说是齐爷,其实也就是齐家推出来的代表而已,那些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和他说自己人,可见他们齐家必然在里面扮演了一定的角色。说白了就是,他顺着他们的时候是齐爷,不顺着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家里应该也就他哥和他爸买他的账,其他人都不拿他当回事。
宋迟玉低着头没有说话。
更多的同事围了过来,就连郑秋都等到其他人走后,问她能不能想想办法。
宋迟玉于心不忍,悄悄拨通了齐砚舟的电话,支支吾吾说明了来意。
而齐老师到底是齐老师,听到她难以启齿的询问,温声回道:“宋小姐,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宋迟玉有些过意不去:“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
“那你昨天晚上都在哪儿睡的?”宋迟玉后知后觉关心道。
“真想知道还是出于礼貌?”齐砚舟一眼就看穿来。
宋迟玉沉默了。
齐砚舟轻笑出声:“宋小姐,你不必会这件事感到愧疚,我说过,你说不说,我都会这么做。”
“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也很棘手。”
“不算棘手。”齐砚舟回道。
他总是这样。
再大的事到他那都是轻描淡写,不让她操一点儿心。
“齐老师,你人真好。”
齐砚舟并不认为这是褒奖,没有回答。
宋迟玉以为他不想听自己说废话,“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齐老师再见。”
她不知道齐砚舟会如何处理。
晚上,她看到考古工地附近燃起了篝火。她和众人一起过去查看,却看见几个陌生憨厚的大汉在那里替他们守着工地,怕他们误会,还特地选了一个工地较远,又能让他们看到的地方。
大汉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本分,对他们也极为尊敬:“老师们放心,我们就在这儿守着,绝不让人碰里面的东西。”
沈凉神色有些微妙。
悄悄凑在郑秋身后:“他们不让别人碰,不代表他们不会碰啊。”
郑秋连忙在他胸口杵了一肘,示意他闭嘴。
大汉看出他有顾虑,连忙把一摞捆好的身份证递给郑秋:“老师,这是我们的身份证,你们先拿着,等事情解决了再还给我们。”
他们的坦荡,越发显得他们小肚鸡肠。
郑秋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用,你们既然是齐爷的人,我们肯定就信得过。”
可真说起来他们连着齐爷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
真正作为担保的还是和他认识的宋迟玉。
大汉老实,听到他这么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知所措的挠着头。
宋迟玉作为真正的担保人,见大家都拉不下脸,所幸自告奋勇的接过了他们的身份证。
“我叫宋迟玉,你们的身份证放在这儿出了什么问题找我。”
“好,宋老师。”大汉忙不迭点头。
这时,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穿过寂静漆黑的戈壁,缓缓在火堆附近停下。齐砚舟提着收纳袋走近,几名壮汉连忙迎上前喊道:“齐爷。”
考古队的人也瞬时回神,纷纷喊道:“齐爷。”
齐砚舟将手里的收纳袋递出去,望着宋迟玉走去:“宋小姐。”
听到这句话,考古队的人都识趣的让开一条路,假装不在意的移开了视线。
齐砚舟站定:“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宋迟玉知道所有人都在假装不在意,竖起耳朵的听。镇定自若摊开掌心:“你的朋友把身份证给我们了,我来帮忙保管。”
齐砚舟温柔的挑起唇角:“谢谢。”
宋迟玉明知其他人在听,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你刚才手里拿得什么?”
“帐篷。”
“你晚上也要睡在这里吗?”
“恩。”
考古队的人不由看了一眼,发现这个齐爷真的和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和之前那个愣头青的小齐爷完全是两码事。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且不说他“齐爷”的身份,哪怕是齐老师搁着守工地也是大材小用。宋迟玉脸上流露出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和心疼。
齐砚舟温柔含笑的眉眼透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不会。”
“小狗呢?”
“回去了。”
宋迟玉还想和他说说话,可是周围的耳朵太多,只能念念不舍的应了一声,“哦,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齐砚舟接过旁边大汉的手电筒。
考古队的其他人对视的一眼,识趣的率先转过了身。
宋迟玉摇了摇头:“你送了我待会儿还要走回来,不用了,你休息会儿吧。”
“走吧。”他打开手电筒,轻轻对着她前方的路晃了晃。
宋迟玉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既有难为情的羞涩,也有其他人都在听的忐忑不安。
“宋小姐,北斗七星。”他仰望着头顶的星空道。
宋迟玉抬起头:
“恩。”
话音刚落,她就猝不及防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他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小心。”
宋迟玉下意识抓住他的小臂,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松开手:“谢谢。”
齐砚舟垂着眼睑没有回答。
微妙的神色透着对这份客套的不喜,但是他没有展露分毫,她也没有看见。
为了缓解尴尬,她继续顺着之前的话题,仰望着头顶的星空:“星星好亮啊。”
“恩。”他已经平复下来。
“那个是狮子座吗?”
“恩。”
“那个是仙女座吗?”
“恩。”
谁都没有再提之前的事。
走到工作站附近,宋迟玉停下脚步:“齐老师,就到这儿吧。”
“恩。”他单手撑在窄劲的腰胯,支着手电筒,目送到她进到工作站才转身离开。
宋迟玉悄悄回头看他。
他关了手电,清瘦挺拔的身形在茫茫天地间,宛如一方不容撼动的青石,任岁月山河如何转换,他都仍是他,谁也乱不了他分毫。
“宋老师!”原本装聋作哑的同事,见他一走,立刻全都折返回来,“你和这个齐爷……看起来很不对劲。”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感觉你和他有点儿暧昧呢?”
“你们是在谈恋爱吗?还是他想追你,你没同意?”
“他真的是那个什么西北的话事人吗?怎么看着一点儿狠劲都没有,还挺懂礼的。”
宋迟玉不想解释更多,下意识挡住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可是早就有眼尖的同事发现了,她这么一遮,反倒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瞬时像发现新大陆般:“我天,宋老师,他是知道你有老公了还来追你吗?这也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