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迟玉感觉黎丽为了让她往上走已经有些魔怔了,寻思着选个合适的时间,找齐砚舟商量一下到她家来一趟,结果她还没想好合适的措词联系对方,对方已经找到了她。
宋迟玉看到他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时,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腰背一下就挺直了,“喂?”
“宋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
“没关系,你说。”她起身向着卧室阳台的窗边靠去。
“是这样的,我爸他们听说我结婚的事要来一趟,想问一下你下周五晚上有没有时间过来吃顿饭。”
“有的。”就算没有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挤出来,更别说人家提前一周就来打招呼的,正好也可以和他提一下来见自己父母的事,“在哪儿?”
“在我住得公寓这边。”
“好,你发定位给我,我那天下班了就直接过来。”
“好,麻烦。”他的语调温和又客气,同样也透着泾渭分明的疏离。
“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宋迟玉追问。
“你想准备什么?”
“我需不需要给你爸买点东西什么的?毕竟大家第一次见面,我空手去不太好吧。”
“不会,”他脑海中浮现出她这一刻的窘迫,不自觉扬起唇角:“你人能来已经很好了,毕竟我会结婚已经很让老人家开心了
。”
电话挂断。
宋迟玉依旧觉得空手去不太好,在网上搜适合老人家吃得营养品,选来选去又给齐砚舟打去电话,“你爸喝酒吗?那天除了你爸还有谁来?他们都有什么喜好?”
齐砚舟眼睑微垂,很快意识到在和他结束通话的半个小时里,她都在为这件事费心,“宋小姐你来,这些东西我来准备。”
“啊?”宋迟玉本来觉得这样不太好,哪有他的长辈上门,还让他帮自己准备的,再一想等他来自己家,自己再用同样的方式帮他准备不就不行,“行,等你来我家拜访的时候,我也这样准备。”
“再说吧。”他语气淡淡的,却又不失温柔,既不会让她觉得失礼,也不会觉得被冒犯。宋迟玉暗暗赞叹着他为人处事的能力,默默挂断了电话。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三年前要去谢云今家里拜访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管,让她自己看着办,她问他家里人有什么喜好,他也给不出什么建议,事事都留给她操心。在她为这件事担忧犯难的时候,谢云今还会嘲笑她小题大做,不过是见他的家人而已,犯得上这么认真吗?她如果把这股劲放在工作和学习上,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同样都是年长她七岁,齐砚舟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却和他完全不同。齐砚舟察觉到这件事给她带来压力,就主动把这件事揽过去了,真的把她心中很大的事变成一件不需要她费心的小事。
她越发觉得结婚就应该找齐砚舟这样的男人。
或许没有那么多的激情,但也不会被太多的琐事绊住手脚。
第二个周五。
宋迟玉知道是在齐砚舟的公寓吃饭,特地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过去帮忙,结果他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沙发上摆放着女孩子才会喜欢的公仔,卫生间门口摆放着卡通可爱的防水垫,透着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艳丽,洗漱台上摆放着双人的洗漱套装,卧室里的床单也换成了女孩子会喜欢的粉色。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却又好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让她倍感亲切,少了一些陌生的局促。
她穿着和他样式相近的拖鞋走到厨房,“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他回过头:“不用,你看着就行了。”
“什么叫看着?”
“就是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但是又能在我做每道菜的时候参与进来,比如他们问这个鱼是谁烧的,你可以说是你看着烧的。”
宋迟玉的表情从疑惑到哭笑不得。
“认真的?”
“恩,”他点头,“或者他们问这个鱼是怎么烧的,你也可以和他们讲你看到的,让他们以为这是你烧的,当然要是他们觉得不怎么样,你就只管报我的大名。”
“那你还挺会替我争面儿的。”宋迟玉越发哭笑不得。
“自然。”
“你现在在做什么?”宋迟玉凑近他,越过他的手臂向着锅里张望。
“手抓羊肉,”他自然的侧过头,“吃过吗?”
“没有。”他头回得突然,宋迟玉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故作镇定的直起身,撑靠在一侧的料理台旁,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仿若未闻的扬起唇角,“你老家哪里的?”
“溪州。”
“南方人?”他回过头问。
“恩。”
“怎么想到这里来工作?”
“考到这边来的。”
“喜欢这里吗?”他语气温和平淡的问道,仿佛一个和善的长辈,轻而易举让人放下了戒备,不会对他的任何问题感到抵触。
她摇了摇头:“还好。”
他眼底的笑意一深:“我也是因为工作到这边来的。”
“你老家在安西,你这个专业应该很好找工作吧?”宋迟玉不知不觉和他聊了起来。
“恩,找工作不难,但是合适的不好找,而且我喜欢这儿。“
“你不觉得被困住了吗?”
“这句话怎么讲?”他转过身,自然的撑着她手边的大理石台面,抬起另一只手向贴近:“借过。”
宋迟玉下意识想要避让,但是他的胸口已经直直向着她的鼻尖贴近,她贸然闪躲反而容易多生事端,索性靠在原地没有动,“恩。”
齐砚舟眼睑微垂,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快速从她头顶上方的碗柜取下一个碗,和她拉开了距离。
宋迟玉故作镇定的将额前的头发挽到耳后,仿佛并没有受到那股近乎将她溺死的檀香影响,“这里虽然离京市很近,被称为七朝古都,吸引着考古专业各个领域的大拿,可是从经济来讲,它终归只是一个位于明州最北部的三线城市而已。不管是资源还是什么,都是无法和京市相提并论的。”
“宋小姐,“他背对着她,将锅里的羊排一块块夹进餐盘:“不喜欢才需要权衡利弊,喜欢就只是需要我喜欢而已。”
宋迟玉没想到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么不理智的话。
可是又莫名的有点儿感动。
“我以为你是那种会比较理智的类型。”
“大多数时候。”
宋迟玉被逗笑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自觉勾起了唇角,调制着蘸碟问:“外面的公仔还喜欢吗?”
宋迟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恩?”
“那天在咖啡馆的时候,我看到你的手机壁纸是这个,”他淡淡解释:“希望你会喜欢。”
宋迟玉一怔。
后知后觉意识到卫生间门口的防水垫和卧室里的床单,都是根据她手机壳的颜色选的,不得不夸赞:“有心了。”
“应该的。”
“你喜欢什么也可以告诉我,我尽量让你去我家的时候也能有这种宾至如归的体验,不至于太过紧张。”
他唇角微扬,“你有感觉到宾至如归就好。”
他语气平淡温和,宋迟玉生出一种被撩了一下的错觉,捂着自己的心口揉了揉:“我去外面待会儿。”
反正她在这也帮不了忙。
“好,”他这边也忙得从差不多了,擦了擦手:“我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
齐砚舟放下正在拨通的手机,打开门。门外站在一个扎着小辫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仙风道骨的高瘦老人,中年男人把玩着一串紫檀的手串:“俄(我)还以为走错了呢,你们这家家户户都长得差不多。”
齐砚舟眼睑微垂,拿出两双拖鞋丢在门口。
中年男人穿着拖鞋进来,对着他的房子就是一番评头论足:“你这个房忒小了,这哪儿能住人?俄买个新房子,就算是俄给你的新婚礼物。”
齐砚舟没搭理他。
凑近老人耳边:“爸,换鞋。”
“啊?”老人耳朵不太好,一只手圈在耳后:“兹(吃)啥?”
齐砚舟蹲下身,扶着老人坐下,换掉了他脚上的鞋子,抽空回着中年男人的话:“不用,住这挺方便的。”
中年男人听而不闻,依旧各抒己见。
宋迟玉发现他们这个组合简直绝了,一个听不见,一个听得见但是不听,她打招呼都不知道该从哪介入进去,几次张口又悻悻闭上了。
齐砚舟感觉到她的局促,帮老人戴上助听器站起身道:“哥,你停一下。”
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
齐砚舟直直盯着他:“齐建国——”
中年男人像是被什么点醒了似的,不止能听见了,连眼神都变清澈了,“诶?’
“看不见屋里还有人?”
齐建国瞬时注意到他身后的宋迟玉,连忙上前招呼:“这就是弟妹吧?不好意思,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