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倚更是面色一白,她不懂朝廷中事,但此时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那她的女儿岂不是要丧夫。
“大王虽不会对宝儿如何,可姚愠的奸计就毒在此处,宝儿终归嫁了人,一旦沈家被清算,难保大王不会疑心宝儿,根本无计可解。”王群摇摇头叹口气。
他也是先前才知晓此事,直到大王提及,他就知道定是姚愠献的计,此人城府颇深,偏偏大王极为宠信。
“那宝儿今后怎么办?大王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女儿!”王倚声泪俱下道:“我绝不能让宝儿嫁过去!”
王群又摇摇头,“大王出兵吴国是迟早的事,宝儿只是用来安抚沈家,大王如今只想一统四方,哪里还会顾及宝儿,怕就怕今日只是将她嫁给沈家,他日丧夫之后,又要将她和亲塞北。”
听到这话,王倚忽然瘫坐在地,李宝儿急忙扶住母亲,她曾想过父亲心里只有天下,却没想过在他心里,儿女已经变成了稳固政权的工具。
“你想想办法,宝儿绝对不能嫁!”王倚急忙拽住哥哥的胳膊。
王群同样眉心紧锁,“大王心意已决,除非沈奇正不愿儿子当驸马,不然此事就已经成了定局。”
可是抗旨不遵,大王就更加不会放过沈家,沈奇正深知其中利弊,又怎会做出此事。
此局,无解。
“唉,我再想想办法,近日峥儿勤奋了许多,太傅还夸了他,这孩子看来也长大了。”王群颇感欣慰。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只是险中又险。
“这可怎么办,宝儿绝对不能嫁!”王倚坐在那一个劲抹泪。
李宝儿同样心如死灰,他从未想过父亲会这样对自己。
待到王群走后,王倚也没有只一味的焦急,而是让厨房备了点心,亲自送去建章宫。
只是当她来到建章宫时,发现姚夫人正倚靠在男人怀里,娇声细语,仿似周围没有人。
王倚跪地行礼,“妾身拜见大王。”
李权拍了拍爱妾的腰,“下去吧。”
没想到王后会来,姚夫人只得扫兴的瞥了她眼,然后凑近男人耳边低语几声,紧接着才起身告退。
“何事?”李权随口问道。
王倚接过宫人手中的食盒,拿至桌上打开,端出一叠又一叠放在桌面,“妾身见大王夜里觉浅,想来是白日处理政事操劳过度,便让人用做了莲子羹,宁心静气最好不过。”
知道她向来会照顾人,李权笑了笑,然后接过那碗莲子羹喝了起来。
“我今早问了宝儿,她说还想陪在父亲母亲身边,大王不如再过一两年,届时再给宝儿议亲也不迟。”王倚温声道。
好似知道她是为此事而来,李权头也不抬,“先前沈奇正特意觐见,称其子能为驸马是沈府之幸,日子就定在下月十五,若他们亏待宝儿,孤自然会为她讨回公道。”
闻言,王倚只能紧紧攥着袖口,面上全是忧虑,“可是……”
“好了,此事无须再提,宫里琐事繁多,你多留些心打理,莫要忘记王后的职责。”李权随手将莲子羹放在一旁。
王倚强忍住心头的委屈,只能行礼告退。
李宝儿在寝殿想办法,听到母亲回来了,便立马过去,可是母亲不语,只一个劲抱着她哭泣。
她当即知道此事恐怕无力更改,就如同舅舅所言,沈家必定也不敢违抗大王旨意。
从迈进长安的那一刻起,她与阿弟的未来就从不是自己可以操控,事已至此,沈家没有选择,她这个公主也没有。
但她知道,一切的根源并不全在父王,还有姚愠。
一开始是春杏,现在是自己,明日就可以是母亲与阿弟,她们无路可退。
“母亲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也不一定都是坏事。”她轻声安慰。
她不能坐以待毙,绝对不能。
王倚抱着女儿只觉得无比揪心,她从未想过丈夫如此狠心,竟让她们女儿跳进火坑。
翌日,李峥突然气冲冲闯进了未央宫,看到母亲与阿姐都在,忍不住快步上前询问,“我听那些人说,父王要将阿姐嫁人,可阿姐还未及笄,怎能如此匆忙!”
大清早王倚没有胃口,早膳一口未动,李宝儿如往常一样吃着金丝糕。
李峥不解的走上前,紧盯着对方,“阿姐若是不愿,我这就去求父王收回成命。”
父王那么疼他,还许他以后进宫可以坐马车,只要自己多求上几次,父王肯定就不会让阿姐那么着急嫁人了。
“这是迟早的事,没有这回还会有下回,你好好念书就是。”李宝儿笑着给他夹菜。
见她面上没有忧愁,李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阿姐真的愿意嫁人?
“我听说父王要给阿姐建府,以后不用和他们住一起,这样也好,不过万一父王给阿姐挑了个寻花问柳的驸马怎么办?”
他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我可以让舅舅打听一下,倘若这个驸马长的丑,又好高骛远,那阿姐必定不能嫁。”
他的阿姐这么聪明温柔又好看,若是嫁给一个毫无品行的人,哪怕阿姐同意,他也不会同意。
“此事你无需再管,跟随太傅好好念书才是正事。”李宝儿正声道。
闻言,李峥立马挺起胸膛,“近日太傅一直在夸我,而且我我也学会了骑马,父王还教会了我射箭,他日我与阿姐比上一比。”
换作往日王倚定会高兴,可此时她只觉得神情恍惚,桌上佳肴如同嚼蜡。
“近日舅舅在寻一本书,我刚好在藏书阁看到,不过昨日舅舅已经来过,不好时常进宫,你待会将这个亲自给他,不可假手于人。”李宝儿拿出一本典籍。
李峥看了看,是一本史册,然后就随手用布包裹起来,“阿姐放心,我路过舅舅府邸就交给他。”
等到他吃完早膳回去温书,王倚才反应过来,询问女儿何时王群让他找书。
殿内没有第三人,李宝儿握住桌上母亲操劳的手,目光沉静,“姚愠一直针对女儿,是因为姚夫人,我们无法反抗父王,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姚愠跟在父王身边多年,不可能没有破绽。
自保的最好方式就是反击,只有把敌人一个个消灭掉,那些暗处窥探的视线才会荡然无存。
第14章 商谈
从王宫出来后,李峥就乘马车前往舅舅府邸,刚好舅舅刚下朝,他便将书亲自交给对方。
“舅舅府中没有这个吗?”他有些不解。
何予意端着茶盏递给他,后者立马开口道谢。
王群看着书怔了怔,半晌,才看向外甥,“你可知此书讲的是什么?”
李峥喝了口茶,然后正声回道:“不是南朝史册吗?太傅还没有讲到这。”
每日功课太多,他也还没有看到这个地方。
王群笑了笑,“那你等着太傅讲给你听,太傅所授,定能令人深省。”
李峥点点头,称自己还要回去温书,便没有多加逗留。
待人走后,王群神色逐渐严谨,坐在那接过妻子递来的茶,看了看,又放在一旁桌上。
南朝历经百年,版图一度扩至南疆,可最终一朝倾覆,只因最后一任君王不忍诛杀犯错的奸臣,只将其流放塞北,谁料此人阴险狡诈,勾结外邦踏过边境,致使南朝一朝覆灭。
宝儿的担忧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迟早有一日,姚愠会对峥儿下手,他必须先下手为强,绝不能再让对方向大王进谗。
“来人。”他忽然看向屋外。
不多时大厅外进来几名近卫,齐齐看向王群,“大人?”
王群走上前,认真扫过几人,“明日你们去库房支些银子,快马去一趟吴中。”
闻言,几人都是面露不解,等待他下达吩咐。
王群左右看了眼,跟着凑近脑袋低语几声。
闻言,几人立即单膝跪地:“大人放心,属下定早去早回。”
待他们退下,何予意也端着糕点进屋,见丈夫眉头紧皱,也知晓他在为何事烦忧。
“事已至此,再想也是无用,这桩婚事也并非都是坏处,只要沈家效忠大王,想必大王也不会苛待忠臣。”她轻声安慰。
王群端起茶盏抿了口,“忠臣?谁是忠臣谁是佞臣,还不都是大王一句话?当初大王入长安,就属沈奇正的淮北军反抗最激烈,大王怎么可能相信他们的忠心。”
就连他这个陪大王出生入死多年的人,大王也不再轻信,更何况是沈家这种世家勋贵。
“我得去探探沈奇正口风,也许你说得对,这也未必全都是坏事。”他忽然站起身。
出门前他又叮嘱妻子好好休息,莫要乱走,腹中胎儿最重要。
等他来到沈府,门卫立即迎他进府,他刚在大厅坐下,一名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进来。
“恭喜沈大人!”王群笑眯眯的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