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终究不一样,万一明年五月她还没逃出牢笼……
邢嘉禾不敢想,摇摇头,打开姐妹群和校友群的对话框,迟疑须臾,打开搜索引擎查关于邢氏的消息。
仍旧铺天盖地的破产消息,母亲死亡的消息被封锁,邢君言出席了几场发布会,言辞间透露植物人的她被嘉树带到意大利治疗。
而文森佐的案子非常复杂,估计嘉树没想到文森佐的犯罪行为全部指向了死去的阿米尔,而他本人的投资不止牵扯意大利房产,还有军事和高端科技。所以第一次开庭后,意大利要求美国把文森佐引渡回国受审,也就是说美国必须40天内拿出有效真实的证据,否则就得把文森佐还给意大利。
邢嘉禾不知道隆巴多兄弟和嘉树有什么仇,她琢磨着利用联系邢君言帮助文森佐,以此牵制嘉树。
可手机无疑处于监控状态,她想了想给鲁杰罗发消息,居然禁止发送,她又给邢淼发消息,同样禁止发送。
邢嘉禾无可奈何拨通邢君言的电话。
接听后,听到叔公声音那刻邢嘉禾有点想哭,哪怕他骗了她。
“嘉禾,终于有你的消息了。”邢君言声音有些哽咽,“你还好吗?那畜生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好好避孕?”
最后一句话将邢嘉禾拉入沼泽。
她深呼吸几次,气息不稳地问:“叔公,我真不是妈妈的孩子吗?”
“你恢复记忆了?”
她避而不回,继续问:“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嘉树到教堂。”
邢嘉禾抿唇,抓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按道理妈妈才是您的亲人,王……王湉和您又没血缘关系,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嘉树,害死妈妈……”
“嘉禾,那是上一辈恩怨了。”邢君言语气沉重,“别再问了。”
“上一辈?”她讥讽一笑,“可这毁了我
的生活,你们把我当傻子骗了十五年,我压根没见过王湉,也没见过邢川亓邢川聿,我一直把邢疏桐当妈妈,到头来都是谎言,嘉树还污蔑妈妈想杀我……”
“你没恢复记忆啊。”邢君言不知如何解释,邢嘉禾相信了血缘,却不信邢疏桐不爱她、想杀她的真相。他叹了又叹,“嘉禾,我知道无论谁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你得搞清楚,邢疏桐和马克这些年给予你的物质生活,精神财富,姑且还有爱,你原本就拥有,而且你父母会给予你更多。”
“你以为你的文武双全遗传的谁?是你两个从小被当作接班人的父亲,而你母亲……虽然有点精神疾病,但瑕不掩瑜,她有多聪明,进乾元前比乞丐还穷,最后却成了外姓金密钥第一人。”
“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根本不可能去国外,不可能中邢疏桐的计,你的父亲也不会殉情,你原本拥有最好的一切,是家族最受宠的公主,明白吗?”
邢嘉禾无法回答,喉咙因一种可耻的愧疚而窒息。心里滋长的藤蔓盘根错节,堵塞所有对邢疏桐和马克的愤怒与怨恨。
她该怎么为苍白遥远的幽灵形象去恨和自己生活二十余年的亲人?
沉默少倾,她决定换个话题,佯装随意地问:“璟深哥怎么样了?”
“璟深回江家了。”
嘉树竟然把他放了?
邢嘉禾百思不得其解,电话挂断前,邢君言说他会想办法接她回国。
她躺在墨玉椅,等待嘉树。
出行后,他每晚都会短暂消失,直到她睡着才回来。他的气息和以往不同,身上弥撒香里参杂了极淡的香水味。
邢嘉禾对香水太熟悉,一闻便知是女香,还是香奈儿。她感到愤怒、酸辣,如果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凭什么还禁锢她?他有没有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如果有,她简直要吐了。
然而邢嘉禾等到睡着了嘉树都没回来,而且往后两天除了睡觉他也没出现。
卧室有密码锁,她被困在房间,只有吃饭时能出去,其余时间无所事事,消遣活动单调乏味。
透过窗户是片湖,有时可以看到岸边休息的佣人聚在一起散步聊天,在树下打扑克,纸牌占卜算卦。
邢嘉禾越看越气,给邢嘉树打电话,他居然给挂了。她随手拿起一个蒂芙尼瓷杯砸了,过了五分钟,冯季打开房门,身后跟着十二名女佣。
看着冯季愈发苍老的神态,邢嘉禾憋心里的气消了些,抱臂问道:“这什么意思?”
冯季眼眶泛红,抹了把老泪,说:“您的衣帽间整理好了,是嘉树少爷为您筛选的专门负责衣帽间的女佣。”
邢嘉禾挑眉,“这么多?”
“还有两名美容师明日到。”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所谓的衣帽间,整个金屋的后半段,一座由玻璃、镜子、和天鹅绒构筑的奢华的宫殿——远超“储物”概念的奢牌博物馆。
邢嘉禾看到玻璃电梯时眼睛都亮了,她走进镀了皇冠的电梯,其他人走进另一间。
电梯上升的过程,就能看到全貌,挑高的梁顶挂着水晶灯,整整三层楼,各种尺寸的自动滑柜。
其中一面墙全是包。
她最爱的两个牌子。
陈列的爱马仕,内衬柔光,艺术品般被供奉着。喜马拉雅、雾面鳄鱼皮、稀有拼色……按色系与皮质排列。而香奈儿以数量取胜,经典款、古董款,历季限量手袋、一整排未曾在市面流通的稀有款。
衣帽间中央是让人惊叹的高定长廊。Dior、Schiaparelli、JeanPaulGaultier、YSL……各种牌子都被穿在透明的人台模型,刺绣、剪裁和面料流动着非凡光泽。
还有像沙龙一样的旋转式高跟鞋展架,上千双高跟鞋缓慢转动;防弹玻璃里的珠宝在丝绒托盘上熠熠生辉;岛台上面放着各种配饰,丝巾、帽子、手套……甚至还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镶满水晶的项圈,铂金和钻石打造的switch手柄。
而日常区,成排的休闲装和牛仔裤一目了然。
这里比乾元更奢华、现代化,她终于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从电梯出来冯季看着邢嘉禾的表情,心情十分复杂,他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谁能对邢嘉禾如此掏心掏肺,费劲心思,且了解。
最终冯季轻轻叹了口气,笑着说:“嘉禾小姐,还有惊喜呢。”
“什么?”邢嘉禾眼睛发亮。
冯季走到电子屏前,按了一个按钮,那些展柜一闪竟全部变成了镜面,犹如万花筒。
只见公主惊呼一声,快步走到正中央的小T台,望着镜面倒影无法自拔。
冯季忍俊不禁,连女佣也抿着唇偷笑。
等了大概一分钟,冯季出声提醒:“嘉禾小姐。”
公主分明已然沉醉在自己的美貌,他无奈按下切换键,镜面全部变成玻璃。
邢嘉禾回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走到沙发坐下,瞟了眼旁边按她尺寸定做的模特,说:“他人呢?”
冯季摇头。
死疯子到底什么意思……
邢嘉禾拿了个抱枕,托腮望着展示柜。注意力被正前方白色的套装吸引,它的礼帽很特别,宽大帽檐的白色流苏从头垂到脚,如若隐若现的幕帘包围衣裙。
“算了,把那套YumiKatusa拿下来。”她眼珠转了转,指着双白色高跟,“还有那双鞋子。”
女佣戴好手套从展柜取出衣服和高跟鞋,带邢嘉禾进入更衣室,她换好后让女佣拍照,冯季一看这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叫人送来零食和茶。
就在这时,邢嘉禾放在茶几的手机响了。
嘉树:【阿姐,我为你准备了惊喜,你让别人先出去。】
邢嘉禾心想又搞什么幺蛾子,想到那女人的香水味,她抿了下唇,示意冯季女佣先出去。
很快硕大的宫殿只剩她一人,邢嘉禾想坐下时突然想起来这高定一个人脱不了,她拧眉,正准备脱掉帽子,前方T台缓缓走出一道人影,穿着和她一样的礼裙,身材非常高挑,肩宽腿长,两米多的样子。
怎么还有女人?
邢嘉禾皱眉,火气蹭蹭往外冒。
“女人”步伐缓慢,宽檐帽的垂脚流苏随之摆动,犹如白烟袅娜飘逸。
她一下炸了,踩着恨天高蹬蹬走到T台前,用意语冷声质问:“你和邢嘉树什么关系?”
接着她又说出嘉树另一个名字作为补充。
“女人”缓缓掀开流苏勾在耳后,明亮灯光下,那张混血脸苍白又秾丽,血色红眸被勾勒得更加深邃,低头看她时,银白中长发几乎和流苏相融,有种矜冷又不失威严的气质,像尊活过来的堕落天使像。
邢嘉禾差点栽下去当场表演磕头,她双手无力地撑住T台,瞪大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晰。
“女人”从台上缓步而下,将她搂进怀里,掀开她帽檐的流苏,俯身,拉近两人距离。
面对和自己复刻的五官,和自己复刻的穿着,邢嘉禾像被下蛊立刻被摄去心魄,邢嘉树心满意足地啄了下她的唇,轻声问:“阿姐,我好看还是那些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