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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阁乍泄_雾空了了【完结】(93)

  “我没有……”邢淼拼命摇头,“你相信我,嘉禾。”

  邢嘉禾不理她,“嘉树,你救救我妈妈……救救她,她真的不行了……”

  “你们告诉她啊!”邢淼无措又气愤,扯着嗓子叫喊:“你们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冯季你不是最衷心?都这时候了为什么还不说实话!”

  沉默是金,尊重荣誉。

  邢氏与隆巴多不成文规则之一。

  冯季遵守了四十年,老首领死前嘱咐保守秘密,他不能违背誓言。况且,不止秘密是丑闻,说出秘密后又有新的丑闻,在场那么多人,他怎么能让公主遭受非议?

  “嘉树少爷……”他继续求邢嘉树。

  冯季的固执让邢淼不可置信,她骂了几句,目光投向彭慧,彭慧倒坦诚,得到邢嘉树默许后想和邢嘉禾解释,还没开口遭到强烈抗拒与嫌恶。

  看着痛哭流涕的邢嘉禾和求死自杀的邢疏桐,邢淼嘴巴张张合合,好似被剥夺语言能力,突然意会到什么,疯了一样爬过去,扯住邢疏桐的胳膊使劲摇晃,“你他妈给我醒来!醒来啊!”

  邢嘉禾气得发抖,“贱人!别碰我妈妈!”

  她从未特别厌恶过谁,因为消化这些情绪不如享受生活,但她现在特别恨他们。

  邢淼愣了下,神色有些委屈,“不是的,嘉禾,你只是没想起来,等你想起来就知道了……”

  “想起什么?谁害我吗?”

  全身被母亲的鲜血染透,那么多血,从热到凉,她的心脏也一点点变成寒冰,“不就是你们吗?装成我最亲密的人,潜伏我身边数年,一举毁掉我的生活,让我一无所有……不就是你们吗?你们这些恶魔……”

  “不,不不,不不!”邢淼疯狂尖叫,眼泪哗哗流,扭头看向沉默的男人,“你个畜生!是不是又给她打什么东西了?为什么受这么大刺激还想不起来?快叫人来把邢疏桐弄醒,她不能就这么死!她现在死了嘉禾会恨我们的!”

  当一个人身体里最多的东西是恨。

  再多一点点,不过是石沉大海。

  “她必须死。”邢嘉树说。

  邢嘉禾不敢相信他这么绝情,嚎啕大哭,泪水将睫毛黏成一绺绺,悲愤交加低吼:“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男人面无表情,没有火烧云的目光,眉眼那一片是浓重的阴翳,比低压的乌云还让人窒息。

  她的母亲杀了他的母亲,所以他也恨她,过往的一切是谎言,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难过地眼泪啪嗒啪嗒掉,眼看母亲鼻息只进不出,低头,小心翼翼摸着母亲的脸,“妈妈,妈妈……”

  “嘉禾,她真不是你妈妈,我阿姐才是你妈妈!”

  邢淼用力扯她手,她没功夫搭理,只想抱住自己唯一的亲人,滚烫的眼泪砸到手背,她觉得反胃,“别哭了,邢淼,我恶心得快吐了。”

  静默须臾。

  “邢疏桐这贱人就是个小偷!人贩子!她就和那些拐卖人士一样,给你的爱都是假的!她有多恨我阿姐就有多恨你!你认贼作母了二十一年明白吗?”

  面对如此尖酸刻薄的谩骂,邢嘉禾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愤恨道:“你还敢诋毁!”

  邢淼捂脸,眼泪汪汪地咬着唇,肩膀抖动。

  她不懂她为什么如此惺惺作态。

  “我说的事实,你爸爸是邢氏上代正儿八经的继承者,是邢氏和隆巴多最尊贵的人,才不是什么野鸡男模……”

  她气得扇她几个大耳刮子,“你良心被狗吃了!我爸死了你还不放过!”

  “是真的,他们是小偷,把所有东西都销毁了,你父亲叫邢川聿,哦不也可能是邢川亓……”邢淼如泣如诉,“否则我爸爸为什么不把金密钥给邢疏桐那个贱人给你?你仔细想想呀,嘉禾。”

  “那为什么外祖父不和我说?为什么不报仇?”

  邢淼哑口无言,“冯季,你说为什么?”

  冯季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服从。

  “我恨、我恨你,邢淼……”邢嘉禾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才能说出完整句子,“是你们逼我妈妈自杀,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邢淼一愣,顶着掌印和眼泪,执拗地扑过来抱住她,骗她,“你相信我,我们是真正的亲人,我爱你,我不会害你的,等下做DNA检测,做DNA检测就知道了。”

  她挣不开邢淼,冷笑,“这种伎俩你们不是最擅长了吗?”

  邢淼瞳孔放大,突然放声痛哭,不是低声啜泣,而是吼着哭。

  她从小遭受无数冷眼,外人面前总是小心谨慎,只有两次失态。

  第一次,老首领去世,哪怕他不是合格的父亲,不爱她,但那也是世界上仅存的亲人,第二次,五年前,她知道嘉禾是阿姐的女儿。

  邢淼哭得颤抖,“彭慧你做点事啊……”

  彭慧语无伦次解释,邢嘉禾压根不信,她转头想求邢嘉树手下留情却没立场,只能默默流泪。

  邢嘉树比彭慧还沉默,像陷入封闭状态,谁都不知道他想什么。

  邢淼又去骂冯季,“都怪你!你就当一条好狗不行吗?这么多年你不都是这样做的吗?这时候知道好心了,你把嘉禾带回来干什么?我

  问你那么多事干什么?!谁告诉你的?是邢璟深还是邢君言?”

  冯季老泪纵横,双手伏地,头重重朝邢嘉树磕下。

  “你!”邢淼又气又难过,“老贱人!你不知道邢疏桐是贱人?她是个贱人……她该死啊,她该死啊……”

  邢嘉禾不想理邢淼,又去扯邢嘉树的裤脚,哭得嗓音都劈了,“嘉树,救救我妈妈,我不能失去她,求你了……”

  心中最爱的人为一个杀人犯那么卑微,邢淼哭得干呕,“邢嘉树,你他妈个废物……做那么多事,解释啊……告诉她啊,我不骂你畜生了行不行……”

  疯人院和博尔特不懂他们家族的爱恨纠葛,但公主哭这么厉害,邢嘉树为什么不心疼?

  他和平日一样冷静甚至冷酷,残忍地看着所有人崩溃。

  他真的爱她吗?

  直到他们听到一声压抑的咳嗽。

  邢嘉树想克制,却爆发一阵更剧烈的咳嗽,他弓起腰,咳了一阵又一阵,眼睛咳得通红。

  邢嘉禾一看就知道他犯病了,想都没想握住最锋利的剑刃,用力捏紧,血从掌心流出。

  她动作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她举着汩汩冒血的手掌,伸向邢嘉树时,手臂还在发抖,“嘉树,我有血,都给你,你救救我妈妈……”

  她的眼泪和祈求没让邢嘉树改变主意,六岁前他的心脏在歧视与殴打中流血结痂,六到二十一岁被日复一日的仇恨与猜忌锤炼成钢,他拥有最强大的心脏,否则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颠覆整个家族。

  但那道刀痕不止在他心口化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还把他的灵魂劈成两半。

  她的血味,他厌恶而赖以生存的东西,他熟悉得要命,以至从别的味道剥离开,钻进鼻腔,迅速侵蚀他身体里看得见与看不见的伤口。

  眼前的一切化作飞错纠缠的线条,邢嘉树扼住抽搐的喉咙,站都站不稳了,他愤恨地看着她掌心那么长一道伤痕,鲜艳的红浸透了眼睛。

  怕疼又爱美的公主,往自己掌心划得那么干脆利落。

  邢淼既心疼又恨得不行,“你为了救那贱人不惜伤自己,你知不知道她——”

  “邢淼。闭嘴。”邢嘉树警告。

  邢嘉禾想到什么,呆呆地问:“你喝我的血会不会产生移植物抗宿主……”

  “哦,不会的。”她自问自答,又自言自语,“如果会,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失去听觉前,邢嘉树听到这句话。她又把掌心伸高了些,因为抱着母亲,这动作显得非常费力。

  “是的,不会……”他停顿几秒,嗓音艰涩到一种境地,就像喉咙像塞满尖锐的砂石,听着都觉得痛苦,“因为我不是邢嘉树,LaloVLombardo才是我的名字。”

  那瞬间,所有人动作停住。

  只有风浪与邢嘉禾的哭泣声。

  也许还有邢嘉树腕表里指针或陀飞轮的轻微响动。

  彭慧看着邢嘉树,一直看着。

  在她脑中只有一个画面,就是那年她出任务赶回来,六岁的小男孩被阿米尔那个贱人虐待得奄奄一息,他趴在一滩呕吐物上看着狗嘴里的cannoli,也是那一天文森佐接到国内寻人任务打电话给阿米尔发来了照片。

  当时彭慧喜极而泣,抱着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儿,他满身缠满绷带,可血还是从额头浸出。

  “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和我一样的人吗?嘉禾,嘉禾和我一样是怪物吗?”

  彭慧脑海里循环那句话,以及生疏的口音,这十五年算什么呢?

  她忍不住捂住脸痛哭。

  这叫人怎么不恨。

  她恨不得杀光他们,将他们千刀万剐。

  是她错了,是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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