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等。”
她说着,几部跑到水洼边,俯身去照。
倒影中浮现出一张少女面孔,同沈祛机一样,这张脸和她本人完全不同,可以说南辕北辙。
五官称得上清秀,眼珠子格外的亮,是一种生机勃勃,很有朝气,不加雕琢的美,就是肤色暗淡,让人遗憾珠玉蒙尘。
季姰鼓了鼓腮帮,身后人已经走到水洼边,站到她身侧。
季姰:“不公平。”
沈祛机:“嗯?”
季姰:“凭什么同样是在幻境里,你还是那么白净,我却晒得这么黑?”
沈祛机无辜地眨了眨眼,见她手上还沾着土,掏出帕子,蹲下身就要给她擦手。
季姰一把挣脱,满是不服气:
“而且为什么我就叫二丫,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你在小山村里却姓‘凌’这么话本子的姓?”
沈祛机不知道她为何在意起这个来了,正经答道:
“此处种种,非你我可控。”
“哦,知道你是天选之人了。”季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还是想知道彻底,“所以你叫凌什么?”
“凌淮。”
季姰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句充满困惑的感叹:
“凌淮和二丫竟然是一对,怎么听都奇怪。”
沈祛机没再就这个话题作出回应,还是拉过了她的手擦去上面灰尘,而后道:
“我的灵力在此发挥不出,且不知这里是否会对我们有实质伤害,所以你需得跟紧我,莫要擅自行动。”
“知道。”季姰点点头,忽地想起件事来,遂问道:“你在这儿,那么三师兄在哪儿?”
沈祛机摇摇头:“我醒来后,把村里都走遍了,并未发现有谁是他。”
“坏了,这还分散了。”季姰皱眉,“那我们现在当如何?”
“我借给灭火村民送晚饭的名义前去,咱们去看看着火之地的情况。”
季姰点头,眼下也只得如此。
两人沿着田埂往冒烟处走,避着风向,免得被浓烟呛到。沿路上运水的村民你来我往,满头大汗。走得近了,沈祛机也从背篓找出两条帕子,用水囊浸湿,递给季姰。
“我觉得既然是幻境,咱们不用也行。”季姰道。
“小心为上。”
沈祛机说着,朝前递了递。
季姰只得接过,两人覆面,接着往前走。
此处距离河流有些距离,已经有村民在挖水渠,奈何距离遥远,日夜赶工也抵不过山火蔓延的速度。运过去的水无疑是杯水车薪,不远处还有些村民在割庄稼,希冀以此阻断火势。
沈祛机将背篓放在地上,喊周围村民来吃饭。季姰观察着四周,心下有了盘算,将沈祛机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大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师姐说过,柳杨坡中有三处阵法有感应?”
沈祛机点头。
“我看前面就是进山口,河流的上游。虽然不知道这条河就是后来村里那条,还是我在树林遇到的枯河,但看样子就在附近。”
季姰道,提出建议: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此地火势太大,目前看不出什么。”
“好。”
两人正商议着,一旁有人喊他们:
“小凌,二丫,你们两个在那嘀咕什么呢?村长叫你们过去。”
季姰一个激灵,倒是沈祛机颇为淡定地拉住她的手,说知道了。
“大师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季姰低头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咱们现在在村民眼里,准得被说伤风败俗。”
“无妨,是幻境。”
“不是你说得小心为上么?咱们这样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沈祛机睨她一眼,下颌微微绷紧,淡然道:
“有婚约。”
季姰吃惊地望着他半晌,后者岿然不动,她也只得妥协:
“好吧,你赢了。”
沈祛机什么时候信娃娃亲这一套了!
被腹诽的某人并无自觉,拉着她就去见村长了。村长正在看着人挖水渠,见他们二人前来,支着铁锹咳嗽一声,遂道:
“小凌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家隔壁,付家那小子?”
沈祛机说记得,季姰偷偷瞥他一眼,心道真是面不改色,扮演的入木三分。
“他五年前离了家说要出去闯荡,前阵子有了信,说学有所成,回来看看乡亲们。我想来想去,村里左右就你一个读书有些墨水的,又和他之前相熟,这两天他回来,就由你接待着怎么样?”
“好。”
两人简单交谈完,村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季姰,只说让她快点回家,她娘还等着她搓棉线。
季姰:“……”
待村长走远,她才忍不住吐槽道:“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沈祛机不语,伸手整理她乱掉的头发。
盯着村长的背影无语好一阵,她才回过味来,扭头问道:
“那个传说是天泽神君引天水灭火,看现在还没到这个节点。幻境不会无缘无故引我们到此,是不是村长口中的付家小子,去外闯荡拜入了拂泠宗,然后成为后来的天泽神君?”
“应是如此。”
沈祛机从袖中掏出一根木簪给她固定,无甚反应,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
“那我们是不是能……”
沈祛机摇头:“此处是幻境,并非过去。我们只能见证事情的过程,无法干预。”
“好吧,那我们现在去河流上游瞧瞧。”
季姰说着,拉着人就要走。正走到大路旁,隐隐瞧见远处有两个人影,正往柳杨坡方向走来。
两人不由得停在原地,对来者为谁心下有了预判。
走得近了,才瞧得清模样。是两个青年,一个身着白色红芍药纹的广袖长衣,背上背着剑,眼神带笑;一个身着束袖黑衣,臭着脸,一副苦大仇深。
季姰瞧着来人,惊愕地张开嘴。
那背着剑的年轻人,长着与秦奉衍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说】
季姰:我怀疑有人以幻境之机徇私,但我没有证据。
沈祛机:早知婚约这么管用……(自言自语)
季姰:在说什么?
沈祛机:(移开视线)
久等啦!
第47章 穷原竟委
见面寒暄相问,果真就是村长所说的付家小子,外出偶得机缘,拜入拂泠宗成为修者,如今回乡探亲。
这人姓付,名良吟,将及弱冠,少年风流。虽然生得与秦奉衍一般无二,然照后者年轻许多,性格也并不相似,付良吟明显更为洒脱不羁,不拘于礼。
沈祛机同他交谈一二,提及儿时趣事,相视一笑。季姰腹诽,果然这种场合就是沈祛机的拿手特长,真真是滴水不漏,话里话外都将“凌淮”这一角色扮演的细致灵活,可以说信手拈来。
两人话毕,付良吟才注意到一旁的季姰,笑着道:
“这不是尤家二丫头吗?都长这么大了,你和凌淮何时成亲?说不准我还赶得上讨杯喜酒。”
季姰同沈祛机对视一眼,不太确定此时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但这显然不是幻境的重点,只要大体上过得去即可。
想了想,季姰笑着道:
“这得问凌哥哥什么时候备好聘礼了。”不待付良吟回答,转而又问,“旁边这位小哥,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他啊,是我在宗门结识的好兄弟,叫他颂然就行,他这人脾气怪,不太爱说话,你们多担待。”
付良吟笑着,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颂然闻言朝他们点了个头,权当打招呼了。
几人说着,刚归来的两人不免注意到了田埂上的黑烟,沈祛机简单解释,说是天灾,付良吟听了表示担忧,径直就去找村长了。
村长见付良吟回来,又是如此体面的人物,自然大喜过望,拉着人说了好些话。季姰和沈祛机站在不远处瞧着,一时无言。
半晌,季姰问道:
“大师兄,你可瞧出什么不对?”
沈祛机:“目前还看不出。”
“刚看见他的时候真是给我吓得不轻。”季姰皱眉,“你说他为何同秦奉衍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秦奉衍就是付良吟,还活到现在?”
“并非是同一人。”沈祛机摇头,眸色沉沉,“且观后续,他既来自拂泠宗,总有露出马脚之时。”
季姰点点头,还要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二丫!你可叫我好找!”
她闻言回头,就见一个姑娘站在不远处,提着篮子,一脸无奈。
季姰顿时瞪大了眼睛,忙使劲地扯了一下沈祛机的袖子,后者于是也转身,随即一怔。
原因无他,那姑娘的眉眼与秦夫人极为相似,分明就是年轻未得病的秦夫人。
“不是吧!”季姰小声吐槽,“合着是这夫妇一齐诓我们?”
沈祛机眸色稍冷,安抚般地拍了拍季姰的手背,冷眼瞧着人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