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转到他脸上——这一次,他没有戴斗笠围面。
那张脸是熟悉的,与她相伴长大的小竹马、曾经的未婚夫,有着俊朗的容颜。
可眼前的脸却又无比陌生——青白而疲惫,眼下乌青,嘴唇发紫,他的眼神游离,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别的什么。
她迟迟不肯接过瓷瓶,也不言语,这种凝滞的氛围和无言的沉默,让潜鱼的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跌得粉碎。
“我……做错了吗?”他喃喃自语,“我只想……你记得我。”
虞惊霜闻言,胸口猛地一跳。
“记得你?你到底是谁?”
他忽然低笑,笑得苦涩:“你说过……你想养一只狗。”
虞惊霜愣住了,心头剧震,一个极其离奇古怪、令人神魂颠倒的念头悄然浮现心间。
她死死盯着潜鱼的眼睛,一言也不敢发,只是默默听着他说——
“你把我捡回来时,我就在门外趴着。你给我取名叫‘小狗’,说我像条野狗,咬人,不听话。但你还是留了我……”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头,面色上突然流露出一丝痛苦与迷茫。
“小狗……我是吗?你说你不要我了,我就藏起来……换了身份……你就不会怨恨我了,对吧?”
“潜鱼,你冷静一点。”
虞惊霜声音嘶哑着开口,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潜鱼此时的神态,活脱脱就是已然神志不清了!
“不……不对,我很冷静啊……‘狗狗’说得对,她不会原谅我的……但‘我’不想死啊……”
他声音忽高忽低,仿佛两个声音在争执,眼神开始混乱,嘴唇喃喃说着听不清的话,抓着自己的头发,潜鱼的指甲都抓出了血痕。
“你看见了吗?它又来了……就在那儿……在笑……”
他指着地上的影子,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后退,躲闪,低语——
“别杀我……不、不不,杀了我吧!……我已经受够了……”
潜鱼的脸上浮现出极度恐惧的神情,像是面对恶鬼,他忽然抬头分辨着虞惊霜的神情,“扑通——”一声,他突然跪倒在地,神色惶惶:“我做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看到……这张脸……”
虞惊霜心头一紧,灵光一现!
潜鱼的模样很不对劲,不是普通的意识模糊、神思紊乱,更像是……是古书里所说的心魔入体——他,潜鱼,或者说兰乘渊,好像并不认可自己的身份,冥冥中固执地要与“小狗”区别开来……
两个身份、两种面容,成了对话的两端,潜鱼一直压抑着,不愿面对过去,也不敢以真面目接近她。
“我以为你会记得我……哪怕一次……可你从来都没认出我……”
潜鱼双目四下滚动着,话语未尽,他便一头倒在了血泥里。
虞惊霜站在原地良久,神色莫辨。
外面的风雨渐渐停歇了,无数种混乱的念头充斥着她的心里、头脑里,嗡嗡乱嚷着。
过往的一幕幕也纷乱地在眼前划过,与兰乘渊的、与潜鱼的、与……小狗的,如纷纷坠花、乱欲迷人,叫虞惊霜一时之间,竟然都有些弄不清——到底是她还在梦中,或是根本没醒来?!
良久,眼见昏死在地上的潜鱼还没有动静,虞惊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走过去,居高临下望着这一张熟悉万分的脸很久,挥手叫人来,将他带回了军卫的地牢。
……
地牢里,潜鱼被锁在厚重铁链下。他昏迷不醒,嘴角依旧呢喃。
虞惊霜坐在一旁,手中拨着珠串,眼神深沉。
珠串一声声轻响。
她低声自言自语:“小狗……到底怎么死的?”
或者说,小狗当年……真的死了吗?
无风,铁灯摇曳,灯火如豆,空气中,仿佛还有什么在沉默地看着她。
她的心,第一次,有一丝说不清的慌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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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上位丨追妻火葬场●
①
姜瑛曾是上京人人称羡的贵女。
她家世低微,却因缘际会得了贵妃青睐,幼时就被指婚给了侯府,与小侯爷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小侯爷骄横、疏狂,却每日都折来花枝送予她,柔情万分,人尽皆知,姜瑛自小认定他作夫君,难免沉沦爱慕,沉浸在彼此相爱的假象里。
直到那一天,到了交换定亲礼的环节,她眼睁睁看着小侯爷伸手,却牵起了她身后婢女的衣袖。
原来他真正的心上人,从来只有那位流落民间、不得已才委身于她做婢女的令仪公主。
姜瑛只是他们二人私下相会的靶子,是阻碍贵妃与亲生女儿相认的恶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与她虚与委蛇,将她骗得团团转。
②
被侯府退婚后,为了不受人报复嫁给老鳏夫,姜瑛打起精神,决定再找一个能护住自己的好夫婿。
挑来选去,她盯上了刚领圣命、回京不久的那位天子鹰犬。
听闻他恶贯满盈,狠戾残忍,姜瑛不是不怕,可她只想得一息庇护,t顾不得那么多了。
所以当成婚前夕,小侯爷打晕仆从、满身是伤跑到她面前,红着眼苦苦哀求她不要嫁时,姜瑛也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
萧从谦戎马半生,做尽了脏事,手上沾过的血不计其数。
他以为自己一颗心早已冷硬无比。
然而,新婚夜,直到搂着怀中累极睡去的妻子,久违的怜惜之情涌上心头:
不枉他一番筹谋,才将她牢牢抓在手心,只是多年欲念,难免辛苦了她。
姜瑛×萧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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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92章
地牢中只有水珠隐约滴落发出的微小响动,虞惊霜呆坐了半晌,才起身走到了黑暗中那个一动不动、仿若死了一般的人影前。
她蹲下身,抬起男人低垂着的脸细细端详,这是一张苍白、破损、憔悴的脸,虽然有着经年未见的熟悉感,可不论是与记忆中的兰乘渊做比较,还是想起小狗,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其与那两个人……或许是同一个人联系在一起。
虞惊霜心中五味杂陈,她松开手,潜鱼的头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因被束缚着双臂,他耸起的肩胛骨将衣衫撑起一片弧度,虞惊霜的目光落在他裸露出的那片肌肤上,眼眸一转,念上心头。
她伸手,自敞开的衣衫间,沿着潜鱼的后脊一路向下,摸索过他隆起的背肌和温热的肌肤,去找记忆里的那个位置。
左还是右?……好像是要偏左边一些,不对,还要再向下一些……怎么这么难找?
虞惊霜微微皱眉,不由得俯身更向潜鱼贴近一些,她不知道现在他们二人的姿势若是落到外人眼里会有多么惹人遐想,只是一心想要找到当年“小狗”为她挡下的那一刀。
就算潜鱼极尽伪装,能将脸和声音完全换个样子,但她就不信,当初那么狰狞的刀疤,又伤在后背,他还能掩藏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虞惊霜心里这样愤愤,手中动作却不停,直到身下的人气息不稳的声音传出,她才回过神来——
“你……惊霜,你在干什么?”
潜鱼刚醒来就迎面遇上这样令人尴尬的场景,一瞬间瞪大了双眸,连大气都不敢出。
虞惊霜手一停,与他面面相觑,一双眼眸在幽暗的环境中炯炯发亮,一时却并没有说话。潜鱼忐忑难安,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呃……你、我……在找什么吗?”
虞惊霜把手拿回来,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平静道:“哦,没找什么,随便摸一下。”
她施施然起身,抬脚转身就离开了,潜鱼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更加疑惑不解,而脊背处的皮肤上,好像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热。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莫名变得通红,一颗心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在空旷安静的密室中尤为明显。
……
虞惊霜走出地牢,外面凉风一吹,她才察觉到自己的额际沁出了些许汗——明明是挺正常的举动,可被本人当场发现,她怎么就感觉这么尴尬……幸好密室幽暗,潜鱼应该没发现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虞惊霜无奈地想,一旦确定了眼潜鱼真的是兰乘渊,她好像就不能再以平常心去面对此人。
心烦意乱之际,有人匆匆来报,说是南地医派的弟子已经来了京畿,此时正在门外求见,虞惊霜愣了一瞬才想起来,当初明胥与裴欲雪离开时,好像和她提过一嘴待他们回到南地后,会将京畿的蛊毒情状告知医派。
如此看来,这些人行动还是挺快的,虞惊霜本来想让人直接将医派弟子领去军卫,可禀报之人却称,来人指名点姓一定要亲自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