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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弃明珠_越山雀【完结】(34)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轻松愉悦的将日子过下去不好吗?

  明胥刚想说什么,随着虞惊霜这句问话戛然而止。

  他的神情像一只猝不及防被敲了一棍的小狗,骤然愣住了。

  仿佛僵在了原地,他沉默了良久,久到巷间的风都慢慢停了下来。

  虞惊霜无可奈何,轻轻咂嘴:凝滞的气氛犹如寒冰,沉甸甸压在心头,实在令她尴尬。

  明胥不说话,倒显得她刚才那句话不合适了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她从来不喜欢用言语为难别人——问不出来什么东西,还惹得自己也不痛快。

  她率先动了,一手将酒坛塞到明胥怀中,一手径直拉起他的手,按在那坛子上,动作强硬,语气却一贯温和:

  “老友相聚,饮酒得开心才是。今日你我心中都藏着嫌隙,这酒喝了也苦涩,不如不喝。你走吧,我就不留你了。”

  明胥看着那退回来的酒,终于低低出声:“我不是不想回来,那年我平定师门内乱后,本来已经下了山,可是那时候,裴……师姐她突然中毒了……”

  他说得很慢,仿佛是讲给自己听一样:“她中的是和我母妃当年一样的毒,惊霜,当年我端去的那碗汤害死了母妃……”

  他说不下去了,连自己在内心因这话的虚伪和自私而作呕。

  这时候,虞惊霜开口,替他补上了后面的话语:“所以你见了师姐,就像见到当年你的母妃一样,做不到弃之不理,对吗?”

  他抬头,眼里慢慢蓄起了一层清亮的水汽,犹如犯了错般,祈求地看着她。

  虞惊霜不知今日第几次叹息,她有那么一瞬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年少时因为被抛下而产生过那么几日的恶念,忽然在她脑海中打了一个旋儿,但马上就被她摇头驱赶了。

  见她这般动作,明胥立时不安起来,急急忙忙又要开口解释:“惊霜,我……”

  虞惊霜用眼神打断了他的话。

  她神情严肃,思虑着慢慢开口:“明胥,你有你的苦衷,我并不理解,但也不想再追究,这没有任何意义。”

  “当年种种,与我而言,是祸福相依。即使你不走,留下来与我成婚,我的身份也尴尬,在后宅中沉寂也非我所愿。”

  “你走了,我虽受些磋磨,但也给自己留了后手,结识了许多难能可贵的人们。臂如先皇后、明衡、小杏以及军卫诸多弟兄,他们于我都有再造之恩。”

  她从容平静道:“人要往前看,万不可频频回头。这话我从前日夜默念,生怕自己忘了,如今也说与你听。”

  从很久之前,虞惊霜就已经正视了自己糟糕的过往,不再怨天尤人、反复将言语和内心的利刃对准自己。

  她情感充沛、性格豁达、从来都真诚而热切。

  所以她很容易爱上别人给予她的爱意:爱兰乘渊的羞涩懵懂。

  爱卫瑎的偏袒肆意。

  爱明胥的莽撞天真。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虽然到最后,每个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了她,但并不是她否认过往的一切,就能装作自己从未受伤过。

  曾经有人很认真地告诉过她,留在身上的疤痕是功勋,留在心里的疤痕也同样是成长的功勋。

  这些年来,她一直妥帖地将曾经的苦难、伤害一一抚平,与它们和解。

  虞惊霜看向明胥的眼光是那样温和淡然,明胥曾在许多人眼中看到过同样的目光,从他的父皇、母妃、师父、甚至裴欲雪的眼神中。

  好像在看一个不甚亲近的、陌生的、哭闹不休的幼子,带着微微的苦恼、纵容和一点不经意的厌烦。

  她曾经也会满含柔情、或是羞涩心动地看他,曾经那么深厚的情谊,如今怎么能这么看他?!

  明胥浑身颤抖起来,如同遭受了不能忍受的痛苦一般,他神色黯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天呐这一章太难写了,实际上纯感情线对我来说就是从早到晚榨干脑汁地写(●—●)所以发上来才这么晚,抱歉呀。

  我尽量今天零点之前再发一章,每天凌晨更新实在太熬了T_T

  .

  第27章 信纸被扔回给潜鱼

  “回去吧。”

  虞惊霜淡淡道,声音温和,却有容不得他人拒绝的坚定。

  哪怕不熟悉她的人,也能分辨出此时她不甚愉悦的心情,这对平常总一副笑意盈盈的她来说,几乎可以算作冷脸。

  明胥脸色苍白。

  他本来该说些什么话的,干巴巴的辩解也好、讨好着笑也好,总之不是现在这样直挺挺地沉默站着,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喊着,叫他说些什么,求她不要这样对他……

  可却又有另一种声音,充满恶意地贴着他的耳畔耳语:是啊,一切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在他义无反顾离开她时,在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时,他与虞惊霜的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任他之后再找寻多少理由,失约就是失约、辜负就是辜负。

  今日的难堪,不过是八年前的审判终于降临罢了。

  他攥紧了那酒坛的麻绳,粗糙细小的毛刺咯进掌心,明明只有微弱的感觉,他却觉得,仿佛切肤之痛般,自掌心蔓延至心口,拽着他的肺腑,令他喘不过来气。

  明胥慢慢垂下头,声音嘶哑:“……我知道了。”

  眼眶微热,他艰难道:“对不住,惊霜,相见以来,我还……未同你道一声对不住。”

  虞惊霜望向他泪痕满面、略显狼狈的脸,付之一笑,语气平静自然:“我接受。”

  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巨石一般落在他心上,仿佛一瞬间,明胥挺直的脊背都佝偻了几分。

  他未再说话,抱着酒坛,就如虞惊霜希望地那样,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

  虞惊霜目送这位故人的离开,他步履踉跄,在那道身影拐出巷子的一瞬间,好像再也支撑不住般,扶着墙缓缓蹲下。

  只看了一眼,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巷中还站在墙角的潜鱼身上。

  “我不是让你处理了那些信吗?”

  她不冷不热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当摆设?”

  潜鱼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立即垂下了头,声音干涩地开口:“……下次绝对不会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单膝跪着,手脚麻利地快速将那些散落一地的信件收拾起来。

  握着厚厚一沓纸,他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虞惊霜的脸色,发现她面无表情时,他立刻侧过脸,毫不犹豫将那信拦腰从中撕开。手腕使力,内力霎时间就将纸张震碎,化作片片手指肚大小的纸片。

  簌簌落在木匣中,宛若某种不知名的白花瓣。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挟着一阵微弱的玉兰香气,潜鱼屈膝半蹲的姿势微微一僵。

  虞惊霜从他的身后走过来,转到他面前,俯下身垂眸看那木匣里的碎纸。潜鱼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像是担心他莽撞的气息冲撞了眼前人。

  突然,虞惊霜动作微微一顿,眼睛盯着潜鱼。

  他莫名紧张起来,胸腔里一颗心怦怦乱跳。

  “这是什么?”她撑着膝盖,另一只手隔空在他身上轻轻一点,好像有些困扰。

  ?

  潜鱼困惑,他有些没反应过来,顺着虞惊霜的眼神看向自己袖口,只一眼,他呼吸一滞。

  虞惊霜伸手,越过他僵住的身子,径直从他衣袖暗侧抽出了那一抹白色——是一封信。

  还印着不甚明显的桃花t,正是他曾经寄给她的一封。

  她捏着那信件,翻来覆去地看,漫不经心道:“怎么在你这儿?”

  潜鱼清晰地感受到后颈处起了冷汗,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他心乱如麻,顿了顿道:“我……方才它掉到了地上……”

  虞惊霜挑了挑眉,接上他的话:“所以你收起来了,本来想放在木匣里,然后正好那两人来了,于是你便将它放在了袖中,忘记了一起撕毁,对吧?”

  潜鱼沉默了。

  虞惊霜说的这话真是完美又合适的一条理由,换他来想,最多也只能想到这个借口。

  只是……他捏紧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濡湿的掌心,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他,此刻不应该开口应答。

  “……是。”沉默了片刻,潜鱼还是低声,从嗓子中艰涩地挤出了回答。

  话音一落,他就听到虞惊霜笑了一声,没什么情绪:“这种晦气的东西,又不用特意去扔。”

  潜鱼听到她淡淡道:“掉在地上了就顺势丢了呗,还捡起来干什么?不嫌脏吗。”

  潜鱼抬眼看她,有些愣怔地轻轻重复:“……脏。”

  虞惊霜微蹙眉头,似是有些烦闷和倦怠。

  于她而言,收到这些信除了心中添堵,并无半分波动——那些问候、寒暄、道歉和故作亲昵的闲聊,只会扰人清净。

  而潜鱼在她身边待了如此久,到现在却还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利落,换做她从前执掌军卫时的脾气,这样失职的下属早该去领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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