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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弃明珠_越山雀【完结】(97)

  乔婉慈忙跟着起身,有些尴尬和慌乱,她支支吾吾道:“可是虞娘子,我还……”她不好意思地抬了抬手,身上锁链哗啦啦响,虞惊霜转头一瞧道:“好说。”

  不等乔婉慈反应过来,她抓住手腕处那两个铁环,手中使劲儿,乔婉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坚硬的枷锁,就这么在她手中被捏瘪了。

  虞惊霜把废了的两个环,连同锁链像扔废物一般随手一丢,拍了拍手掌道:“好了,这就走吧。”

  乔婉慈不语,默默跟上,偷偷觑了一眼虞惊霜的背影,心中对她的孺慕之情登时又上了一个台阶。

  如果是这样的人,那会获得小妹的敬仰、三两句就把癫狂愤怒的小妹哄得乐呵呵言听计从,也就不算奇怪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细弱伶仃,瞧着就不太有力气的样子……

  虽说人们总称她是京中一等一的美人,夸她的柔弱无骨、楚楚动人,但乔婉慈自己明白,那些人赞美她,无非也是看重她的温顺、安静、好摆布而已。

  至于自己柔弱无依的样子是娘胎里带出的病根儿所导致这件事,他们也都当做看不见,轻飘飘一句“楚楚可怜,静若处子”便带过去了。

  常年的病体带给了她令人怜惜的身姿,和远近闻名的“美誉”,却也剥夺了她肆意洒脱、矫健奔跳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乔婉慈宁愿自己没有纤弱身形,也不要那些人家相看儿媳、妻子而来的称赞,而是像眼前的女子一般,力大、敏捷、有结实的手臂。

  只可惜……她失落地垂下了眼,默默叹了口气。

  明明在她前面走着,虞惊霜却像背上长了眼睛一般,察觉到了乔婉慈此时的低沉。

  她没回头,声音却从前方淡淡传来:“别暗自神伤,力气大是有力气大的好处,但谁说身量纤细的柔美就不好呢?将来若你成为一家主母,所做之事也没有不重要的啊。”

  乔婉慈一愣,她惊讶道:“我也很重要?”

  话问出口,她随即笑着摇头反驳:“虞娘子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女红理账、执掌中馈这些事,只要是个世家贵女都会从年幼就跟着嬷嬷、母亲学的,一点儿也不稀奇,哪里就值得您说‘重要’呢?”

  虞惊霜回头看她,神色认真:“不,我没有在安慰你。”

  乔婉慈愣愣地看她,虞惊霜道:“将士在外领兵作战、浴血疆场很重要不假,但兵马粮草、后方补给才是决胜的关键。族中子弟在外抛头露面固然辛苦,可掌家之女司饮食、理物资,定规立矩,以维阖家之运转、序家族之伦常,使上下安宁,诸事顺遂,又怎么可以被轻视呢?”

  她抬手轻敲乔婉慈的脑门:“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好吧,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股暮气在身上呢?”

  扳过乔婉慈的肩,看着这个眉宇间常笼着一团忧色,幽愁温顺的小姑娘,虞惊霜语重心长道:

  “等解开你姐妹两人的心结后,你不妨多出去走走看看,远了有大好河山,近了也有京畿的市井热闹。”

  “只有你自己去体会过了方才知道,也许这世道并没有那么糟糕,你也无需太过苛责、束缚自己。须知,各人有各人的因果命运,你只需顺心而活、顺其自然,无愧于心即可。”

  乔婉慈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是听着嬷嬷和父母教导“长女担责”,还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或许……不用太过忧愁他人。

  顺心而活、顺其自然。

  她咀嚼回味这句话,心尖微微触动,低低地“嗯”了一声,脚步轻快了两分。

  她好像渐渐明白,为什么妹妹会这么喜爱、崇拜这位虞娘子了。

  实话实说,她也挺喜爱的。

  ……

  乔家距钟家还有一段距离,虞惊霜和小杏一人领一个小姑娘,乔澜看都不看乔婉慈一眼,嫌弃地转过了脸,当得知要前往钟家去看嫡姐的未婚夫时,她的脸色突变。

  “要我去看他?虞娘子,你是认真的吗?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的!”

  虞惊霜笑着看她,道:“我相信你不会的。”

  拍了拍乔澜的肩膀,她意味深长地道:“如果按你所说,前世你的嫡姐害了你,而钟凌……是叫这个名字吧?他见死不救。那无论怎么说,你应该最恨乔婉慈才对,但你却只记得对钟凌喊打喊杀,对你姐姐却只在嘴上喊着复仇,手上动作却犹犹豫豫。”

  乔澜眸光闪了闪,极力辩解:“那是我还没……”

  “嘘,不要再说出日后想起来会让自己伤心的话了。”虞惊霜比出一根食指按在乔澜嘴唇上,轻笑道:

  “若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恨,囚禁她的那几天里,你有一万种方法报仇……可你并没有,只是等着。你在等什么呢?”

  乔澜瞳孔骤缩,哑口无言。

  虞惊霜意在言外:“用你的心去想,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不要被恐慌牵着鼻子走。”指节在乔澜心口点了点,她收回手,施施然绕开愣在原地的小姑娘走了。

  乔澜怔怔,察觉到一道目光,她瞥眼看去,是乔婉慈在用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她,那股燥气自心底盘旋升起,可想到那句“用心去想”,乔澜罕见地迷茫了一瞬,等回过神来,她避开乔婉慈的眼神,一扭头跑走了。

  几人在乔府前碰面。

  考虑到男女大防,他们不便于进姑娘家的闺阁,卫瑎与王承两人便一直在前厅与乔父交谈。

  乔父倒是上道,虞惊霜上门拜访,一见她亮明身份说明来意,他就连连道歉,当即命下人拿来银钱付给了王承,还另外多塞了些

  只是两人一个是为了凑热闹而来,一个是为和虞惊霜同行,对乔父的热络之举并不太领情。

  王承有一搭没一搭地从乔父口中套话,卫瑎索性就冷肃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往那儿一坐,只是望着虞惊霜离开的那条道路,也不开口讲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人。

  乔父觑他好几眼,只觉得这人虽然生的美而艳丽,但周身气质阴冷,一双眼眸更是黑沉而直勾勾,盯着人看时犹如被毒蛇盯上一般,实在发憷。

  他在心底嘀咕,也不知虞娘子是从何处搜罗来了这人,竟是一刻钟也见不得她离开视线,那股疯癫被压抑到极致后的平静,他也只在自己的小女儿身上见过。

  想到女儿,乔父叹了口气,心生悲戚。

  王承虽然拿到了银钱,可支支吾吾,仍不愿离开,顶着卫瑎冷得如刀剐般的视线,他硬着头皮开口,表示还想与虞惊霜一起去会会那个被砸破了头的“准新郎”。

  卫瑎深吸了一口气,捏紧掌心让自己不要当场失态,有时候他真觉得王承是来克自己的——

  前几次与霜霜好不容易可以见面,两人之间却穿插着旁人干扰,让他始终都找不到好时机与她解释清当年的误会。

  今日是多合适的时机,偏偏这个王承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大梁,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她。

  卫瑎对什么重生、什么帮两姐妹解开心结之类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t

  他愿意忍着一刻也没有停歇的痛苦、和这帮人一起坐着破烂的马车满城转悠、又安静乖巧地坐在堂内,听一个老东西喋喋不休,全赖心中一个“能与霜霜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念头撑着。

  若是还在上燕,这么多蠢人蠢事碍自己的眼,卫瑎早就拔剑砍人了,哪里还需要容忍?

  冥冥之中,这里似乎总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破败事儿,横亘在他与霜霜其中。

  躁狂和恼怒让卫瑎不自觉咬破了舌尖,一股血腥味儿弥漫在口中,他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或许当初他就不该来大梁的。

  这里是霜霜耕耘多年的地方,在这里,她不想见他、不想听他说话,他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苦苦守着、等着她一个垂眸。

  他原以为这样的千里跋涉、卑微求和可以向霜霜表明自己的悔过和诚意的……可是如今看来,他连赶走霜霜身边那些嗡嗡乱叫、只会影响他追回爱妻的蚊虫都做不到。

  他焦躁而无力,却固执的认为一定是别人的错,不肯承认是他潜意识中,其实早已察觉到了虞惊霜的冷淡与回避。

  如果……此刻在上燕就好了。

  在他的地盘,他定然可以解决掉所有麻烦,这样的话,就一定能与霜霜好好相处了吧?

  卫瑎眸色晦暗,因为这个揣测,他的心突然怦怦地飞快跳了起来。

  ……

  虞惊霜对他千回百转的心思毫不知情,正与乔家姐妹一同踏上马车。

  乔府另有马车,故而此次她可以与另几个女子同乘,卫瑎便只能和王承一起,他隐含着不悦,欲言又止。

  虞惊霜瞥他一眼懒得说话,卫瑎想起方才刚被她斥责完拉着一张脸不好看,下意识地弯起唇角,冲着虞惊霜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

  虞惊霜觉得莫名其妙。

  卫瑎与多年前相比,真是愈发的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了,想起当年自己对他的诸多忍让和喜爱,现在的虞惊霜心情复杂——她那时候是怎么能忍受得了他的傲慢自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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