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镜头前可没多说别的，看到沈行之的警告，她就立刻换了话题，即便沈行之再想为任梨梦出头，也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突然耍大牌。
至于任梨梦，播出时候自有好奇的观众扒出她的过往，这般暗含吃瓜看点的录制镜头，相信节目组一定会喜欢。
她倒要看看，下周这时候，任梨梦还能不能维持住现在的从容不迫。
“陈曦姐，你既然心直口快，话别说一半呀。”
任梨梦身体稍稍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她莞尔一笑，下巴微扬，目光温和中透着坚定，她直视着陈曦，语气不急不慢，却带着些微妙的不解。
陈曦微愣，她没想到任梨梦敢这样正面刚她，她看得分明，任梨梦眼底深藏的是嘲弄，而不是镜头前假模假样的温柔。
凝滞的空气里，心里暗暗着急的关贺想要说些什么，可他的双眼忽然对上了任梨梦身旁的沈行之，他看不透沈行之此刻淡漠的深眸，却能察觉到沈行之似乎并不希望他介入任梨梦和陈曦二人之间。
望着作为队长的顶流沈行之，关贺终究没有开口，他有些苦涩地垂眸。
“梨梦，你确定要我在镜头前说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曦忽然微微一笑，特意加重的“镜头前”带着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的暗示，连镜头外的一干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而任梨梦却像丝毫没察觉到般，缓缓点了头。
“陈曦姐，我身上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她以前是有过些让人非议的选择，但没有任何一件事需要遮遮掩掩。
对于黄梅戏，以及其他任何事，任梨梦都敢说一句无愧于心。
任梨梦不怕被暴露在镜头下，也不接受陈曦故弄玄虚的阴招。
任梨梦坦坦荡荡的语气彻底激怒了陈曦，陈曦忍不住又看了眼一旁一直沉默的沈行之，任梨梦难道以为有沈行之就万事大吉？
她这般无知无畏的神情，不会真忘了自己以前做的事了吧？
在重要比赛前毁掉自己的戏服不敢上场，这样不尊重舞台的孬种摇身一变也能成为主持人，明明当年是自己主动放弃的黄梅戏转行，任梨梦这些天怎么有脸演出一副热爱唱戏的样子，简直太可笑了。
陈曦不信，任梨梦的过往爆出来，她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得出来。
“要不还是先练戏吧，大家晚上就要离开梅市，练习时间真的太紧张了。”
李初月忽然插入的声音让大家同时侧目，她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李老师，你就不用替梨梦遮遮掩掩了，梨梦，虽然我们是队友，但你有些事做得太不厚道了，我没法视而不见。”
陈曦笑得很感慨，她的目光游离在李初月和任梨梦之间，忽然道，“你们不要在镜头面前装了，这么多年过去，你们早就不是好朋友了吧。”
“陈曦老师！”
李初月脸色变得煞白，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得苦涩，她想要阻止陈曦继续的发言，但她的声音似乎让陈曦变得更兴奋，特别此刻陈曦正好看向了任梨梦平静无波的眼神，她要撕下任梨梦脸上这张假面具。
“梨梦，你还记得当年挑战赛后的选拔赛吗？当年的事情闹得真大，今天我们还听梅香的人无意提起，你当年......输得似乎很奇怪，你......现在后悔当时的冲动吗？”
陈曦依旧遮遮掩掩得说着，仿佛因顾忌着队友关系而言语委婉，又好似只不过是想更引起大家更深的好奇心，随着她三言两语的描述，大家都不自觉望向脊背挺得笔直的任梨梦。
“初月，是你告诉陈曦姐的吗？”
任梨梦没有转头，她依旧稳稳地和陈曦对视着，突然开口的轻声话语却让所有人愣了一下，大家都听得出任梨梦语气的复杂，暗含了太多未尽的言语。
任梨梦为什么没有回答陈曦的问题，而是忽然问起了李初月？
众人还在思索着，下意识聚焦李初月的目光已经让李初月如芒在背，浑身僵硬。
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她鬼使神差毁完任梨梦戏服的那时候。
她以为早就过去的至暗时刻随着任梨梦淡淡的声音再次重演，这次她面对的却是完全无死角的冷冰冰镜头，还有已经可以预料的播出讨论。
她不能因为过去的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现在的职业生涯。
毕竟从小相伴，李初月几乎是立刻听出了任梨梦询问之外的暗示，但她不可能如任梨梦所愿，在所有人面前坦白她曾经的问题，那是午夜梦回她都不愿回想的过去。
她和任梨梦不一样，她还靠黄梅戏吃饭。
她已经和任梨梦真诚道歉了，当年的事情又没有证据，她没必要再认下了，陈曦如今想要难为的明明是任梨梦，任梨梦为什么非要扯上她！
李初月想起了下午在梅香剧院。
李初月和陈曦上完厕所回训练室，路过转角化妆间偶然听到了剧院的演员热聊任梨梦当年转行的八卦，陈曦当时立刻止住脚步，用眼神示意李初月噤声。
李初月冒着冷汗听完了化妆间内演员们添油加醋的当年经过，离开转角后，陈曦忽然似笑非笑问作为前半段八卦当事人的李初月，“李老师，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陈曦老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李初月支支吾吾地说着，她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想含糊掉这件事，就像这些年曾经那么多次一样。
陈曦感受到李初月神色中的异样，眼底闪过一丝幽深的微光，暗讽道，“我当任梨梦有多爱黄梅戏，在镜头前演得居然那么好，原来都是假惺惺的作秀！难怪你们梅香和节目组一直撮合任梨梦和她母亲见面，果然是想搞事哇！”
“陈曦老师...您...我们赶紧回去吧！”
李初月吞吞吐吐地劝着，她僵硬的嘴角早就不知道是什么弧度，她只是暗暗希望陈曦不要借题发挥。
可陈曦终究没有放过这件事，她心中狂喜得已经快压不下了，憋屈一周，她至于找到了发作任梨梦的好机会。
即便沈行之也不能没理由地维护任梨梦，更何况，沈行之此刻似乎只想沉默地袖手旁观。
陈曦压了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让自己的脸上带着更多镜头前的困惑和难过，和任梨梦说话时，陈曦余光仍然一直观察着沈行之，她没等到沈行之的开口，忽然先听到了任梨梦问李初月的不解轻声。
第177章 都是过去的事
“梨梦，李老师顾忌和你的情分可是替你瞒得死死的，但你也不能欺负老实人哇，你自己做的事情总得面对吧？”
没等李初月回答任梨梦，陈曦已经忍不住叹了口气，可即便故作感慨，她的语气仍然难掩高兴，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更多的柔和，不要得意忘形。
“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作为公众人物，应该给大家树立好榜样，你当时赛前临场那件错事总得说出来才能过去，这么多年，剧院里还有人误以为李老师是抢你名额，你真的不愿告诉大家真相吗？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作队友的，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陈曦说得很义正言辞，带着自己脑补的夸张反而意外点出了尘封的事实，李初月下意识望向任梨梦，脑袋空白到极致，空调房里，她后背已经全是密汗。
任梨梦只是静静注视着陈曦，陈曦巧妙添油加醋的语言和镜头解释了任梨梦“隐瞒”的过去，冠冕堂皇的言语仿佛毒蛇般想要无声无息缠上任梨梦，让她无从翻身。
明明看似想要替李初月“讨回公道”，陈曦却没给李初月哪怕一个眼神，她只是故作难过地盯着任梨梦，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沾沾自喜。
陈曦因此完全错过了李初月听着她话后愈发僵硬的神情，李初月嘴角的笑容完全挂不住了，她努力敛起所有慌张，让自己看着只是太难过，而非因为其他任何原因而神情有异。
“真相？”
任梨梦重复着陈曦的话，声音淡得几不可察，却在李初月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是再次警告的催命符，让她没法保持镇定。
李初月抬眸，对上任梨梦神情难辨的一双明眸，沉默的氛围里，李初月知道任梨梦再等她坦白，但她有自己的选择。
真相重要吗？
李初月心里苦笑，咬牙间已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她十七岁就知道，事在人为，重要的从来只有结果。
“梨梦，我不怪你的，我们当时都太年轻了，你......那时候忽然决定一人分饰两角，临场怕演不好压力大，不小心毁掉自己的戏服，我理解你，只是......大家都说你是藐视比赛，不尊重黄梅戏，吴阿姨当年是很生气，她......打了你一巴掌，但早都过去了，陈曦姐......你真的误会梨梦了。”
李初月说着，似乎和任梨梦感同身受般，直接红了眼眶，她似乎因为心疼而不敢对上任梨梦沉静的双眸，李初月诚恳地看向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