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梨梦和我，还是梨梦和吴阿姨，大家早都说开了，都是过去的事，剧院某些人闲得无聊，传着传着把事情传变了样，的确是一场误会，阴差阳错罢了，我和梨梦现在都很好，我们......就不要再提那些事了，好不好？”
终于，李初月眼神恳切地看向任梨梦，她绞尽脑汁将所有事情都解释了过去，这些话足矣帮任梨梦应付陈曦，李初月希望任梨梦能懂她言语间的暗示。
都是过去的事，任梨梦如今能衣锦还乡，应该不至于和她一个小角色计较所谓真相，而且任梨梦回来的第一天，她已经那么真诚地道过歉，任梨梦就算看着她们从小的情分，此刻也应该不会赶尽杀绝。
“初月......”
任梨梦同样红了眼眶，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眼神陌生地看向神情中满是恳求的李初月，声音颤抖中不复平静，“事到如今，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梨梦，你是在威胁李老师吗？你不能仗着你们曾经是好朋友就难为人家呀！唉，其实都过去了，没什么，你不过就是曾经年少轻狂，不喜欢黄梅戏，又不尊重舞台，我们相信你这次回来的表现都是现在发自内心的，大家不会怪你的......”
陈曦苦口婆心地安慰起任梨梦，刻意又提起了任梨梦前后反差的表现，她的话与其说是在为任梨梦解释，倒更像是提醒着观众任梨梦这些天都是在演人设，假惺惺的话语让关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想要出声替任梨梦解释两句。
陈曦这些话播出去，任梨梦到时候一定会被观众群嘲的。
沈行之却仍然静静地站在任梨梦身旁，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任梨梦潸然泪下间耸动的双肩上，她在镜头下表现的失望不解如此明显，仿佛刚来那天他无意在厕所外听到的对话就像是一场梦。
或者说，此刻更像是一出戏。
只是精心搭台的人是陈曦，唱戏的主角却早已默默换了人。
“初月，你......真的不愿意说出真相吗？”
任梨梦神里满是失望与怅然，滴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无声流淌而下间，任梨梦倔强地扬头，苦涩一笑看向李初月。
李初月嘴唇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底浮现些许不安，更带着一丝颤抖的哀求，她看懂了任梨梦故作难过下眼底的决然和坚定。
身体充斥着无处安放的紧张无措，明明箭在弦上，李初月脑海中却莫名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黄昏——
“提醒你一句，你今天能歪曲所有事实，做错事全身而退是因为我们之间十二年的感情，而我不会容忍你下一次”。
那时，眼前的少女红了的何止眼眶，可即便眼底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那年的任梨梦也始终挺直脊背，没再她面前落下一滴泪，面对她所有的歇斯底里，任梨梦看起来是那么冷漠无情。
至少，那时候的她真的只感受到了任梨梦的漠然镇定，好似她的背叛和疯狂都不能打破任梨梦一点点，都像是哭闹孩子般无理取闹，她暗恼了很久，任梨梦怎么能那么无动于衷。
李初月甚至恨过任梨梦。
直到此刻，望着看似情真意切落泪的任梨梦，李初月终于明白那一年任梨梦故作的坚强，可更多的是心里的慌乱，如果任梨梦不配合，执意要揭露当年的真相，她该怎么办？
四周都是镜头，还有节目组工作人员，她如果不能全身而退，这件事势必会传到梅香剧院，做戏先做人，这样的污点，李初月不允许自己沾上半点。
哪怕是她的过去也不行。
这一次，就算任梨梦不乖乖认下，她也会让她不得不吃下这个亏，没有任梨梦，她也必须能全身而退。
“梨梦，我......我说的就是真相啊！”
李初月边说边落泪，豆大的泪珠在眼底打圈，李初月语气带着些犹豫，她似乎想要帮任梨梦说话，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般，颤抖的声音带着无能为力的难过。
陈曦眉毛轻挑，感觉自己正在看一场“姐妹情深”的好戏，她的目光终于看向了李初月，没想到看似老实的李老师也没那么简单。
但她无意分清所谓的过去真相，重要的只是任梨梦的两面三刀和人设崩塌，无论真假，此刻都必须为真。
“初月，你的真相就是我因为不自信，《桃花扇》主演选拔赛临场毁了自己的戏服？我学了十多年黄梅戏，再不小心也不可能把眉笔画在自己的衬裙上，还不小心涂了那么一大片！”
任梨梦眼神如炬，直直地盯着李初月，铿锵有力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些决然，她像是彻底失望般，接过沈行之正好递来的纸巾，狠狠按住眼角，扬起头，没有再看李初月半眼。
“梨梦......”
李初月的神情间带着些为难，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任梨梦，似乎不想将她的过去袒露人前，陈曦不嫌事大地插嘴道，“梨梦，李老师是不想让大家知道曾经的某些事，刻意美化了些真相吧，毕竟现在还在录制中，你们......私下再交流吧，这样对峙下去，就真的伤了情分。”
陈曦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懊恼，仿佛为自己挑起这件事而感到后悔，“对不起，我太心直口快了，是不是不该提这件事，我们赶紧练习吧！”
“陈曦姐，我说过，我身上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任梨梦仿佛不为所动，她静静的目光落在陈曦身上，带着惹人怜爱的倔强。
即便暗恨任梨梦的陈曦也必须承认，此刻的任梨梦真的很耀眼，带着野花野草似的蓬勃生命力，倔强绽放着，让人移不开眼，也很难不心疼。
任梨梦做什么主持人，这演技不做演员可惜了！
陈曦扯着一抹笑，暗叹的同时不愿放过眼前的机会，她才不在乎任梨梦和李初月间的是非对错，重要的是，她们两人的事情录制停在这里刚刚好。
陈曦不想再给任梨梦一丝解释的机会，她的语气包容中透着焦急，眉头拧起，为难的目光望着任梨梦，“梨梦，练习时间很紧，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
所有人都听得懂陈曦的弦外之音，任梨梦和李初月的私事只是休息时的闲聊，过多占用大家的录制时间似乎的确没有必要，任梨梦也耽误不起影响公演的指责。
第178章 百密一疏
“不差这点时间，既然有事，还是说开了更好。”
沈行之终于开了口，他淡淡地说着，身体前倾，接过早被任梨梦攥得指尖泛白的冰水杯，稳稳放在旁边桌子上，“叮咚”一声在气氛微妙的训练室里格外响应。
“行之......”
陈曦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皱起眉表示着不赞同，可没等她开口，已经迎上了沈行之冷冷的深眸，“陈曦，你不是想让梨梦和李老师把话说开，为什么要忽然提她们的往事？”
陈曦面色一僵，沈行之的问题几乎是直接点明了她的不怀好意。
摄像机在一旁正忠实地记录着一切，陈曦是想借题发挥，将任梨梦一军，但没想和任梨梦共沉沦在节目播出的话题讨论里，解决任梨梦这样区区一个小角色，还不配她自损八百。
陈曦最终垂下了眸，扬起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沉默了。
“梨梦，你不要逼我了好不好？”
李初月的声音带着委屈，她红红的眼眶里写满难过，像是不愿再回忆起当年所有发生的一切，“就......当是我的错好不好，我道歉，对不起，我们不要再沉溺于过去了，往前走好不好？”
李初月注意到陈曦在沈行之面前的回避，她知道今天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她只能先声夺人，试图营造出任梨梦以强凌弱的感觉，表达出一种为了友情可以咽下所有委屈的无奈。
任梨梦差点看笑了，往事历历在目，李初月整这一出，到底是谁沉溺过去？
“初月，我们从小一起学戏，即便......当年那件事发生，我也想体面地渐行渐远，可......这不是你再次伤害我的理由。”
心里无数感慨唏嘘，任梨梦面上却只是看起来很伤心，她盯着李初月沉默良久，终于露出一抹太过苦涩的笑容，她狠狠从桌子上又抽出了几张纸巾，一股脑地按在自己难以言表的复杂双眼上。
“你太把大家当傻子了。”
任梨梦轻叹一声，语气中的肯定配合着气定神闲的眼眸让李初月猛地一惊，她努力回想着那时候的一切，后台死角没监控，她自己当场承认，又过去这么多年，任梨梦怎么也不可能自证不是自己。
但任梨梦从小到大都是她逃不掉的阴影，小时候任梨梦永远第一，她再努力也只能第二；长大后任梨梦轻轻松松就上了《山海》这样的全民综艺节目，而她费尽心思也只能争取到节目中的背景板角色。
李初月对任梨梦的忌惮早就深入骨髓，望着好似稳操胜券的任梨梦，李初月终究有些慌了，她努力在镜头前耐心解释着，试图让任梨梦“回忆”起所有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