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部队那介绍了一伙儿退伍工程兵建筑队,燕九如对武馆没什么概念,倒是老爷子自己有些想法,直接跟建筑队沟通。
开武馆也得申请工商执照。
“想好叫什么名了吗?”
燕九如抽空问了一嘴。
“哼,你弟弟妹妹他们起了好几个,什么扬威,振威,威武,这些名儿,光听着还不得以为我这武馆是镖局呢!”
可不是么。
燕九如也笑了。
“您自个儿想了没?”
“还用起啥名,就叫我们原来的小青玄观就行。”
老爷子把‘原来’都搬出来了,可见是心里已经定名了。
燕九如提醒道:“要是叫振威、扬威啥的没关系,你要是叫小青玄观武馆,怕是工商的人得问问道协。”
道观归宗教协会管,能不能以道观命名武馆还两说了。
***
老爷子去申请执照果然碰壁了。
接待窗口的小伙儿瞅瞅户口本,在看看老爷子,“是您本人申请吗?您都快七十了吧?”
这下捅了马蜂窝。
老爷子梗着脖子道:“七十咋了?国家规定七十不能练武,还是不能开武馆?小伙子不信你出来,咱俩比划比划。
我放倒你这样的三五个不在话下。”
这小子瞎说啥呢,这大厅里这么些人呢,坏他武馆名声么不是。
小伙子正要说什么,隔壁大姐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大姐手指点点注册名称。
他忙改口道:“你这名叫小青玄观是有什么来由吗?”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大孙子好像提过。
还真是不让叫?
他定定神,道:“就是我们村后山原来的道观,我这身功夫就是跟那学的。不叫这个你说叫啥?”
工作人员认真起来,“你们村的道观现在还在吗?”
老头差点骂人,“你哪年生人啊?破四旧你不知道啊?”
这下工作人员也不好说啥了。
破四旧这事儿这几年也在被批判,从前喊得多凶,打砸得多厉害,现在就多怂。
那么多文物被破坏了,大多都没法修复。
他可不敢跟这个话茬。
旁边的大姐到底经验更丰富,处理完手里的事儿,示意小伙儿一边去,她接过小伙儿的资料,笑着问道:“大爷,您自己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老头不知道申请执照问不问家里人口,便道:“我自己练武的自己来就行,怕啥。”
“家里人多呢,我们老两口,儿子媳妇在老家不常过来,这边有我大孙子,还有好几个孙子孙女,重孙辈都有了。”
大姐快速翻了翻户口本,脑子里忽然灵机一现,“大爷您这个姓可不多见,我好像记得咱们燕城有一家厂的厂长也姓燕。。。。。。”
老爷子没多想,自然地接道:“啊,你说的那个厂是不是飞鹰汽车厂啊?”
“那就对了,那厂长是我大孙子。”
“啊,现在国家需要,我大孙子当国家干部去了。”
工商的大姐隐晦地朝组里的同事点点头,这就对了。
刚才小伙子忙端个凳子给老爷子,“大爷您坐着,尊老爱幼,您要是不坐,说明我们工作不到位啊。”
原本排队等着办手续的人群还有人想抗议来着,听见小伙儿这句话都歇气了。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二三十岁,顶多四五十岁,算得上青壮年,跟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比什么待遇啊。
工商所的大姐想了想,道:“资料先留下,我们审核得三个工作日,回头给你打电话您再来。对了,您家里有电话吧?”
“有呢。你们快点审,着急开业呢。”老爷子留下家里电话回去了。
这边工商所的人忙完工作想起这事儿赶紧翻资料。
果然,在飞鹰汽车制造厂的信息里找到了一些记录,还有人翻出当时的报纸,上面可不是还有相关报道么。
老大姐赶紧跟所里领导汇报情况。
所长不在,副所长说等所长回来商量一下。
等了三四天,所长找派出所的人查了一下老爷子户口本上地址和现在燕城的住址。
“好的,好的,谢谢啊。回头咱喝一杯。”
所长放下电话,对几双八卦的眼睛道:“就是燕司长家的老爷子。人家户口前些年迁回老家去了,跟燕司长不在一个户口页本上。”
所以,严格来说不算一户家人。
但不可否认,那是燕司长的爷爷。
所里商量了一下,又给道教协会打电话咨询了一番,这才给燕九如家里打电话让过来一趟。
***
老爷子满怀希望再次来到工商所。
这回负责接待的副所长。
当然,老爷子并不知道。
“大爷,您这武馆名把后面的道观俩字去掉,可以吗?”
老爷子不乐意。
“我就是这地方学出来的,去掉不是忘本?”
副所长。。。。。。
还是所长厉害,端了杯热茶给老爷子,笑呵呵道:“咱们所里倒是没什么,就是吧人家道教协会说了,加个道观俩字得认证。
您也知道,这公家办事讲究钉是钉、卯是卯,说不定就排几个月后去了。
您要是不着急倒是可以等等。”
那必须不能等啊。
武馆都重新修整好了,后厨和清洁工也上岗了,还有两个压馆的退伍兵也请来了,再等还等下半年去了。
那可不行。
副所长见老爷子有松动,也跟着道:“人家协会讲清净,一般不乐意出人去忙这些俗事儿。
再说了,您也说了,都破四旧了,真要让您打证明啥的,您上哪儿打证明去啊,对吧。”
老爷子想想也是,反正招学生的时候再细说也行。
就点头答应了。
然后足足又等了一个星期,才拿到执照。
将将赶上开业。
***
三月二十七号,农历二月二十八,是个适合武馆开业的黄道吉日。
燕九如给老爷子看的日子,时辰定在中午。
焕然一新的三层小楼,正中挂着招牌被红布遮住。
燕九如上班没法来,但给孩子们都请假了,加上陈茵特地请假,还有如山和晓静带着玉秀也来了,如月也请假到场。
倒是如松正跟毕业论文奋斗,时间自己说了算。
看到好几个都请假过来的,老爷子对此很满意。
毕竟是第一次开店,要是家里都不给捧场,那不是冷冷清清,没意思。
此外晓静的家里听说后也来了三五口人。
不说冲着老爷子,就是冲着小静女婿的哥哥这门高亲也得积极捧场。
“吉时到!”
前院的章大爷看着表针喊了一嗓子。
如山和如松立马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热闹的鞭炮声后,留下一地红色纸屑。
老爷子亲手扯下招牌上的红布,黑底板上金灿灿的青玄武馆四个大字在蓝天艳阳下熠熠生辉。
“好字啊,写得有魄力!”
何止是有魄力,如果懂些门道的人细看的话,会从字里发觉一丝符文的妙韵。
因为原来这楼是食品厂的门市,周边很是热闹,此时突然改成武馆了,照样也招来不少看稀奇的人。
老爷子一身青色玄门衣裳,穿着买来的道士布鞋,虽然早早开始留头发,但还是只勉强够扎个小发揪,聊胜于无吧。
但是,老爷子手持一把寒光湛湛的宝剑轻松削了手臂粗的一个树枝后,又在大门前挥舞了几招剑法,重点是带着几个孙子和重孙子在众人面前打了一套组合拳。
老的有几分仙风道骨,小的憨态可掬,年轻人精神抖擞,还挺有看头的。
打了一套拳,老爷子不虚不喘,朝四周拱拱手,声音洪亮地道:“今天老头我的武馆开张啊,有要学真功夫的来报名,学花架子的就算了。”
老太太瞪了一眼,跟陈茵嘀咕:“傻不傻,这么一说谁来报名啊,都吓跑了。”
这年头跟从前不一样,有几个肯吃苦学真功夫的啊。
***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凑过来咨询。
“啥?学费一季五十?”
即便现在双职工家里每月差不多伍佰元收入,一个月十几元不算多,但人家文化宫才5块钱呢。
话说过完年国家又给涨了一波工资,而且涨幅也比较大。
这波涨工资主要是平衡一般职工跟外企的工资差距。
毕竟在外资,一个刚刚中转毕业的前台工资都三百多块。
这让那些在单位里干了半辈子却只能拿不到两百元的老职工怎么平衡?
从去年初就很多地方出现一个现象:外资高薪挖技术工人,尤其是五级以上的技术工人。
八级工,每月一千元,六七级工,每月七八百元,依次往下,最低的三级工都两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