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厂长瞥见了,笑道:“你手里拿的就是咱这个矿的主要产的烟煤,发电厂和大的制造厂用的。
家里和一般单位烧锅炉的用的是褐煤,质量要差很多。
当然,咱们矿里也有褐煤,占比不多,一年也有个几万吨。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没洗过的,等着装运到洗煤厂”
林十一:这还不多?
说笑中,李副厂长带着他们进了矿区里面,这是一处露天采矿场,偌大的厂区到处都是煤,许多工人拉着或者推着小车,来来往往。
“咱们从前几年也开始机械化采煤了,不过,眼下资金有限,还没大面积普及。”李厂长边介绍边带他们去了一处大型机械的地方。
“这就是咱们的选煤洗煤设备,开采出来的煤块经过破碎,都运到这里进行清洗、筛选,把煤矸石和杂质清理掉,分出等级,干燥后才是你们见到的精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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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露天煤矿参观了一下午,几个人虽然么动手干什么,却也是一身一脸的煤灰,甚至燕九如发现自己的鼻子里都是黑灰的。
好在这里最不缺燃料,招待所的热水足足的,几个人回到招待所里好好洗了个澡。
李副厂长说好晚上局里招待他们吃饭。
晚上六点钟,李副厂长还有两个副局长都在,一起招待他们吃了顿饭。
因为有公务,吴所长谢绝了喝酒,吃了顿羊肉刀削面,还有当地特产的卤兔头,味道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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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招待所,稍微修整后,燕九如敲响吴所长的门。
“坐,喝水不?”
吴所长正在刮胡子。
他这忙活了两天,胡茬子都长出来了,也是人家招待所的条件好,给配了洗漱用具和刮胡刀,他才能刮个胡子。
燕九如瞄了两眼,道:“您现在刮,一晚上不就又长出来了?不如明早刮呢。”
吴所长嗤笑一声,“你啊,还是在部队时间太短了,缺少锻炼。我今天就教你一个秘诀,咱们在部队上就没有‘等’这一说,不论是拉屎撒尿还是什么别的事儿,想到就赶紧去。
谁知道啥时候突然来个紧急集合?”
“对了,你找我是说这个么?”
“当然不是。”燕九如闲闲地摆弄着刮胡刀的盒子,“我就想问问,如果发现矿下有危险,咱们说不说?”
“啥?!”
第68章 溜达溜达 盗墓出身的家伙,那是会随便……
吴所长吓了一跳。
“什么安全隐患?什么地方危险?”
燕九如‘啪’地一声弹开刮胡刀的盒盖, 又合上,道:“今天路过采矿区,我随意看了下, 嗯, 有一个地下井坑的支撑有塌方的危险, 要是不抓紧处理, 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人家好歹请他们吃了顿饭, 羊肉兔头都不错,总不能吃完抹嘴就走吧?
只不过, 这种隐患要不要直接说出来, 还得看所长怎么说。
吴所长站在哪儿思索了一下,好像是路上李副厂长指着一个地方说是一个矿井来着, 当时说井下多少人了?
他胡乱在脸上刮了几下,呼噜呼噜洗了把脸, 冷水一激,他想起来了:好像说是井底下有六七百人!
这一天天大喜大惊的!
他都怀疑自己这老身板能不能抗得住这么造!
***
“来,详细说说,怎么个情况?”
吴所长一抹脸, 不管自己心里压力如何,对属下还是得和煦如春风的。
其实没什么可多说的。
不过,燕九如还是解释道:“今天路过煤场的时候, 不经意‘看到’的一个地下采矿井, 应该是年头挺久了, 里面的支撑的木料。。。问题很大。”
“我估计再往下挖, 用不到十米,那些老木头就撑不住了。”
地下采煤和露天采煤不一样,最容易出坍塌和粉尘爆炸的事故, 人都埋在坑道里,想逃命,可能性不到一半。
吴所长自然不会认为燕九如是胡说八道。
可这事儿他也有点头疼。
他们是来参观学习的,不是一个系统,也不是正经上下级,还真管不到人家矿务局头上。
总不能上来就跟人家说,我们发现你们某某号井下有重大安全隐患吧?
这跟去别人家串门,然后刚打个照面,就对人家说,‘你会有血光之灾’有啥区别?!
不挨揍都是人家气量好,挨揍那是正常表现。
哪怕你说的是真话,也不招人待见啊。
燕九如正是因为知道,才把这事儿怼给吴所长。
没办法,领导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么。
不过,老同志到底经验丰富,很快,吴所长就想好一个办法。
“这样,明天咱上午不是要听报告么,咱改成直接下井参观。具体那个井,你还记得吧?”
那是肯定。
吴所长见燕九如点头,当即安排道:“咱明天不能只参观一个井,看情况至少得是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如果是这样,咱把有问题的井安排在下午,到时候进到里面,你再想法当场让问题暴露出来,这样比较自然。”
至于如何把这个井安排到参观行程里,就是吴所长的事儿了。
***
燕九如和林十一就住他对面的房间,待人走后,吴所长又细细思量了一遍,喊来警卫员,如此这般安排下去。
另一边,林十一见燕九如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也不多问。
他和燕九如年龄相仿,人却更活络些,他撺掇道:“想不想出去逛逛?我听说这里以前有不少日本鬼子官和大汉奸。。。。。。”
燕九如含笑着看了对方一眼。
还随便逛逛?
盗墓出身的家伙,那是会随便逛的?
他们俩,个人一个能‘看’,一个能‘拿’,要说出去不干点啥,谁信啊!
不过,燕九如还是点了头。
两人跟吴所长打了个招呼,说是出去溜达溜达。
“别走远了,别惹事儿。”
吴所长也不是什么老顽固,两个年轻人,都有点本事在身,也出不了啥事儿,不过白叮嘱一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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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穿上棉大衣出门,还不忘戴上帽子。
没办法,初春时节,整个北方都刮起大风,春风不仅仅吹绿草木,冰雪消融,同时也刮得尘土飞扬,动不动就搞得人满头满脸的灰。
风尘仆仆这个词想来就是因此诞生的吧。
此时天边尚有余晖。
两人也没往远走,就在附近找了个国营小饭馆,看里面人头攒动,就进去找个地方坐下。
燕九如本身就是个大胃王,人家招待的时候也只能吃个半饱,现在如果不垫补一下,晚上肯定饿得头昏眼花,睡不着觉。
他要了一小盆刀削面,大师傅用新采的春蒿炝汤,倒上两勺本地特产老陈醋,虽然没有肉,也是很香的。
林十一也要了一碗面,两个人慢慢吃着,偶尔交谈几句,更多时候是听别人吹牛侃大山。
矿区有着煤炭资源,又是卖方市场,哪怕如今是统购统销,计划经济,依然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厂的采购员天天往这里跑。
现在煤炭依然紧缺,手里有指标不一定能拿到煤。
所以,这些手里攥着指标的厂子单位不得不派人蹲守在煤矿上,想方设法多搞点煤回去。
哦,对了,搞到煤还不行,还得搞定火车皮。
现在运力也十分紧张。
总之,他们坐下不到半个小时,耳朵里灌满了各种有关煤炭的信息。
忽然,燕九如神色微动。
他暗中踢了林十一一脚。
林十一是个聪明的,瞄了他一眼,两人就闭嘴吃东西,不在说话,耳朵却都支棱了起来。
***
两人关注的是刚在他们后面坐下的一桌。
听着意思好像其中一个人请客,他不懂本地方言,特地找了另外几个熟悉的人作陪兼职翻译。
“恁想歹歹啥?”其中一个人帮着问客人。
对方谦让几句后,他们要了红烧羊肉、本地特产卤兔头、酱牛肉、大枣炖鸡、清炒山野菜,荠菜鸡蛋汤。
又开了两瓶汾酒,酒的清香都飘到燕九如他们这里了。
“嘶——”林十一没出息地深吸一口气,兀自陶醉半晌。
背后那桌人真热闹,介绍的时候还夹杂着本地方言,客人说得啥他们俩都听不懂,好在有人翻译。
请客人说得一口北方话,但介绍自己的时候确是南边某大厂供销科的驻外科长。
据说,他家原本是北方人,战争年代他父亲和叔叔都当兵扛枪去了,解放后分到了南边。
他也是当兵出身,退伍后分到现在这个厂子的供销科。
“。。。今天我做东,难得张主任赏光,咱们不论东北、西北都是北方老乡,咱们老乡见老乡,我先干为敬啊!”
“滋溜——”杯中酒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