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爷头一歪,“惜儿姐姐是外人吗?”
嗯,她在陆家做丫头应该不算吧。
“惜儿,现在是陆家的丫头,以后就不算了,不过惜儿会帮六爷保密的。”
听到严惜的保证,小六爷会心一笑。
二十三那日,吕家大太太带着贺礼提前到了。
原本严惜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她能知道吕家人到了,还是从彩蝶那里听说的。
彩蝶按着往常的时辰过去灶房提食盒,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来。
回来后就是一通抱怨:“不是我说灶房那边,有点儿变故就乱做一团。严管事有什么能力做那个灶房管事的?
给咱们松柏院准备的饭食不知道被谁送去客院里去了。”
这种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严惜觉着灶房那边早晚要闯祸。
反正最后饭食也提回来了,严惜就宽慰彩蝶少说一句,在陆家做事,主人家宽厚,她们只要老老实实做事便能安安稳稳做长久。
彩蝶自小在花园做事,跟着那些婆婆妈妈学得有些碎嘴子。这习惯不好,得慢慢地改。
二十四日一大早,凉风习习,无比清爽。
严惜洗漱好之后,就带着自己做的抹额贺礼去了梧桐院。
她算好了时辰的,等她走过去,老太太差不多能用完早膳。
进了梧桐院,严惜没想到二姑奶奶带着表少爷在陪老太太用早膳。
她看到之后便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等着。吴妈妈看到,出来将她请进屋里坐到了靠近门口的官帽椅上。
陆玉芙也是这次回来才从她娘嘴里知道,这个惜儿如今是她大哥的通房丫头且怀了身孕。
她对通房、妾室没有什么好感。
之前她在陆家做姑娘的时候,她爹的妾室都安分守己,她便没觉着有什么。
后来嫁到冯家,从她婆母嘴里了解到冯家老爷宠妾灭妻,一个妾室的待遇高出正室许多,若不是她相公带着婆母离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窝囊气。
要她说,这些通房、妾室都不能给他们好脸色,应该严守着主仆的本分,省得她们飘起来,骑到主母头上去。
不过她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娘家的事不好插手。
她透过隔扇的门瞥到吴妈妈将那丫头请进屋里坐着,心里是极不赞同的。
老太太没说什么,她便也没作声,端着粥碗喂衡儿吃粥。
用过早膳,老太太漱口之后回了厅堂。
严惜忙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行礼。
老太太一脸笑意:“你过来的倒是早,早膳用过了吗?”
“劳老太太记挂,用过来的。”严惜眉眼一弯,笑得很是温和。
老太太刚在主位上坐好,严惜缓缓往前走了几步,行了个大礼,“惜儿恭贺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说完贺词就捧着抹额奉了上去。
老太太哈哈大笑,道:“惜儿有心了。”
吴妈妈将严惜手里的抹额接过来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打开一看,绣工精致,栩栩如生。
她知道惜儿这丫头在绣房做过,没想到她针线活这么好。玄色绸缎抹额一侧留白,一侧绣着绿的松,白的鹤,看着很是淡雅。
另一条褐色的抹额,中间坠了一颗指甲盖儿大小的珍珠儿,从珍珠开始从大到小往两边绣了一溜儿宝相花。
老太太拿在手里细细打量,暗自思忖:这丫头真是用心了。
“惜儿的绣活可真好,你这丫头还真是深藏不露。”老太太笑着夸了她一句,忙招呼她坐下。
陆玉芙带着衡儿净手洗脸,之后才不紧不慢地从西次间走出来。
衡儿一见到严惜,喜笑颜开,挣扎着要过去严惜跟前,陆玉芙牢牢抓着他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将他拉去老太太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刚坐下,陆玉芙便笑着说:“这丫头可真有心,一大早就过来给祖母贺寿。”
老太太闻言,笑容无比灿烂,“你跟衡儿也都很有孝心。”
衡儿听了懵懂接话:“弟弟也有孝心。”
老太太一听,好奇地问:“哦?弟弟在哪里呀?”
衡儿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直指严惜的肚子,奶声奶气地说:“弟弟在那里呢!”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
随后,老太太高声喊海棠,让她端葡萄石榴进来给衡儿吃。
严惜有些坐立不安,衡儿私下说说就算了,如今老太太如此高兴,看来也是信了衡儿的话。
这……这孩子说的准吗若是不准岂不是让老太太白高兴一场。
严惜偷偷看向老太太,她正抱着衡儿夸他厉害。
海棠送来了鲜果子,严惜捏了一个送到嘴里食不知味地嚼着。
第205章 狸奴
衡儿说,严惜肚子里怀的是个弟弟。
这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赏了衡儿一只小金镯子,也赏了严惜一只温润的玉镯。
严惜赶在众人过来给老太太祝寿之前,站起来告了辞。
回到松柏院,她坐在东厢房里间的梳妆台前,将老太太赏的玉镯放到了桌子上。
彩蝶盯着桌子上的玉镯,啧啧有声:“老太太可真大方,这玉镯值不少钱吧?你看看这清透的像水一样。”
严惜眼神轻飘飘看过去,质地温润,确实不错。
“惜儿,老太太对你可太好了,这完全是拿你当孙媳妇对待啊。”彩蝶声音压得低低的,能听出她很为严惜高兴。
闻听此言,严惜咬了咬唇,她有了身孕之后,老太太跟大太太着实对她都好。
不过她也知道,这多半是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而她肚子里的可是陆家大爷的子嗣,是实实在在流着陆家血的。
她能有这个孩子,皆因大爷跟大奶奶没有子嗣。
严惜轻轻抬头抚上微凸的小腹,肚子里的小家伙便轻轻动了一下。
她低头望着小肚,想着的是衡儿靠在二姑奶奶怀里的样子。
二姑奶奶不假他人之手,细心地帮着衡儿剥葡萄皮。衡儿有样学样也笨拙地剥葡萄皮,然后将烂得不行的葡萄往二姑奶奶嘴里塞。
想到这里严惜不由得轻勾嘴角笑了起来,他真是粗鲁地往他娘嘴里硬塞啊。
安儿长大了也是这么惹人爱吧?
自从衡儿来了之后,她心思有些微的松动,她也想陪着安儿长大,她离开陆家的心没有那么坚定了。
大爷说娶她做平妻呢,只要她不去跟大奶奶争什么,就像这样过,日子也挺好不是?
从安儿呱呱坠地到他能剥葡萄皮给她吃。
欢喜不过是一瞬间。
她便想到了她娘,沉香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娘出来,她怎能放任她娘不管呢?
彩蝶见严惜嘴角含笑,悄悄地退了出去。
严惜也只在东厢房坐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她在院里走了两圈,听着外面的动静。
老太太过大寿,外面应该会像过年一样热闹。
外面确实很热闹,祝寿的寿桃,字画,寿礼,礼金源源不断地从陆家正门送进来。
门口收礼单的管事收到手软。严惜待在松柏院没有出门自是不知道。
下半晌,她在院子里走动,小六爷跟衡儿两个跑来了,他们身后也没有带丫鬟婆子。
衡儿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狸奴。这只狸奴浑身雪白,身上没有一根杂毛,一双眼睛宝石一般明亮,甚是可爱。
“惜儿,你看这只狸奴好不好看?”
狸奴被养得肥壮,衡儿抱着有些吃力。
“长得真是好,奴婢帮你抱着吧?”
严惜忙上前想帮他接过来,衡儿抱着往旁边一扭,他还不让严惜帮他呢。
彩蝶也忙迎了上来,“表少爷,这只狸奴可真好看,哪来的?”
“太婆的。”
小六也在旁边帮他补了一句:“有人送给祖母的寿礼。”
这……
严惜抬头望向彩蝶无奈一笑,而后转头往院门口看,“你们两个抱出来老太太知道吗?你们身边的丫头婆子跟来了没有?”
严惜一连两问,衡儿抱着狸奴玩根本不理会,小六爷想说,他们两个偷偷抱来的。他知道这是不好的,便也当作没有听到。
他们两个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将狸奴抱来的,丫头婆子自是没有跟着。
见此,严惜明白了,她轻声哄着衡儿:“表少爷抱着狸奴快送回去吧,你跟六爷两个过来,丫头们找不到你该担心了。”
“不回去。”衡儿抱着狸奴往院里跑,哪知一不小心,他一下子摔倒,将狸奴也重重扔了出去。
严惜慌忙过去拉他,她刚将衡儿拉起来,看到衡儿眼中含泪,严惜伸手轻拍他衫子上的土,嘴里还安慰着:“衡儿真棒,摔倒也不哭。”
衡儿忍住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