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惜知道小四爷读书用功,她也没想到他不过十一就能考中秀才。
李嫂子突然说起小四爷,严惜但笑不语。
“阿木在一个老秀才开的私塾里读了那么些年书,也只不过才考个童生。我们想着,四爷能考中,定然是陆家族学请的先生好。托惜儿你的福,咱们家挣了些钱,八月里给阿木和阿藏换了个好些的私塾。如今他们吃住在私塾很少回来。
让阿满去她大哥那屋里住,你跟阿水住西厢房,安心住下就是。”
严惜微微一笑,开口要说话。
李嫂子说完自家的事,终是没有忍住,紧接着问:“惜儿,你刚给陆家生了个小少爷,怎么背着包袱出来了?”
“李嫂子,我正要跟你说呢。我跟陆家的用工契提前解了。我想着回籍贯去,看看我娘有没有回去。”
李嫂子终于给她说话的机会了,她便赶紧说了出来。
这跟她之前想的不一样啊?
惜儿生了小少爷,这么大的功劳,陆家不该抬惜儿做姨娘?
她怎么解了用工契要走啊?
“你这丫头,你是不是傻你娘去了哪里你都不知道,你跑出去这么危险,不如待在陆家做个姨娘好。”
严惜苦笑,“嫂子,她是我娘啊。不管她去了哪里,我都想将她找回来。”
是啊,羔羊跪乳尚知孝,更何况是惜儿,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李嫂子问:“你的籍贯是哪里?”
“禾州。”
禾州是哪里?她都不知道,定然是很远的地方吧,“这千里迢迢的,你一个人可怎么过去?”
李嫂子愁得额头都皱纹都深了几分。
严惜自是将她的打算又说了一遍。
“找商队?”
李嫂子没有出过门,还不知道有这个法子,跟着商队应该会好些,这些走商的商人能平安到家自是有走江湖的门路。
李嫂子想了想,说:“让阿水他爹出去给你打听打听?”
有些事情,严惜自己能做她便不喜欢麻烦别人,于是,她说:“先不麻烦阿叔,我先去买身衣裳,然后自己出去看看。”
李嫂子虽然担心,还是由着严惜去了。
她心想着若是惜儿还没出门就四处碰壁,遭到难处,是不是就留下来了。
惜儿如今有铺子,她就是不在陆家也能过好。
李嫂子的打算落了空,严惜头一天出去在估衣铺子里买了一身男子的旧夹袄,旧衫子。
另外还给阿水买了首饰、布匹。李嫂子暗气,惜儿这丫头,她可真能。
翌日,严惜就换上男子的衣裳又出了门,一连出去几日,终于给她寻到一个玉商的队伍。
这些江南人成群结队去西域贩玉回去,路经云山暂时落脚。
严惜在驿站等了几日,只等到他们这一队去江南的,便不想再等,她找到领队的头儿。
头儿是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长得清瘦精明,严惜跟他一说,随着他们走一路,他一口就应了下来。
商队本来就是,队里的人来来往往,只要给他钱就行。
严惜回来就说寻到了商队,人家明日出发,她要一早赶过去。
李嫂子慌了,还真给她找到了。
“那商队可信吗?惜儿,要不你再等几日,我去请我娘家大哥跟着你走一趟吧。”
“李嫂子,以前我跟我娘都是跟着商队走的,你别担心,安全的很。”
严惜说着,开始将那些大大小小的银票往衣裳里藏,最后剩下个荷包,里面装着不到八两碎银。
严惜说得好听,李嫂子不放心,她跑去当铺将李家阿叔喊了回来。
翌日,天还不亮,李嫂子跟李家阿叔一起将严惜送去了驿站。
李家阿叔在当铺见惯了装腔作势。他找了商队领头的,明里暗里一番吹嘘,另外又塞了二两银子给他,让他路上多照顾严惜。
李家阿叔名唤李彪,他的名字霸气,他对领队说:“以后在云山周边若是遇到麻烦,就找元瑞当的彪叔。”
不管领队信了没信,总之,走的时候,让严惜跟他坐到了同一辆车上。
这个商队有钱,赶的都是马车,领队的头儿叫“金路达”,严惜感觉这名字像是假的,不过还是客气的喊他“达叔”。
金路达向严惜打听李家阿叔的身份,严惜想了想说:“众人仰望。”
当铺柜台高,不看世间苦。可不就是,去的人都得仰望。
严惜说了这么一句,金路达再打听什么她便不开口了。一路上,金路达对严惜很是照顾。
商队的人,有半路离开的,也有半路加入的。
行了十来日,眼看就到江南地界,商队里加入一队贩茶的,听他们说要去武州离禾州很近。
金路达便偷偷跟严惜说:“我们过了江便要往西走,到时候我安排你跟着贩茶的他们再走一路。”
贩茶的那队人跟贩玉的不一样,严惜总觉着他们身上带着匪气。
严惜拒绝了金路达的好意:“一路上多谢达叔关照,过了江在下便自行离开。”
如此也行,本来他们谈的就是过了江之后自便。
过江之前,他们在驿站过夜,这天夜里严惜右眼跳得厉害,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
听着隔壁金路达的呼噜声,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悄悄出了门。
江南的天气比云山暖和,她穿着薄夹袄,走到这里感觉有些热。即便这样她也没有脱下来。
这件衣裳她穿了十来天,每天和衣而睡,天一热身上开始冒酸味。
严惜在驿站柴房旁边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夹袄脱下来搭在柴火棍子上晾着,她靠着柴火堆坐着,想着严家屯她还有什么亲人。
“三哥,跟在领队身边的那小白脸,兄弟我观察了几日,她就是个娘们,这个要留活的。”
?
第222章 逃跑
这声音?
是贩茶队伍里的那个瘦猴,他一双眼睛泛着贼光,时不时地总往她身上瞟。
原本还悠哉悠哉的严惜,这会儿连身上的汗毛都警醒了起来。
他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这是要杀人吗?
严惜靠在墙根儿跟柴火堆之间,她动也不敢动,望着近在咫尺的夹袄,心里扑通扑通打鼓。
若是被他们看到衣裳,她……
她很后悔没有听彩蝶的去打一把匕首,她伸手摸去怀里,那里有两根梅花簪,其中一支是秋月姐姐送她的。
她若不能自保,也不能被羞辱了去,这支簪子要么刺死贼人,要么就刺死她自己。
“你喊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些?我看你脑子里是装屎了,坏了大当家的好事,小心家伙什给你剁了。他们这些人是死是活都由大当家说了算。”
严惜将梅花簪紧紧握在手心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是真遇上匪贼了,她就说那些贩茶的看着不像好人。
那人话音落,严惜便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有人走了。
随后她又听到呸的一声,那瘦猴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后院又恢复寂静。
安静得很了,也令人害怕。
严惜不敢乱动,她后背手心都冒出不少冷汗。
等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再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她才悄悄拿下挂在树枝上的夹袄抱在怀里沿着墙根儿蹑手蹑脚往前走。
老天垂怜让她听到这么可怕的消息,她得逃命去。
她来的这个院子很小放着一堆一堆的柴火,隔壁就是驿站的灶房,挨着灶房墙根儿下有口井,旁边应该是灶房的后门,这会儿紧闭着。
腊月初五,天上的月亮不是很亮,她躲去最里面墙角的柴垛后面将夹袄穿上,探出头来往门口看了看。
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人,这院里也静悄悄的。
灶房里应该有看家的人,不知道睡在哪个屋里?
这个驿站不知道是不是安全的,她不能惊动灶房里的人。
如今也没有办法回去通知金路达,回去跑不掉的话,她怕是会跟着他们一起没命。
严惜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通知别人,她这会儿只想着先逃命要紧。这驿站的院墙很高,她徒手爬是爬不上去的。
她在院里急得团团转,盯着离墙很近的柴火垛,尝试蹬着柴火慢慢往墙上爬。
意外地有些顺利,她爬到墙头往外一看,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空旷之地,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不管如何,总得先跑出去,墙头很高,严惜闭着眼睛往下跳去,她打算着屁股落地,坐在墙头手撑着往下跳,扑通一声,很是沉闷,痛得严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屁股落地也很疼,她疼的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
她支楞着耳朵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屁股没有那么疼了她才站起来要跑。
她决定往西南跑,他们是从那边来的,那边有庄户,有人家。
刚跑出去十来步远,严惜又停了下来,金路达虽然收钱带她,到底还算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