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死人,是在说她吗?严惜抬起衣袖闻了闻,好像身上是有那么点儿味道。
她的换洗里衣都在包袱里头,玉婆婆怕是也跟她一样。她们能留条性命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有空管身上有没有味。
她亵衣上缝了一二百两的银票,在客栈换下自是不方便,还是等赁下房屋再买衣裳换洗吧。
街上的铺子到处都没有开门,严惜便也没有在外面多晃悠。
她刚回到客栈屋里没多久,玉婆婆就给她端回来一碗汤面:“我听三福说你回来了,还没吃东西呢吧?今日关师傅回来了,他做的肉丝面,你快吃吧。”
玉婆婆将面放到严惜跟前,轻轻捶了两下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关师傅是谁,严惜不清楚,玉婆婆在灶房打了几日杂,将客栈里外都摸清楚了。
玉婆婆还是有些能力的,且有她在身边,好像要比她一个人方便些。
她望着玉婆婆,抿了抿嘴巴开口道:“咱们怕是被困在这里了,车行的掌柜说,他们不往江边送人了。”
意料之中,玉婆婆并不意外。
严惜拿起筷子,顿了顿,说:“咱们出去赁个屋子吧,赁屋住能便宜些。”
严惜说“咱们”,玉婆婆听了很欢喜,姑娘心底良善到底没有撇下她。
她忙表态说:“好,老婆子都听姑娘的。”
严惜嗯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面。
关师傅应该是灶房的大师傅,做出来的面条很香。
玉婆婆望着严惜吃面,欢喜之余,心里隐隐有些发怵,她到底是不是十二三年前京城丟失的那个小女娃?
若是,当初抱走她的娘子又去了哪里?人还在不在这世上?
姑娘跑回来这边是寻根吗?
玉婆婆不敢问严惜,只能尽量对她好。不说其他,这小娘子好歹救了她两次。
京城她回不去,自家更是不能回。她如今只能是个死人,只能躲躲藏藏的活着。
好在这边要剿匪,她也不用担心碰到熟人。
姑娘没有要赶她走,她便诚心待她。赁个屋子住下也好,能安安稳稳地过一阵子。
两人说定之后,便都各自忙了起来。玉婆婆觉着客栈只要还要她,她便在客栈里做事,好歹一个月有百文铜钱。
严惜出去寻牙人找房子,牙人还不怎么待见她。出去寻了几日也没有寻到称心的。
玉婆婆见她回来不怎么说寻房子的情况,就知道兴许是不顺利。
她也不问,在灶房里随便提了一句,因着剿匪他们如今走不了了,一直住客栈花费不起。
那关师傅便说他妹子家有两间小矮房想要赁出去,两间房子一年一两银子,若是每月交赁金的话,可能要一百文一个月。
这日严惜又无功而返,玉婆婆便说了这事。
严惜闻言,瞬间来了精神:“咱们过去看看吧,若是可行就赁下来。”
关娘子家住城东,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四合院的旁边不知道为何建了两间小小的房子没有院墙,用篱笆围着。
她家中只有她跟儿子两个,儿子在衙门里做捕快,俸禄一般。她家离主大街比较近,因而总想着将家中的这两间房子赁给在街上做营生的赚个小钱。
这日,她大哥突然领着人来看房子,她还是挺高兴的,就是猛然见到严惜两人之后,她有些不想租了。
这两人一老一小,衣裳脏得没法看,跟乞儿差不多,她一脸的嫌弃。
严惜倒是看中了她家的这小房子,青砖的瓦房,门窗干净,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院墙。
玉婆婆眉头紧皱,若是只她老婆子一人怎么住都好,姑娘家住这里不太好。
关娘子不乐意,玉婆婆也不乐意。
严惜找了几日房子,知道很难找到赁金合适又这么好的房子,当下就同意赁下。
关师傅见自家妹子似是不乐意,私下里问了问,知她是因着两人衣裳脏乱看不上。
他便帮着严惜她们两人说了句好话:“来寻亲的路上遇到歹人了,人跑出来了,包袱没带上。如今两人住在客栈里,官府剿水匪呢,回不去了,想赁个房子住下。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放心吧。”
关娘子又担心她们付不起赁金,关师傅脸绷了起来,“他们在客栈住也没有欠房钱,且玉婆子还在客栈灶房做事,一个月有一百文月钱。那小哥儿年纪轻轻,随便找个活做都能付得起赁金。”
有关师傅作保,严惜跟玉婆婆假做祖孙两个,在关娘子家隔壁住了下来。
住下来之后,严惜便出去给她和玉婆婆买了身换洗的衣裳。
严惜换上女子的衣衫,过来串门的关娘子眼前猛然一亮,脏兮兮的小子一下子变成了美娇娘。
他们家宽儿还没有娶妻呢。
当日,严惜跟玉婆婆看了关娘子家的房屋后回到客栈,玉婆婆便拉了严惜对她说:“那院子连个院墙都没有,你一个未嫁的女子住在那里多有不便。”
“玉婆婆的担忧,我也理解,就是外面房屋实在不好赁。她家这两间房,赁金合适,离街市又近。若是真一年半载的走不掉,我打算做些吃食拿出去卖。”
玉婆婆叹息一声。严惜望着玉婆婆好一会儿,她理解她的担忧。
她以后是不打算成亲的,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要给自己编一个不是太好的身份。
“玉婆婆,以后咱们以祖孙相称吧,对外就让别人喊我玉娘子,就说我是因不能生子被夫家休弃的弃妇。”
玉婆婆眉头紧蹙:“何苦这样贬损自己。”
严惜抿着唇儿笑了笑,这样或许便能少招惹些麻烦。
第229章 能回去了
严惜买了一些棉布,也不管正月过没过去,就拿出来开始做里衣。
关娘子坐在她身边唠闲话。
严惜听出来她在打探,便将自己编的那一套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关娘子眼中的炙热便散了几分。
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小娘子,竟然是个不能生养的。
严惜穿着粗布衣裳,头上用深色的粗布包裹着发髻,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不凡的风姿。
可惜了,可惜了。
正月还没有过去,便传来了武州指挥使带兵剿匪失败的消息。
一时间民心散乱,竟然有人传,水匪自立为江南王,要统治江南。
禾州跟武州紧挨着,有人竟然想要趁机闹事。
“玉婆婆,今儿我去街上买粮食,看到有人要抢首饰铺子,一众人进去哄抢。稻田是不是要乱了?你别去客栈做工了。”
玉婆婆年纪大了,严惜担心她回来的路上遇到不好的。
而玉婆婆心里又担心严惜,两人一合计便辞了客栈的活计。
“玉娘子在家吗?”关娘子过来串门,站在门口高声喊人。
严惜跟玉婆婆关着门在屋里做针线。听到喊声玉婆婆站起来开了屋门。
关娘子见屋里有人,推开篱笆门就走了进来,“大白天的怎么关着门?”
“街上闹事的怎么说?”玉婆婆不答反问她。
“都是些不长脑子的,知县老爷还是咱们大虞的官,哪里容得他们放肆,宽儿说都抓到牢里去了。你们不用担心,那什么江南王,不过就是个水匪头子。虽然官府剿匪失败了,他们也不敢出来闹事。”
关娘子信心十足,玉婆婆算是吃了个定心丸,只要知县能管着不让闹事就行。
“我做了些欢喜团子,拿来给你们尝尝。”进门关娘子就将手里的碗递了出去。
“关娘子恁地客气。”
玉婆婆笑着接了过来。
严惜在屋里看到她进来,也站起来笑着喊了声:“关娘子。”
关娘子见了严惜笑得更加开怀,“还真看不出来,玉娘子年纪轻轻有那样的手艺,昨日你们送过去的炙肉可真好吃。满稻田县找不到这么好吃的。”
严惜抿着嘴巴笑,“合关娘子的口味就好。”
玉婆婆不去客栈做活了,严惜便准备着做些炙肉拿出去卖。
她在家里用铁锅试着炙烤了一些猪肉,口味勉强可以。
她打算着等县里安稳了,便先炙烤些猪肉拿出去卖,关娘子喜欢吃,应该就合这边人的口味。
果然,县衙里抓了一些闹事的人之后,稻田县就安稳了,除了偶尔听到水匪又抢劫了之类,日子照常过。
官府开始管控流民了,出行也开始严查路引,严惜决定不冒险回云山,先在这里等一阵子。
日子要过,她便打算着炙烤些猪肉拿出去卖,玉婆婆不放心让严惜以女子的身份出去。
严惜在家里炙烤好炙肉,玉婆婆挎着个篮子拿出去卖。
营生刚开始总是不尽人意,日子长了买他们炙肉的人就多了。
日子便就这么过着,到了二月底,他们又听说,皇帝三子端王爷奉命过来剿匪。
王爷都过来了,这下定然能一举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