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挎着个食盒子,应该是往灶房送食盒呢。
她见严惜看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憎恶。
过去灶房烧火的丫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身上还穿着崭新的衣裳。
而她如今还在李妈妈跟前伺候,伺候她吃喝,洗漱,还要洗衣裳。
大冷的天儿,蹲在下人院外面的水井旁,整日有洗不完的衣裳。
如今她再看到严惜,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怨气。
而严惜吃一堑长一智,她如今刚来针线房没有多久,只想在针线房好好做事。
她不愿跟宝素再起龃龉,故而对于宝素,她视而不见。
宝素日日在井边儿蹲着洗衣裳,彩蝶自然对她也是有印象的,她不明白伺候李妈妈的小丫头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惜儿?
她转头看向严惜,严惜咧了咧嘴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道:“咱们走吧。”
两人提着水桶从一旁走过,万万没有想到,身后宝素赶上了,一脚踢到严惜的手。
严惜手疼,猛然松开了水桶,水桶往彩蝶那边倒,随着热水洒出,彩蝶啊地一声也松了手,水桶沉闷地跌落在地,里面的热水泼洒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彩蝶姐姐有没有烫到你?”
严惜慌忙去查看彩蝶,弯腰就去摸她的裤腿。
彩蝶伸手拉住严惜,“没事,水将鞋子打湿了,万幸不是太热的水,没有烫到。”
没有烫到就好。
“无怨无仇的,这丫头怎么这么歹毒?”彩蝶说着转身,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严惜随着她转身,看到宝素提着灯笼已经走远。
彩蝶提着桶,气呼呼地往回走,“走,回去,我要去问问她为何如此歹毒?”
严惜忙拉住她:“彩蝶姐姐,她是冲着我来的。你别生气,这次你是因着我受到了牵连。我会找她说清楚的,咱们现在再去打桶水回来。”
严惜恳求出声,彩蝶无奈应了声:“好,走吧。”
严惜虽然劝说了她,她还是忍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一桶水好好地提着,就这么没有了,如何让她不生气?
她们两个回到灶房,左右没有看到宝素,好像刚才见鬼了一般。
刚打了一桶热水,这还没有一会儿又来打,烧火的婆子将她们骂了一顿,很是不情愿地给了半桶。
一路上彩蝶气呼呼地,“臭丫头,她自己也心虚吧,不知道从哪里偷跑了出去。”
严惜沉默不语,她当初太冲动跟宝素结下了梁子。以后她们都住在下人院,低头不见抬头见,宝素若是天天找她麻烦,她不定哪天就忍不住。
若是因着打架她再被送去烧火,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她帮彩蝶将水提回去,彩蝶要擦洗身子,她便出去了。
出去之后,她不知道怎么地,走着走着就去了之前她刚来陆家时住的那个小院。
她走了,宝素她们三个还住在这里吧?
这会儿院子里真安静,严惜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想着要进去寻宝素出来理论,想了想这样不行,遂作罢。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才抬步离开。
走出去没多远,看到远远走来一个人,她靠边儿站着,等那人越走越近,严惜心口沸腾了起来。
等那人走到她旁边,她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上去用手臂钳住了她的脖子。
这么一套做下来,严惜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如此利落。
她没有宝素高,宝素刚开口啊了一声,她扑通一声就将她拽倒在了地上。
严惜迅速坐到宝素身上压住她。
当初那无缘无故的一巴掌严惜还记得,此时她想都没想,啪~照着她的脸打了一巴掌,如此才解了恨。
宝素张嘴又喊出声,严惜伸手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我有没有说过?再在背后使绊子,我就捅你一刀?”
“呜呜呜”宝素腿儿倒腾着,拼命的摇头想挣脱。
严惜一手捂住宝素的嘴,半个身子都趴在她身上,没有办法,宝素挣扎得太厉害,她眼看就治不住她。
“如今我身边没刀,给你一巴掌让你长长记性。你再动弹,我还打你。”
严惜只想吓唬她一顿,自然不想在这里折腾太长时间被别人发现了。
她这么一说,宝素稍微静了下来,不过还呜呜个不停,看那意思是要她松手。
严惜怕她喊叫没有松手,接着骂道:“你就是个没长脑子的,我现在说的话你听好了。
你若是还想在陆家好好做事就别再招惹我,我是签了活契的,咱们闹腾大了,主子降罪下来,大不了将我赶出去。
而你呢,你是签的死契,你不知道主子会怎么处理买来的下人吧?
我今儿就告诉你,买来的下人犯了错会被卖出去,至于会被卖去什么地方,你自己思量思量。
顺便再好好思量思量,是给我不痛快,咱们两败俱伤好?还是你我各自安好的好?”
严惜说了一大串,宝素不挣扎了,她松开捂她嘴的手又说了一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如今你我来说,我便是那光脚的。”
说着她才从宝素身上站了起来。
宝素被吓住了爬起来靠着墙呜呜呜地哭。
严惜看了她一眼,“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若是你再背后使绊子,我不怕将事情闹大。”
说完她转身走了,转过巷子口她心儿怦怦跳。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怎么能打得过宝素,如今她竟然能将她轻易撂倒了。
严惜抬了抬胳膊,觉着跟她每日提着食盒给周夫子送饭有关。
那么重的食盒,以前她还不怎么能提得动,后面就能一口气不歇地提过去。
力气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吧?
严惜放下手臂,暗道:吓哭了好,希望这一次能镇住住宝素,别动不动找她麻烦,她还想在针线房好好做事呢。
第26章 帕子荷包
自从严惜跟宝素谈过之后,好像起了效用,之后两人再遇到便如不认识一般,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三月中旬之前,针线房将春装都给主子们做出来了,接下来便是做夏装。
入夏还得些时日,针线房没有严惜刚来的时候忙了。
一闲下来,针线房里的师父们就开始整理那些自己用剩下来的碎布头。
秋月这边的碎布不多,她挑了三块挺好的给了严惜,布碎大都是一条帕子的大小。
她给过严惜之后又偷偷地对她说:“惜儿,你绣活还是能看的,若你有空可将这几块布碎做成帕子。”
将这布碎给了她,怎么她还不能做主了?她很是不解地望着秋月。
秋月紧接着便对她说:“咱们得的这些碎布是主家不要的,温师傅也不贪这些东西,大家收拾收拾分了,可以做些荷包,帕子之类的小东西拿出去卖。”
原来如此,这时严惜才知道,针线房里的人还有这么一个进项。
温师傅不要这些碎布,针线房的绣娘们拿了这些布碎,大多会自己在家绣些手帕荷包拿出去卖,多少能卖些铜板。
师父们拿多的,多少也会分给下面跟着学针线的小丫头们一点儿,因而针线房和乐融融。
要说秋月是个好的,她不仅给了严惜三块正好可以做帕子的碎布,还对她说:“帕子上你绣些简单的花草,竹啊,菊啊的,好卖一些。还有,你要是没有门路,做好了拿给我,我给你拿出去卖了。这素罗做的帕子一条能卖二十文左右。”
一条二十文那真是不少了。
可严惜做好了不准备拿出去卖。外面铺子里一条素罗帕子要七、八十文一条,她买不起的。
她跟着周夫子识字,即便她不去送饭了,给周夫子说明情况之后,周夫子还是让她继续过去学。
她也想送个东西给周夫子聊表谢意。笔墨纸砚太贵她买不起,好点儿的东西她都买不起。
太寒酸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送给周夫子那样清风朗月般的人。
如今手里的这几块布算是她最好的东西了,她想做两条帕子给周夫子。
严惜将自己的想法给秋月说了,秋月顿了顿,几息之后才笑着道了声:“也好。”
秋月为何一顿?
因为送帕子荷包这些给一个男子,那是会令人误会的。而严惜跟周夫子的身份那是天差地别,且周夫子又好心在教她识字,学生送给师父那应该没什么。
她们针线房还不是会绣许多的帕子,荷包拿去给主子们用。
如此想,她才没有多说什么。
秋月姐姐也说好,严惜就觉着自己做对了决定。
她掏钱买了针线跟绣绷子,手里刚发的月钱就用得差不多了,不过严惜也没有心疼,有了这些东西,以后再有碎布她便可以拿来做些荷包,香囊,帕子拿出去卖。
到时候,她就能将花出去的钱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