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十来天时间,严惜做好了两条帕子,一个荷包。她做得很是上心,一点儿不比从铺子里买来的差。
严惜打量着很是满意,正要收起来,屋里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彩蝶无精打采地从外面进来,往四方桌前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了盏茶,壶里的茶水还是温热的,定然是惜儿回来后打的。
彩蝶望着严惜感激一笑,牛饮水一般咕嘟咕嘟喝了一盏茶。
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她瞅着严惜就开始抱怨,“惜儿,还是你们针线房好啊。”
她瞅着严惜要收起来的针线笸箩,“你回来都做会儿子针线了吧?我今儿跟着许妈妈两人翻了一天的地。”
彩蝶回来,十次有八次都要抱怨一通,兴许做花匠是真的累吧。
两人住在一起便是缘分,严惜怜惜她辛苦,她回来得早,便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给屋里的水壶里添上热水,扫扫地,帮着彩蝶收收衣裳之类。
严惜听着彩蝶抱怨,随手将针线笸箩放到自己的床头,就坐去四方桌前。
她提起茶壶帮彩蝶又倒了一盏茶,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也翻地?”
彩蝶端过茶盏喝了一小口,“春天了,翻好地播种些花种子。不知道姑娘们从哪里学了些有的没的,说是玉簪花能做胭脂,让多种些玉簪花。可忙着我们了,翻了好大一块地,因着要播种用,一颗土坷垃都不能有。”
严惜笑了笑,也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来喝。
她面露浅笑只听着不接话,彩蝶也无所谓,这些本来就是她份内的活,再累她也得做,只不过屋里有个人,她忍不住要说两句。
她说完了,看到严惜床上放着的针线笸箩,又问:“你做的帕子做好了?这么好的帕子,你不会还是给李嫂子的吧?”
严惜喝光了茶盏里的茶,站了起来,“你快别瞎问了,洗漱洗漱歇息吧。今儿要去打热水吗?”
彩蝶懒懒地坐着没有动,“累,连擦洗的力气都没有。”
严惜望着彩蝶笑了笑,不打扰她休息。
她终于将帕子跟荷包做好了,时间空闲下来,便坐在四方桌前,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写字。
屋里静下来,彩蝶看着严惜在桌子上写字,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只没有想到,惜儿竟然是认字的。
她一个认字的丫头怎么没有被分到主子跟前去,她一问,惜儿也只是抿着嘴笑。
问多了,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她便也不问了。
水桶里有半桶温水,应该是惜儿打回来的。彩蝶用那些水简单擦洗了一下,倒头就睡。
他们下人房,每月有半斤桐油,若是不怎么拨灯芯儿的话,每天一个时辰,用一个月有余。
彩蝶睡下了,严惜背了会儿书,沾水写了几个字之后也休息了。
她不去给周夫子送饭,周夫子还一如既往地教她认字,她心中感激。
好不容易做了两条帕子,一个荷包,还是她比较满意的,她迫不及待地就要紧着给周夫子送过去。
这日,她比以往都快地用了午膳,揣上帕子跟荷包就去了族学那边。
因着她不是过去送饭,如此几次之后,角门的看门婆子疑惑送饭的换人了,她怎么还去族学?
那时,她掏出十个铜板给了看门婆子,让她买些间食打发时间。
后面,她才又能进出自由。
第27章 谢礼
严惜一时太过兴奋,来得有些早。
她到的时候,小四爷跟小五爷刚散学,院里门口站着个比她大一两岁的小丫头。
她想这位应该是后面来给周夫子送饭的,那小丫头虽然穿着下人的衣裳,可那衣裳干净整洁,头发也梳得油光,看着倒不像是灶房那边的人。
她现在不给周夫子送饭,说起来是真正的偷偷地学,这样的境况下还是不跟旁人碰面的好,免得招来麻烦。
躲人她倒是熟悉,静悄悄从杏林院退出去熟练地跑去了溪水边的墙根儿下躲着,想着等人都走了她再过去。
谁知刚转过墙角,便看到溪水对面小四爷跟小五爷拿着石头往小溪里扔,看那架势像是要打水漂。
可那些从他们手里出来的小石子儿扑通扑通都掉进了水里,就是没有一个从水面上飘过的。
严惜看了想笑,怕引起他们的注意,咬着嘴唇儿生生忍住了。
她可没有忘记,上次这么开心地看着他们玩,还被冤枉了一次。
严惜悄悄蹲了下去,头转向一旁不去看他们。
这时,她还不知道,这两位小爷在不久的将来帮她改了一次命运。
扑通~扑通~
石子儿还在往溪水里丢,旁边跟着的小厮很是着急,不住地在旁边劝说:“爷,咱们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小子们定要吃排头的。”
两个小爷玩得正欢,自是不愿意走,只听两个小厮轮着劝说,没听到小爷们回他们话。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严惜不知道,她看到送饭的丫头出来,就起身跑去了杏林院。
终于能孝敬周夫子了,严惜激动得手心冒汗,小脸儿泛红。
严惜已经从温师傅嘴里得知了周夫子的身份,刚知道的时候,她是自卑的,她何德何能能得进士老爷教导。
她想过既然不来给他送饭,以后便不过来学了,可是周夫子并没有说什么,得知她去了针线房,难得地还夸了她一句,“心灵手巧。”
之后,便让她按着以往的时辰,过来接着学。
周夫子如此好,严惜又怎么能不感激呢,可是她身份低微,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感谢他。
如今,这锦帕、荷包虽然是用碎布做的,却也都是丝织的好料子,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
严惜忐忑着,祈祷周夫子不要嫌弃才好。
周夫子像往常一样,用过饭之后,坐在最前面的几案旁看书,顺便等着严惜过来。
屋内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周夫子抬头看了过来,便见严惜红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三月天,还没有热到这种程度吧?
周夫子没有说什么,放下刚才看的书,盯着严惜问:“昨儿教的字都会写了?”
严惜重重点头,“都会写了。”
周夫子抬手让严惜坐下,严惜没有像往常一样行礼后坐下,她往前走了几步,脸儿热辣辣地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先生,这是我做的帕子跟荷包。我……我不送饭了,先生还接着教我,我心中感激,无以为报。这些还请先生收下。”
严惜一口气说完,猛然低下头,双手捧着帕子跟荷包奉到了周夫子的跟前。
怪不得小丫头进来的时候,脸儿通红,神情扭捏,原来是要给他谢礼。
他看了眼被捧到跟前的靛蓝色锦缎的荷包,下面好似是素罗的帕子,这样好的东西他以前也是没有的,她忐忑什么?
周夫子轻笑出声,声音温润清冽,“这是你给我的谢礼?感谢我教你识字?”
严惜夸夸点头,“东西粗鄙,先生不要嫌弃。”
手中一轻,严惜的心也跟着放松。
“好了,你的谢礼我收下了,以后更要好好认字才是。快坐下吧。”周夫子收了那帕子跟荷包,小心地放在了面前的几案上。
严惜将东西送了出去,心里是欢喜的。
跟以往一样,周夫子教严惜认《千字文》里的字,然后让她用陆家小爷留下的纸笔练习一会儿,最后在结束前,再教她些《三字经》的内容。
严惜学的很认真,虽不是正经的学生,学得倒是比那两个正经的学生要好,周夫子教得很有成就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严惜在针线房那边已经能给秋月做些简单的活计,识字这边,《千字文》上的字,严惜已经学了大半。
因着要学各种针法,秋月便多给了严惜一些布碎,让她绣各种花样在绣帕上拿出去卖。
原本这些布碎秋月要拿大头的,因着让严惜学针法,便给了严惜大头。
严惜绣出来的帕子是拿给秋月,让她拿出去卖的。
这日秋月过来给严惜送钱,严惜数出来一半递到秋月手中,“秋月姐姐,以后荷包、帕子这些换的钱,咱们一人一半。我知道为了让我练针法,你将大部分布碎都拿给我了。”
秋月望着严惜笑了笑。
这样明理的小丫头,谁能不喜欢呢。小丫头辛辛苦苦绣的帕子,她可没有那么无耻要一半的钱。
不过为了让小丫头宽心,她可以拿一半的一半。
这么想着,她将手中的铜板数了一半出去,“给你,我知道你有心,不过帕子都是你绣的,你拿大头,我要这些就行了。”
秋月能收这个钱,后面她再将大多数布碎给严惜的时候,严惜心里也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了。
舒心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进入了五月,靠着绣帕子拿出去卖,严惜手中很快攒下近五百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