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素一副处处可怜样,哭着说:“我错了,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没有确认就胡乱说。是我想当然了。”
她打死不说自己是故意的,只说是自己想错了。
严惜气得瞪着眼睛,小拳头紧攥着。
李妈妈见严惜是个不能善罢甘休的,开口让宝素道歉,“行了,你不明就里胡乱说话,害得惜儿被罚,你给她道歉。”
宝素看了严惜一眼,含着眼泪道:“惜儿,都是我的错,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她说着还俯身行了一礼。
严惜瞪着眼睛不说话,她现在脸还肿着,士可忍孰不可忍,不说接受道歉,只恶狠狠地盯着她。
李妈妈见严惜软硬不吃,性子执拗,怕是以后还会惹麻烦。
她是个老油条了,想着严惜在大爷院里当值,若是惹到大爷,最后麻烦的还是她。
她思索了一番,绷着一张脸说:“你们二人打架斗殴,我若是报上去,主子罚的许会更严。念你们是初犯,我便从轻罚你们。”
她伸手一指宝素,说:“你以后也别去青林院伺候了,就在这下人院里打打杂吧。”
随后又一指严惜,说:“明儿你抱着铺盖过去灶房,去烧火。”
李妈妈重新给她们分派了活计,不等她们多说,一扭腰走了出去。动了两个丫头,她还得去吴妈妈那里说一声。
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是在下人院里打杂,还不是要伺候这院里的管事婆子,宝素气得恨不能吃了严惜。
严惜一想宝素以后的处境,心里倒是略显松快。
烧火她倒是不怕,只要有月钱拿就行,反正她在青林院也不过是个洒扫的。
让严惜去灶房烧火,她毫无怨言,可是听灶房管事娘子说她的月钱也降了三十文,她就有些气。
下人院里有专做仆人饭菜的灶房。陆家还有个专做主人饭菜的灶房,严惜来的就是这个灶房。
“府里的主子人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热水,你就跟老婆子一起住在这耳房里,能随时起来烧水。”
灶房这边还真有烧火的,是这位年过古稀的烧火婆子。
严惜一来,灶房管事的严嫂子就将她交给了烧火婆子。
严惜虽然跟严嫂子是一个姓,兴许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可严惜进了陆府之后就被吴妈妈改了名字,她在陆府的名字叫惜儿,出府之前是不能有姓的。
灶房里有灶娘,有帮厨,有采买,有粗使丫头跟婆子,也有烧火的。院子不大里里外外也都是人,这一众人里面就数严惜最小。
烧火的主要就是给家中主子烧沐浴的热水,烧好了有粗使的丫头婆子给提过去。
之前的烧火婆子年纪大了,她除了烧火什么也不干,严惜来了不过两日,她就收拾收拾包袱走了。
烧火是个简单的差事,也没有什么要学的,烧火婆子走便走了。
严惜年纪不大精力充沛,闲下来的时候也帮着灶房里的人做些杂事。
这日,她帮着李嫂子摘菜,便听她说之前的烧火婆子是老太爷时进府的奴仆,卖身给了陆家,一直在陆家做了二十多年,如今主家送她去庄子上养老去了。
年纪大了,主家还给养老?卖身给陆家的仆从竟然还有这样好的待遇?!
这时,严惜竟然觉着陆家还真是不错。
严惜这样想,帮厨李嫂子望着她噗呲一笑,“真是个小孩子。”
李嫂子抬头瞟了四下一眼,见别人都在忙,也没有注意她们这边,她就将小墩儿往严惜跟前挪了挪,小声道:“卖身给主家的奴仆那就是主家的私产,他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若是犯了错说发卖提脚就能发卖。就是咱们这种签活契的,若是犯了错,被他们打一顿赶出去也是有的。”
严惜惊得小嘴儿微张,李嫂子好似找到了知音,又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也有那犯了大错的仆从,被打杀了,偷偷扔出去处置的。”
听到这些,严惜心儿慌慌。
想当初她跟着她娘东奔西跑,靠着她娘的一手绣活养家,虽然饥饱不定,但是也没有人敢随意打杀了她们。
她以为进了陆家能存些铜板,如今看来,卖身为奴不过是成了大户人家的牛马,任人处置罢了。
严惜听了李嫂子说的这番话,心里不知道为何发堵。
如此想来,那李妈妈将她赶到灶房烧火还真的就是从轻处罚。
第8章 送饭
人命如草芥,这么不值钱的。
严惜被李嫂子给吓住了,她默默地帮着摘菜也不吭声。连着好几日,她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活。
“以后有的忙了,二老爷一家不回府城了,年前都住在老宅里。”灶娘赵娘子利落地揉着面团,嘴里絮叨个不停。
灶房里的人只听她絮叨,也没有人接话。
能接什么,说多了都是错。
赵娘子是大老爷的姨娘-赵姨娘的堂姐,靠着赵姨娘的关系进了陆家灶房做事,因着这层关系众人客气地喊她一声赵娘子
就连灶房的管事娘子严嫂子也给她几分薄面。
李嫂子看不惯她,也不敢在面上显出来,只逮着严惜这个新来的小丫头做听客,在背后说道她。听得多了,严惜也从她那里了解到了陆家的一些情况。
大老爷有一妻两妾,发妻贾氏,姨娘赵氏还有个刚纳没有几年的梅姨娘。
赵姨娘是乡下姑娘,因着有几分姿色被去田里看药材的大老爷看中带了回来。
那时候大夫人刚怀上二爷没法伺候大老爷,他将人带回来,大夫人就顺势帮着将人给他纳进了门。
姨娘也不过就是个妾,伺候爷们的奴婢罢了,可她进门就怀了三爷,地位自然就又不同。
三爷跟二爷同年,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
进门就生了儿子,不过两年之后赵姨娘又生下了大姑娘,自此也算是在陆家大房站稳了脚跟。
姨娘生了儿子,母凭子贵自此才真正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
也正是因此,大家才对赵娘子客气几分。
李嫂子也不管严惜听不听得懂,只要她俩坐在一起摘菜,她就有说不完的闲篇儿。
不过这样也好,严惜也知道,这灶房里的赵娘子不能惹。
赵娘子做的大多是面食,蒸煮炙炒还得是严嫂子。
严嫂子是靠实力当上这灶房管事的,她灶上的手艺好着呢,严惜每每都被她做出的饭菜香得流口水。
可他们灶房里其他人的饭菜是由李嫂子做的,不拘色香味怎么样,将饭菜做熟了就行,跟下人院的吃食一样。
他们的饭菜里也有荤腥,刚开始严惜觉着还挺好。
如今她日日在灶房里待着,闻着给主子们的饭菜的香味,以前觉着还行的饭菜便有些食之无味了。
严惜坐在灶门前扒拉着碗里的白菜,闻着锅里炖鸭肉的香味,就着吃了两个杂面馒头。
“惜儿,你吃过饭了?!将这个食盒送去族学的杏林院给周夫子。”
严嫂子看严惜用完了饭,指着旁边的一个食盒吩咐她。
“族学在哪边?”
别怪严惜这么问,她来了陆家不到一个月,除了青林院,就不知道别处了。
唉~
严嫂子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唉了一声,她抬头寻人,可其他人手里都有活计。
“哎呀,族学就在陆宅的东边,从东北角门出去,旁边有个红墙的大院子,你进去找就是了。”
旁边洗刷的李嫂子站起来给严惜一比划,严惜好像知道了,心里又有些没谱,不过她还是点头对严嫂子说:“我好像知道了。”
“那你去吧,找不着路的时候,问问角门那边看门的婆子,以后就知道了。”
严嫂子提着食盒递到严惜手里,严惜没想到那么沉,食盒猛然往下一掉,还好严嫂子眼疾手快又提住了。
“能拿得动吗?”
虽然有些沉,严惜用两只手提着还是勉强能拿得动的,她点了点头,提着食盒出了门。
出了灶房之后,严惜沿着西边儿的墙根儿直接去了北边,从北边儿回下人院的路上,直往东走,就能走到东北角门处。
这一路有些远,她走了小半路,提着食盒的胳膊就酸了。
她寻着没人的地方歇了好几次,才勉强到了东北角门,她给看门的婆子说:“去杏林院给周夫子送饭。”
看门的婆子很是爽利地给她开了门。
出了东北角门,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红墙院落,向南两扇黑漆刷金边儿的大门关闭着。
不用问这里定然就是族学了。
严惜深吸了一口气,提着食盒走了过去叩门,一个年轻的小厮给她开了门。
“灶房给杏林院周夫子送的饭。”
她只这样一说,那小厮就让她进去了。
族学还挺大,一进门不远处就有一座小桥,桥下是东西一条小小的溪流,院里绿植掩映,往里面一看有许多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