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小娘子看,小娘子似是感觉有人看她,摇着扇子慢悠悠望了过来,见他回来,脸上笑容肆意,放下扇子站起来喊了声:“大爷。”
他轻嗯了一声,径自进了厅堂。
待他洗漱完出来,早膳已经摆在了四方桌上。书房这边没有餐桌,他一个人用饭就在四方桌上凑合。
天热得很,动一动就浑身冒汗,而书房这边连个冰盆都没有。
虽说早膳差不多已经凉透,陆大爷用膳的时候,严惜还是贴心地站在旁边,轻轻为他摇着芭蕉扇。
陆屹川心里受用,心情舒爽地用了这顿早膳。
小娘子身上的衣裳看着也舒爽,陆屹川端着微凉的豆蔻水,眼睛一直在收拾食盒的严惜身上打转。
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坐下来一同用膳,他们相互给对方夹菜,和乐而温馨。
想着那样温馨的画面,陆屹川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他端起茶盏送到唇边,挡住抑制不住微扬的嘴角。
不能着急,慢慢来。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
陆屹川虽然想让严惜在跟前红袖添香,考虑到外面的管事和庄头会来回话,最终还是决定去外书房。
在离开之前,陆屹川特意吩咐严惜:“这些日子天气炎热,不要总是待在茶房。西次间有个罗汉榻,你可以喊人送些冰来,没事就在那里歇息。”
陆屹川这样说,严惜有些受宠若惊。主子不用人伺候的时候,她们是会找个地方歇着。能得主子特意吩咐的倒是没有。
虽说她不会去要冰,还是恭敬地躬身道了谢。她在廊庑下歇歇就好,万不能去房里歇着的。
陆大爷走后,严惜拿着鸡毛掸子,将正房各处都打扫了一遍。
打扫完,她正站在西次间门口发呆,听到外面有人喊她,“惜儿姐姐。”
严惜拿着鸡毛掸子掸子走出来,见来的是梧桐院现在洒扫的小丫头。
她见严惜出来,笑着说:“惜儿姐姐,老太太喊你去梧桐院呢。”
老太太喊她去做什么
严惜心里没由来地发慌,还是笑着应了声:“好。”
小丫头传了话,转身就回去了。严惜手中握着鸡毛掸子,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咬着嘴唇将鸡毛掸子挂回去,理了理衣裳跟头发,出门去了梧桐院。
老太太因何喊她回去?严惜好像知道,又不能确定,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梧桐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她还没有进到厅堂,就听到了厅堂里传来的笑声。
严惜偷偷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进了厅堂,“惜儿请老太太安。”
笑声停了下来,老太太满脸带笑地望着她,招手道:“惜儿快过来。”
严惜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拉着她上下的打量,这丫头长得就是俊俏,难怪只有她能留在松柏院。
老太太拉着严惜的手,看了一眼海棠,海棠慌忙帮严惜拿了个小杌凳放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让严惜坐下,开口就问:“你在松柏院都做些什么?听你们太太说,你心疼你家大爷,去她那里要了些茶房的东西?”
严惜向来是个不会说谎的,她就跟老太太说了在松柏院的日常。
老太太仔细听着,终是听出来点儿不对劲儿,“大爷没让你守夜?”
严惜忙说:“大爷不让人守夜,之前留青也是不守夜的。”
老太太发愣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说严惜什么,她深知能留下来已经是比别人强了。
这么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在跟前,她不信陆屹川他能始终无动于衷。
第120章 日常
老太太屋里放着个冰盆,从冰盆里散发着丝丝凉气,使得屋里比外面凉快不少。
老太太又问了几句陆大爷的日常,没一会儿,海棠就端着两盏紫苏饮子走了进来。
她往老太太跟前放了一盏,然后笑着将另一盏送到严惜跟前。她望着严惜一笑,严惜接过,轻声道了谢。
紫苏饮子用冰湃过的,端在手里冰冰凉,冒着寒气。
老太太轻轻抿了一口香饮子放下杯盏,说:“香饮子消暑,待会儿你去茶房,让素梅她们教你几种香饮子的做法。你学会了之后,回去做给你们大爷喝。天儿热,他又整日待在外书房,外院伺候的都是些小子,他们定然想不起来做些消暑的茶饮。你做了给他送些去消消暑。”
严惜乖乖点头应是。
老太太并没有急着将她往大爷床上推,严惜心里便没有来时那么紧张。
两人正无声喝着香饮子,外面似是来了人。人没有进屋,声音就进来了,“老太太,昭儿来给老太太请安来了。”
吕五姑娘一进厅堂看到坐在老太太脚边的严惜,她笑容一怔。
这就是那个从梧桐院里出去的丫头吧?那个能在松柏院留下的人。
吕五姑娘不过是微微一怔,瞬间就又笑了起来,蹲身向老太太施礼:“昭儿请老太太安。”
吕五姑娘请安的瞬间,严惜就站起来走去了一旁。
“这么热的天儿,难为你日日过来。海棠,给五姑娘端盏香饮子来。”
老太太一边吩咐海棠,一边招手让五姑娘就坐。
吕五姑娘坐下后,笑着看向严惜,“这是哪位妹妹?昭儿倒是没有见过。”
老太太笑着拉了严惜到跟前,“这是惜儿。”
老太太没有多说,严惜也只微微躬身算是施礼。
只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这老太太竟然如此抬举她。吕五姑娘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好在这时海棠端了紫苏饮子进来。
吕五姑娘来了陆家快一年了,没有正经跟陆屹川碰过面。吕氏请郭妈妈去请都请不回院里。
她没有机会见到陆屹川,一切都是白搭。
这不前些日子,听说老太太往松柏院送了个丫头,那丫头竟然没有被赶出来。
她想着老太太在陆屹川跟前兴许是有些分量的,便日日过来套近乎。
她为了讨好她,笑得脸都要僵硬了,这老太婆竟然抬举个丫头,不给她脸面。
吕五姑娘心里那个气,喝香饮子的时候差点儿呛住。
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她才不会过来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吕五姑娘看严惜不顺眼,吃了盏香饮子就告辞了。回到青林院,心里气不过敲敲打打的。
吕氏喊了郭妈妈过去看看情况,吕五姑娘有些气馁,“妈妈给母亲去封信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见都见不到陆家大爷,我辜负了母亲的厚望。”
郭妈妈之前总是请不来陆家大爷的时候,就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是五姑娘非要再试一试。
如今她也知道不行了。
郭妈妈的意思是将吕五姑娘送回去,虽然姑爷不怎么来姑娘这院里,可这不正是姑娘也乐意看到的。
只要姑爷不休了姑娘,随他怎么样,吕家不要插手。
可她家太太不这样想,总想着送个庶女过来做媵妾,可这也得跟姑爷家说清楚才好呀。
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真是为难她。
有些想法,郭妈妈也只能给她家姑娘说,可是她家姑娘完全听她家太太的。
没办法,最后虽然给府城吕家去了信,也只说五姑娘来了之后一直都没能亲近姑爷,让太太再想办法。
梧桐院里,素梅不情不愿地教严惜做了紫苏饮子。海棠看不过去,亲自教严惜一个沉香熟水的做法,说是温中健脾。
严惜领了东西回去做。晚上,陆大爷常喝的豆蔻水,就换成了紫苏饮子。
陆屹川慢慢喝着手中的紫苏饮子,若有所思。他回来的时候往西次间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冰盆。
惜儿重规矩,他没想到,他都开口吩咐了,她也没去要。
陆屹川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卧房。
严惜已经给陆屹川拿好了沐浴的衣裳,棉巾。也将浆洗房浆洗好送来的衣裳叠好放进了柜子里。
她正要出去,陆屹川进来了。
高高大大的人一下堵住了她的去路。
严惜往一旁挪了挪,轻声说:“大爷,沐浴的一应都准备好了。”
陆屹川没有应声,他转身来到严惜跟前,淡淡地问:“让你去要冰过来,怎么没有要?”
夏天的冰比冬天的炭还要贵,她一个丫头怎么敢用。
严惜抬头瞅了他一眼,顷刻间又微微垂下眼睫,“奴婢不热,用不到冰。”
陆屹川望着她鼻头冒出的薄汗,心里道了声:“胡说。”
他没有再说什么,走开去了耳房。
严惜悄悄松了口气,这位大爷是怎么回事?说话非要离这么近吗?
每次陆大爷离严惜很近时,她都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严惜是个听话的丫头,她原想着做个沉香熟水给大爷送去外书房。
哪知道,这日大爷没有去外书房,他就坐在松柏院东次间处理事情。
他手里拿着的是贾二爷写的药理文书,被官府退下来了。他怎么看感觉都没有问题,不由得想是不是吕家又作了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