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她……”那小妖正想阻止,却被一手制止。
司空居士摇了摇头∶“好!那就由我一人跟着你去,本王倒要看看,齐鹤他能奈我何!”
李今棠走在最前面,突然看见眼前一束蓝光一蹦一跳地朝自己赶来,她眼睛一亮,忙伸出手让它跳到自己肩上,“怎样了?找到了吗?”
“前面有迷雾,你带他过去,”命书哼哼道∶“就为帮那小子拿回东西,你就敢去冒险?”
“不会有危险的,”李今棠笑了笑,“你看,我身上还有这么多符纸呢。”
“丫头,你不是故意想带着我绕路吧?”司空居士眯了眯眼,语带威胁。
“我哪敢呀?我们城主吩咐了的,一定要见到您,”李今棠侧目回道∶“更何况,你连傀儡都不怕,我一个小姑娘,又能把你怎么样了?”
这番话把他捧得乐呵呵,司空居士哼了两声,当下便不说话了。
李今棠估摸了一下距离,趁他不注意时偷偷点起一张符纸,符纸立刻化作一道淡淡光圈,将她笼罩在了其中。
雾气越来越浓,四周景物渐渐模糊,连脚下的路都变得难以辨认。司空居士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厉声喝道∶“臭丫头,你敢耍我?!”
“你在说什么呀?”李今棠被他粗暴地拽过去,靠过去的那一瞬,她趁机探出手去,从他腰间顺走了那枚玄玉,“我们城主就在前面了,你也知道的,他老人家住的地方奇奇怪怪,不是迷雾,就是些毒蛇什么的……”
“老人家?”那司空居士仰天长笑,可她却只觉笑声可怖,“他可比你大不了多少,他是老人家,那你是什么?”
李今棠一惊——她不知道这位城主的年龄,但见城中不论男女老少都对他极为恭敬,只道会是个年迈之人,没想到此刻却因一个不慎说错了话,而被人抓住了漏洞。
不过东西已经到手,解药的来源也打听到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短匕刺向他,司空居士微微一闪,轻而易举躲过了这一刀。
李今棠本也没想能刺中他,趁对方手上力道有所减弱,她赶忙猫着腰退了开来,头也不回地向后急奔。
身后尘土飞扬,振翅声不断——她怎的却忘了对方长了翅膀,饶是自己再怎么能逃,两条腿也绝对跑不过飞的呀。
忽地听见咔嚓一声——是符纸造出的防护罩被箭射穿的声音,李今棠在前面拐了个弯,试图把他甩掉。
蓦地又是一箭,她已来不及去取符纸,只好矮身躲过,但正因如此,她根本没法看清眼前的路。
脚下骤然踩空,李今棠惊慌失措地抬手想抓住横在上方的树枝,谁料那树枝却断裂开来,跟着她一起掉进了洞中。
身上被横七竖八生出的荆棘扎得全是血,她撑着地爬起身来,两只手掌却也被刺出了血。
好……疼。
她忍着痛,两只手扒在洞口边缘,挣扎着想爬出去,蓦地听见一声冷笑∶
“原来李姑娘说的‘有事’,指的是回来送死。”
第55章 古城(十)
◎她膝盖一软,伸手胡乱抓住他的腰◎
身后枯枝断裂声炸响,李今棠犹疑地转过头,黑暗中白衣少年正漫不经心碾着满地残枝,明明在笑,眼里却淬着骇人的寒。
李今棠肩膀开始酸痛——这个姿势让她有些不适,手臂脱力的那一瞬,另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扣住了自己手腕,还未待她反应,整个人已被腾空拉起。
“谢安,你怎么回来了?”
她膝盖一软,伸手胡乱抓住他的腰,忽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炽热的温度。李今棠踉跄着稳住身形,抬起眸来看他,也不知是不是迷雾导致她出现了幻觉,竟见连面对一众傀儡都处乱不惊的少年此刻颈侧微微泛起了薄红。
“你到底为什么回来?”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紧紧盯着她,似乎不愿放过她脸上闪过的任何表情,“灵力不高,送死的本事倒不小。”
“我方才听到他说解药的事,听说那位城主有解药,谢安,你不会有事了,”见他还看着自己,李今棠停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的东西我帮你找回来了。”
姑娘捧起双手,掌心中静静躺着那枚玄玉,她眨了下眼,手臂快要发酸时对方才慢腾腾将它接过。
“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少年指尖微顿,卷翘度长睫遮蔽下,那里蕴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玄玉的光明明灭灭,仿佛在他心上跃动。
“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见你一直带在身上,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李今棠怕他误会,一口气说道∶“幸好他不太聪明,我只费了一点点力气就拿回来了。”
少年翘着唇角,那笑意却丝毫不及眼底。他垂眸笑问∶“他伤了你,想要他怎么死?”
李今棠闻言低下头,借着肩膀上命书发出的幽光,她看清了自己手臂上的血痕。
“我、我没事的,”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明明不久前还是一副一推就倒的模样,“谢安,我们快走罢……”
“走?”身后司空居士已然赶到,他站在大洞的另一头,一只眼就如凹陷下去一般,整张脸都显得十分阴森,“丫头,耍了我这么久,现在想走,怕不是晚了吧!”
谢长宴目光落到他手中那柄弓上,微笑道∶“你方才朝她射了几箭?”
“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呢?”司空居士眯着眼,笑容诡异,“不如我来做做好事,把你们一起送下地狱!”
少年笑意骤敛,足尖轻点,衣袂翻飞中已闪至司空居士眼前。司空居士似乎没料到他速度如此之快,手臂一抖,射出的箭矢偏了几分。
也就是这么几秒,一道弧光自上而下劈来,司空居士瞳孔骤扩,急退几步堪堪避开了那道攻击,只是手中的弓箭也被劈得面目全非。
“你……”他独眼瞪圆,抬头却见白衣一闪,对方竟于转瞬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李今棠呆愣地看着他,磕磕绊绊道∶“谢安,你的灵力回来了么?方才那个人又去哪里了?”
“无足轻重之人,放走了也不碍事。”他垂下目光,眼睫一下一下颤抖着,犹似风中残缺而起的羽翼。下一瞬竟捂住胸口,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口血来。
“谢安?!”她大惊失色,手掌慌乱中按上他的脊背,试图帮他顺顺气,“你、你怎么了?”
他缓缓垂下手,唇边挂着一线血丝。
方才那两战已使他灵力受损,加之毒气攻心,此刻脸上血色褪尽,更如冬日白雪。
“别挣扎了,”司空居士哈哈大笑,“让你的小娘子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谢长宴抬手拭去唇角血渍,低垂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浅淡阴影。他轻笑一声,淡道∶“是么?”
短短两字却令他笑声戛然而止,司空居士独眼瞪圆,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一般。他往后倒退一大步,忽地向后仰去,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大人,大人……”
不远处忽然有哭声传来,紧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钻出——正是方才跟在司空居士旁边的那位小妖,他一下扑倒在司空居士身旁,伏在他胸前大哭。
半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两只手握住刀柄,冒着冷光的刀尖指着高处的白衣少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杀了……”
然而他没能将这话说完,猛地双手掐住自己脖子,动作诡异得像个木偶人。
“他……他怎么了?”李今棠神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竟生出一丝惧意。话音未落,一片阴影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少年不咸不淡的声音落下∶“别看。”
他冷漠地看着那只妖眼球逐渐破裂,身体慢慢僵硬倒地,彻底没了气息。
“没事了。”谢长宴收回手,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湖面。
挡在前面的阴影消失了,李今棠木木地眨了眨眼,地上的血已经渗入土地里,现下交叠躺着的,只有两具远远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尸体。
她方才连看都没能看清,他是怎么在瞬息之间把这两人都……都杀了的?
李今棠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安,你……”
她望向谢长宴,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少年身上白衣依旧纤尘不染,肩挑银灰,风仪玉立。
“你想说什么?”
“我……”她顿了一下,仍是没敢问出口∶“没什么。”
“阿棠,谢道友?”
不远处黑漆漆的树丛被人扒开,从中走出一个少女。
“秋雁阿姊!”李今棠犹如看到救星一般,三步两步跃下来向她奔去。
“真是你们呀,”秋雁眼睛亮了亮,笑着抱住奔过来的姑娘,“方才那司云说是要带路来找你们,我就猜到她会耍诈逃走,幸好你们没事。”
李今棠抬起头,眼里流露出困惑,“司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