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去哪做贼呢?”
海鲜粥用料半分不吝啬,鲜虾、鱼片厚实丰富,吴漾小口抿着,向限定熊猫宝宝递去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有气无力地拿过套碗筷,谈珞珞撇开脸不想搭理她们任何一个人,化悲愤为食欲,一口一个粉丝煎饺直塞得嘴巴鼓鼓囊囊。
“珞珞,吃慢些,仔细噎住。”
“咳——”煎饺微辣呛人,她匆匆捧起碗咕咚咕咚吞咽几口粥,勉强压下咳意。
烤得奶香奶香的面包片被搁置上桌,唐铃腾出只手轻拍人后背替她顺气,“哎呦,都让你别吃那么急。”
浑身本能地绷紧,谈珞珞把脸死死埋进碗里打哈哈。
太别扭了,她现在着实无法直视她姨。
视线掠过鹌鹑似的人,吴漾不以为意地轻嗤声,专心剥起鸡蛋,五指慢条斯理地拨弄,露出壳内白腻嫩滑的蛋白。
喉间咕咚一动将包子吞进肚,唐棠倒是没注意谈珞珞的不对劲,只顾继续抢小包子。
扫视遍桌上几乎摆不下的餐盘,她含糊不清地提醒喂崽上瘾的唐女士。
“妈,太多啦,吃不完的。”
束在脑后的长发捋至侧边肩膀,唐铃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她们。
“没事儿,漾漾和珞珞好不容易从沂清过来一趟,总得让人放开肚皮吃饱喝足。”
“啧,”舔舔上颚,唐棠向椅背上一瘫,划着圈揉巴肚子打饱嗝,“浪费粮食可耻。”
“有没有点小姑娘的样子,坐好,”秀眉稍蹙,唐铃一巴掌拍上她脑袋教训,“待会儿如果有留下的面包,你们就拿去广场喂鸽子,再有剩下的我和何姐处理,净操心些乱七八糟的。”
“来得及吗?”张口准备品尝三明治的动作顿住,吴漾刻在骨子里的学神DNA动了,转而询问,“糖糖不是要去上课?”
“请假陪你们玩一天,”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唐铃持勺再给她添些粥,“不碍什么事。”
眼皮轻慢地垂落,吴漾哦了声,抓着三明治咬进嘴巴,方才令人食指大动的可口佳肴突然就变得没滋没味。
沙拉酱均匀地涂满整片面包,唐铃心里计算着时间,“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
一时间无人回应,唐棠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半晌,她曲肘杵了杵距离自己最近的谈珞珞。
“问你们回去的时间呢,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兀自尴尬的谈珞珞回神,“我们明儿下午两点的。”
时针即将走过数字11,唐铃顿感着急,手忙脚乱地催促,“怎么也不多待两天,这点时间哪够你们玩的。”
“现在都要十一点咯,快些收拾收拾出门吧,让糖糖领着去些好玩的地方转转,不能白来。”
“是不是要买些特产,”她嘟嘟囔囔着自言自语个没完,“算了算了,特产我给你们准备,上次没能去成博物馆……”
细密的声音嗡嗡嗡和耳鸣一样,唐棠扯扯耳骨打断不断嘀咕的人。
“停停停,我们有想玩的可以自己去,”她一手牵一个往外跑不给她妈妈再发挥的余地,“侬勿要掺和噢。”
放不下心,唐铃紧随其后叮嘱,“你可得把人照顾好啊。”
唐棠自信得头也不回,“放心吧,你姑娘别的不行吃喝玩乐还能差么?”
甩开她爪子,吴漾斜睨,“还好意思讲。”
谈珞珞也努力挣,可惜挣不开,被扼住命运后脑勺的人不敢说话,只敢悄悄附和点头。
*
球筐高悬,骄阳光晕映于边缘,夺目而绚烂。
代劲眼眸半阖,掌间紧紧把持着篮球,微喘口气,余光过即将追来的祁子阳和落后两步的祁季,心都凉了半截。
没办法,他定神起跳,扬臂下压手腕,圆滚滚的球被稳稳当当投掷出去。
“啪嗒。”正中篮筐边缘。
“bong——”篮球弹啊弹滚啊滚至地面。
唇瓣张合,祁季盯着篮球,满眼绝望配了段音,而后面无表情地扭头望向代劲。
眼睁睁瞧着篮球擦框而过,代劲理亏地朝他笑笑,“情况紧急,哥,你体谅体谅。”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至于生气,祁季冷淡地扯起一边唇角,心累到不想说话,提步去捡球。
“命中率十分之一也是种天分哈哈哈。”祁子阳笑得直不起腰。
“你死乞白赖非要一挑二让我们陪你打球,就为了找乐子?”代劲抻了抻衣服看他,“早说喏,我现在讲笑话给你听。”
“没有啊,”他拨拨刘海,露齿笑得极其灿烂,“只是想看看背着我有小秘密的两个人有多么默契罢了。”
“……”够了。
运球回来的祁季听见他话,火气登时
蹿上心头,收着力骤然将球朝他屁股砸。
那气势,可能如果不是顾及点堂兄弟的情面,这球就要直冲他脑门。
“有病,不打了。”
祁子阳屁股疼得嗷嗷直叫,然身残志坚,绝不服软,“打不过就跑?”
拎起外套耷在肘间,祁季摸出手机垂头单手敲字,眉目间似骤风化作绵绵细雨,望来时眸底仍残存愉悦,花孔雀开屏的味道冲人得很。
“没空和你们过家家,有人催呢。”
不等人回应,他挥挥手朝篮球场外走。
“两个小朋友自己玩吧,”昨晚的记忆闪现,祁季步伐一顿,挑眉望向代劲,“哦,不对,代……”
“祁季!”心跳错拍,他匆忙开口以阻止某人胡说八道。
扬唇笑笑,祁季别有深意地瞥他一眼,不再多言,“行,走了。”
见人没有要再杀个回马枪的意思,代劲长出口气,拇指与食指交搓捻弄发烫的耳垂,难得在球场走神。
“我的劲,你以后可不能和他学,”祁子阳揽上他肩,背地里吐槽他哥,“谈个恋爱可把他能耐坏了,念叨一整年。”
撂他一眼,代劲没敢应承,只默默地扔开他布满汗液的手臂。
“还要不要继续玩?”
祁子阳随手投出个三分,挑衅般回头望他。
“和你玩?虐菜吗?”
忽然被人噎了把,代劲颇为无语,气得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滚,你爱玩不玩,”他抬腿照着祁子阳屁股就是一脚,笑斥,“踩我算怎么回事。”
将篮球夹在侧腰和小臂之间,祁子阳拿肩膀撞撞他的,并行往外走。
“随便拉个小白在球场打上十来年,也该有点水平了,少爷怎么回事?”
“你管我呢,”懒得接茬,代劲自觉和他拉开些距离,“少烦。”
沉醉于自我世界的祁子阳一点也不觉得他正讨人嫌。
“什么球也打不好,你这辈子注定无法成为我的对手啊。”
疲惫地揉揉眼睛,代劲腹诽,也并不想成为,掉份儿。
“害,像我一样长得帅、球技被吹上天、成绩也大差不差的终究没几个,”祁子阳美滋滋地笑起来,“哎,世界上怎么就会有人这么完美呢。”
“……”刚刚什么鬼话从耳朵里飘过去了?
絮叨许久才意识到身边人一直未再开口,祁子阳朝人靠去,不善地注视着他,“怎么不说话啊,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意见?”
“掼浪头,”推开人脸,代劲弯眸觑他,“弗要面孔。”
笑意静滞,透过祁子阳肩膀的视线倏然停住,他注视着那人身影,步子无意识地慢下来。
广场上,彩旗下,少女反身跪坐于长椅上,下巴抵住椅背,掌中握着面包碎屑时不时洒一片,新奇又认真地观察群鸽觅食。
白鸽振翅而飞带起一阵微风,风轻微却强劲,吹皱谁心间的湖。
“巧啊,那不是昨天的妹妹吗?”循他目光找去,祁子阳也察觉到那份不期而遇的礼物,乐道,“呦,旁边又是哪来的漂亮姑娘。”
抬手敲他一记,代劲不悦,“谁是你妹妹。”
一口白牙晃眼,祁子阳故意曲解,“叫姐姐也不合适啊。”
“你是有什么不能正经称呼人女孩姓名的禁制吗?”不解。
“碰见就是朋友,喊名字多生疏。”理直气壮。
他揶揄,“你看谁会搭理你?”
祁子阳不听,撒腿就去,“妹妹,又见面啦,你们也在附近玩?”
听见熟悉的声音,谈珞珞仰头打过招呼便由吴漾和唐棠交际,自己转而去寻那本该与他同行的人。
东西南北都未曾找见,她眼睫垂下藏起一闪而过的失落,心中暗自猜测,是有事没来么。
“昨天没见到这位妹妹,是你们朋友?”
随祁子阳问话一并落下的,是肩头轻快的力道。
旋目望去,恰闯入代劲温沉的眸,茶褐色,盛着暖。
“在找我吗?”
怔愣少顷,谈珞珞低头瞅瞅掌中面包碎屑,唇角不自觉扬起个弧度。
她没应话,反问说:“你想不想要喂鸽子啊?”
指尖蹭过掌心捏来一把,代劲坐去另一张长椅,抬脸想要招呼祁子阳过来歇会儿,见人聊得热火朝天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