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珞珞不管,“那你答不答应啊。”
刻意敛了神色,代劲使坏沉吟不答,等谈珞珞耐不住准备开口,他粲然笑,“我跟你走,还是你跟我走。”
一口气险些噎在喉间,谈珞珞张口想教训他却径直笑出声,“你真的好烦。”
松开指尖衣料,她抓上人手腕,拽着代劲往单元楼疾行。
电梯门闭紧,谈珞珞按下楼层,反手捏他微凸的腕骨,“再故意吓唬我,就把你扣起来。”
“喏,扣。”另只手也向她那伸了伸,代劲恬不知耻地笑。
好气又好笑,谈珞珞啪叽一下给他拍回去,拎人耳朵,“欺负病人啊。”
密闭的空间,越界的距离,代劲有些喘不来气,本能放轻呼吸,单薄眼皮细密地颤,他偏开视线,不怎么认真地否认过后便噤了声。
开口将要顺着这个话题揪人尾巴,思绪却忽而被指底热度打断,谈珞珞奇怪地凑上前观察,“哎,你耳朵好像好烫。”
避开她动作,代劲笑觑人,“疼的。”
好大一口锅,谈珞珞当即撤开手,“少来,我都没用力。”
肩颈一沉,代劲半靠向电梯,调侃说:“我以为你蓄意报复呢。”
东拉西扯回到家,谈珞珞进门脱下外套,扭头正准备招呼代劲,就见人熟门熟路朝厨房走。
“饿不饿?给你煮面吃?”
许久不来,他倒是没点儿不自在。
心底咕哝完,谈珞珞追去人后面提要求,“加两个蛋。”
“发烧是不是不能吃鸡蛋?”
“能吃。”
稍加合计,代劲折中道:“少吃一个,再给你添点别的,行么?”
“好,谢谢哥哥,”谈珞珞不和人拗,随他意,“冰箱里应该什么都有,你找找。”
嗯声应下,代劲捏捏她后颈,没让人跟进厨房,“先去客厅等会吧。”
谈珞珞不愿意走,代劲也不强求,由人扒着厨房门框左瞧右看。
不多时,她自己先站得累,啪嗒啪嗒跑客厅看电视去了。
两人简单吃过整理好,双双倒进沙发。
听着电视机里嬉闹的声音,谈珞珞刚吃的药起
了效,止不住犯困。
迷迷糊糊间,她后倚倒去谁胸口,五指落在人腹间,无意识地摸索。
忍了会儿,代劲制住人动作,“坐正。”
被训得清醒些许,谈珞珞意识到掌间紧实而温热的触感,默默挪开,听话地直起身。
纠结顷时,她决定替自己解释两句,“我不是故意的。”
代劲没搭理人,也不知信是没信。
又是一番思索,谈珞珞蓦地伸爪往他腹间按了按。
对上人错愕又茫然的眸色,她正襟危坐,“这才是故意的。”
代劲无奈,“看不看了?”
松松垮垮打了个哈欠,谈珞珞瓮声瓮气,“看。”
着实困极,她没坚持多久,脑袋又开始耷拉。
瞄眼身边专心看节目的代劲,她揉揉发沉的眼皮,努力睁大眼睛。
十分钟后,代劲肩膀一重。
身形略顿,他仍注视着电视屏幕,没有反应,只是片刻后,低头很轻地笑了笑。
*
日薄西山,客厅笼罩于静谧暖黄间。
沙发上蜷作团的人散漫翻了个身,腰际毛毯随即扑簌落地,谈珞珞略顿,缓缓掀开眼,混混沌沌坐起身。
“呦,醒了。”谈珂擦着半湿的发,斜靠在走廊拐角阴阳怪气。
掌根抵着太阳穴按揉,谈珞珞还有些懵,“你怎么回来了?”
“啧,”谈珂顺手将毛巾搭去肩膀,抱胸不爽地反问,“这是我家,不能回?”
“没有。”心不在焉哄他下,谈珞珞探着脑袋四处张望。
眼睛稍眯,谈珂迈步朝厨房走,轻飘飘扔下句,“别找了,人早走了。”
谈珞珞仰脸望着天花板装傻,“找什么,没找啊。”
“从我离开主任办公室开始,”嗤笑声,谈珂攥着可乐罐,啪地合紧冰箱,“碰见个人都得通知我,我妹被个混小子领走了。”
拽开易拉罐,听气泡滋啦滋啦炸响,他仰头颈闷了口,而后冷静道:“你能耐啊,谈珞珞。”
嗒地跳下沙发,谈珞珞抱起书包,埋头不语,大步离开客厅。
途经谈珂,她脚步微滞,抬腿就是一踩,“你才混小子。”
等人转过弯来,谈珞珞早已躲至卧室落锁。
窝进秘密基地,谈珞珞边慢条斯理拉着书包拉链,边头脑风暴试图想办法把平板微信登上。
她苦闷地抓抓头发,早知道不设置安全验证了。
衰兮兮在书包里翻找,平板没摸到,谈珞珞倒先找见个玻璃罐。
我没在包里放罐子啊。
疑惑地将玻璃罐取出,她仔细观察,发现瓶身干净剔透,里面装满白色星星,而在瓶盖,贴有一张素色便利贴。
瞪着那熟悉的字体,谈珞珞心脏砰砰地急促跳动。
“哥——”
面子算什么,她鼓了鼓劲儿,抬头挺胸跑去找人,能把手机拿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谈珞珞能屈能伸,撒娇卖痴、软磨硬泡许久,谈珂受不了终于松口。
他提醒,“晚上十一点之前还回来。”
“谢谢哥哥!”抱着手机一个鞠躬,谈珞珞噔噔噔跑回房间。
趴在枕间等待手机开机,谈珞珞打算找代劲问个清楚,脑中措辞间眼神难抑地瞟向放置一边的便利贴。
[秘密提前透露给你不许提前打开
希望谈珞珞同学早日康复天天开心]
好奇心满得要溢出来,开机动画辅一结束,她忙不迭点开微信。
置顶位置未读寥寥,反倒许久没有音信的唐棠存下不少。
想了想,谈珞珞给代劲留下条消息,转而拨通与唐棠的视频。
也许因为是周末,视频没响一会儿便被接通。
翻了个身,谈珞珞冲人招呼说:“哟,忙呢。”
不理会人插科打诨,唐棠胡乱捻着面前的小说,踯躅顷刻,抬起下巴问她,“吴漾和你说没有”
“她早赶回去集训了,”谈珞珞没懂,“和我说什么?”
“我参加了淮安几所学校的校考,初试成绩挺不错,复试成绩还没下来,但应该也不会差。”
一口气讲完,唐棠合上小说,扬目对上人视线,定定道:“我可能,就在这边了。”
稍怔,谈珞珞隔着屏幕戳人嘴角,敛睫笑,“那不是挺好的,丧着脸干嘛。”
“你不生气呐?”唐棠撑着脑袋也笑,“明明我一直说要回沂清。”
“这有什么,”没敢说她都摸不准自己会不会留在沂清,稳了稳心神,谈珞珞继续问,“但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钟睿叔,就是我后爸,”从决定联系她们开始,唐棠就没想要隐瞒,“和我解释了些事情。”
志愿始终达不成共识,她和妈妈冷战多日。
直至钟睿敲响她房门。
听见里面的人应声,钟睿才按下门把手,立于门后开口询问,“糖糖,可以和我谈谈吗?”
当时唐棠尚有些不明所以,毕竟她从未和钟睿单独交流过,但想到唐铃,还是答应了。
话音略停,唐棠朝后一靠,捏了捏肩颈,“他说,我妈妈当初选择嫁他是为了我。”
后事完全处理好后,钟睿对唐铃展开追求,但她不曾有过表示。
由奢入俭难,唐铃习惯了高开销的生活,然而丈夫的资产大部分都用在了留下的公司上,她手中的存款很快见底。
“她来请求我垫付你舞蹈课费用,我提出了结婚。”钟睿回忆着那时的情景,自己也觉得不可理喻。
“很无耻吧,”他叹口气,又道,“不过我不后悔,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尽管结果不如人意,钟睿确实未曾悔过。
“她图安逸,我图人,无所谓的事情。”他望着门外,眼底虚空,道不明白这话究竟是讲与谁听。
心底清楚,他和已故那位相差太远。
既不能在最初得人青眼,也无法如郑正般借着几分相像陪在人身边。
“就算她一直瞧不上我,”静默良久,钟睿方才接了下去,“离不开我也行吧。”
浑身毛刺得厉害,脑海乱作一团,唐棠兀自忍耐下来,“和我讲这些做什么?”
“你妈妈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想你走太远,”钟睿直白地表示,“而我年纪大了,也不喜欢有变数存在。”
最后他说:“如果可以,希望你再考虑下志愿方向。”
须臾无声过后,唐棠问:“我坚持呢?”
未予他言,钟睿低头摘下眼镜,只平缓地陈述现状,“唐铃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我领人看了许多医生都没有起色。”
见她不再作语,钟睿拍拍人肩膀,起身往外走。
在即将阖门之际,唐棠突然又开了口,“那她主动要求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