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装作没看见,曾经那些对宋寒时忠心耿耿的亲信自然是不相信。
只要一日不曾见到宋寒时的尸体,便一日认为他还活着。
近日宋回进步许多,可依然有不少人借题发挥,暗中挡道。
若是真的哪天夜长梦多滋生出了别的事情,那刚好可以让她看清楚到底是哪些人低眉顺眼却包藏祸心,正好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根除。
卫城的眼眸动了动,没想到夏倚照是这般打算。
顷刻间,他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末将明白了。”
他想到跟宋寒时有关的人,又蹙起眉头,抬头望向她,“那春儿该如何处置……?”
夏倚照闻言脸色微沉,似是在思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仔细想来,她虽然厌恶春儿,但她也不过是一介弱女子。
她也听夏清河说起过春儿与宋寒时是如何遇见,宋寒时又是如何将她带进宫的。
那些往事,她不愿意去回忆,却鲜活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想来春儿也并未做错什么事情,不过是因为一次意外得了帝王的垂怜,因为与她相似的长相得了宠爱。
最后深宫沉浮,逐渐被迷了眼睛。
说起来与她有约定的人是宋寒时,跟春儿并没什么关系,即便不是她,也会是旁人。
从前春儿会做出一些争宠的小动作,不过在夏倚照眼里并不紧要,因为她不在意那些争端。
她自然是听说过无数回后宫之间的斗争,但真正轮到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厌烦,不愿意应战。
所以春儿的那些手段和把戏对于她而言都是不痛不痒的过家家罢了,若是……
她眉眼缓了下来,沉沉地叹了口气,若是她那一次没有对自己和宋回动杀心,她倒是愿意给她一条出路。
可她那一回错就错在,既想要她的命,又想要宋回的命。
她一下子就攥紧了拳头,“给她一具全尸罢。”
春儿以泪洗面了许多天,才堪堪接受了宋寒时薨了的消息。
没了先前的疯癫的眼泪,只是一天又一天地坐在宫门口,看着远处日升日落,一整天都不说上一句话,脸色苍白。
思纤立在她的身边,无不担忧地看着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吃一点吧。”
春儿的眼神空洞又茫然,望向她,听到她说起孩子的时候,眼里面才有了一点光,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
她被思纤搀扶着勉强吃了一些,随即又摇了摇头说:“不吃了。”
思纤抿了抿嘴角,没说什么,伺候着她洗漱歇息。
这里跟冷宫没什么差别。
人都是势力的,眼见春儿已经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便都做了鸟兽散,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思纤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春儿兀自坐在榻前,看着思纤忙进忙出的模样,心里面安心不少,又有一些暖意,“多亏了你还在我身边。”
她无不感叹,当年的一点善意,最终还是得到了回报。
与她的欣慰不同,思纤却只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态度敷衍,手上也没有停下。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要做的事情自然多了许多,而春儿又因为行动不便,她的压力很大。
有时候累到茫然,她看着春儿,心里面也会忍不住问自己,她对她的恩情到底有多少?她还得清吗?
她对她又有多少在乎呢?说是将她做亲人一般看待,可除了嘴上说的几句好听话之外,似乎也并未与她多少真心实意的好处。
思纤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想法未免世俗。
她这样的人能奢求别人的一两句软言软语,已经是最大的福分,若还要奢求那些真正公平的对待,又怎么可能?
春儿低垂着眉眼,依旧是一份哀婉的模样。
想着自己之后的生活,又想到死去的宋寒时,依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想着想着,眼眶一红,便又要掉下泪来,忽而听见外头的脚步声,一下子便绷紧了身子。
她站起身,呼喊道:“思纤”去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激动,但这激动是好是坏,自己又分不清楚。
她的宫中已经许久没有人过来,冷清得有些吓人。
此刻忽而听见旁的声音,下意识便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急急往外去。
她与思纤两人一同迎了出去,才走了几步便看到卫城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手里却还端着一个什么。
春儿看清楚那上面的东西之后,一下子就顿住脚步,瞪大了双眸,脸色煞白。
她下意识地后退,嘴里惊恐地喃喃着,一边摇头,“你、你要做什么……”
风吹过来,有些凉意。
夏倚照看着宋回在专心致志地读着书卷,便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
室内顿时暖和了不少。
宋回仰起头,看到夏倚照关好窗户朝自己走来,笑了一下,“谢谢娘亲。”
夏倚照手中执着书卷,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认真,不许分心。”
她知晓他方才有些分神,宋回不好意思地耸耸脑袋,随即便认真起来。
他虽懂事,但也有大多数孩童的顽劣性,那便是耐心不足,难以长久地集中注意力。
从前教导他时虽是严厉为主,但到底舍不得嗟磨,因此都保留了他一些孩童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