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了话题,庆忠公公揣摩不透他的意思,只能顺势道:“陆广山如今是鲁国皇帝,他当年背信弃义意图谋反,谋害了先帝此事罪无可恕,兴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所以才让他遗失独子之后又受重伤,此后再不能人道,这对极其看重子嗣的陆家人来说是最无法忍受的,所以他才屡次三番不肯罢休。”
宋国先前也有过一段光辉灿烂的时代,甚至繁荣昌盛比肩萧国。
宋寒时的父亲也就是先皇、夏倚照的父亲夏大将军、以及方才说的陆广山,他们本是莫逆之交,携手打下江山,最后先皇称帝,夏陆二人为他的左右手。
只是兴许人一旦登顶权利,有些东西就会不可抑制地发生变化,在先皇的不断猜忌中,夏大将军只能选择不断释出兵权,并且在有了独女夏倚照之后再无所出,算是暂时安了先皇的心。
可陆广山却不像夏大将军那般选择隐忍,他没有深爱的妻子和家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浇灭不了他的野心,最后他拉拢夏大将军不成,一气之下想用他的妻子作威胁,却不想一盘棋没有做好,导致夏夫人在那场争斗中早早离世。
夏倚照一直以为她的母亲是病死的,其实不然。
而那之后,夏大将军彻底与陆广山恩断义绝,其妻已逝,其志亦不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手刃陆广山,还有看着夏倚照长大成人。
最后那场兵变结束了一切,先皇薨毙,夏大将军率领当时的夏家军将陆广山驱至沾鹿林以北,陆广山狼子野心势不可挡,最后是夏大将军生擒了其子陆梓睿才让他退兵,之后废了他的根,陆广山最后自立门户,是为鲁国,只是再也不能生育,皇位无人继承。
而夏大将军在夏倚照嫁人后,便自缢于夏夫人坟前。
他并未告诉任何人陆梓睿的下落,以他的安全换来鲁国的永不再犯。
只是陆广山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些年就从未消停过。
而庆忠公公,就是先皇屠村时的幸存者之一,是宋寒时救了他,给了他安身立命的机会。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谁也没有开口。
宋寒时垂眸望着窗外,手指纤长,指节分明,在窗柩上轻点,“今日就到这,你先下去。”
“是,皇上。”
庆忠公公刚到门口,便看到夏倚照匆匆而来,“……皇后娘娘?”
闻言,宋寒时背影微僵,却并未转身看她。
他以为她是来质问春儿怀孕一事,却不想夏倚照只是两步上前,径直对他道:“宋寒时,我要带着阿回出宫。”
第29章 修罗 两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宋寒时没有言语, 眸光越过面前的夏倚照落在了她身后被她忽略的庆忠公公身上。
庆忠公公似乎领会了他眼中的深意,微微垂眸,转身离开。
夏倚照并不在意旁人, 只直直望进了面前男人的双眸,“我需要你下一道圣旨, 宋寒时, 我要出宫。”
宋寒时的视线重新望向她, 眉眼微动, 却只是平缓道:“这不可能。”
夏倚照知道事情的进展不会很顺利,但是听到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还是有些恼火,“宋寒时,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上前一步,腰间的佩剑撞上他的书案,方才被白纸掩盖的画卷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那是一张画纸, 上面赫然是一个青涩灵动的少女, 眉眼婉约动人,乍一看跟她几乎是同一人。
只是有春儿在, 夏倚照认为自己不该太过自信。
“阿照……”宋寒时注意到她的视线,顺着她目光凝视的方向看过去, 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随即染上一点笑意,“这张画了很久,一直想着你十年前的样子, 现在你回来了, 才发现有很多要改的地方。”
这十年他一点都不敢停歇,将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度治理成如今的模样并不容易,他的父皇将宋国变得千疮百孔, 风雨飘摇,那个时候的宋国甚至只能依靠他们的皇后去邻国做人质才能得来一点喘息的空间——
思及此,男人的眸色缓缓沉淡下来。
如若不是那临危受命的责任,他们之间不必有这十年的间隙。
他甚至连闭眼的时间都计算得精确,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唯一可以放松的事情就是偶尔在御书房描绘她的样子。
这是他唯一给自己休息的理由。
夏倚照没有言语,拂开腰间的佩剑,转过身子面对书案将上面的画卷拿了起来。
她知道宋寒时画技不俗,他生性喜静,从小的时候便习惯一个人待在书房中,一待就是一整天,谁都喊不出去。
纸上文墨的事情他最是擅长,这幅画在夏倚照的眼中看来就是栩栩如生,大师水平。
她勾了一下嘴角,却是带着讽刺的弧度,“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宋寒时已然走到她身后,听到她这般问轻笑一声,想从身后抱着她,“自然是需要修改一些细节的地方,你离开十年,也有了些变化。”
他的手才放在她腰间,夏倚照便径直躲开他,侧身将手中的画卷扔了回去,“是么?”
男人落了个空,倒也没有恼,嘴角依然噙着一抹笑意,只是有些无奈,“阿照。”
他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听得夏倚照心中莫名嫌恶,闭了闭眼,冷呵一声,“兴许你画的人是春儿,所以才跟我有些差异,不必修改什么,因为你画的本来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