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她指了指那张画卷的背景。
即便只是个背景,她也看出来那个凉亭是在她离开这里的那十年重新修建的,画面中的那个与她酷似的女人只能是春儿,不是她。
宋寒时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似乎想辩驳,最后却无话可说。
他眼中的情绪明明灭灭,最终都归于平静,只剩下最为浓稠的黑色,“你到底还要生气多久?”
“我不是在生气,我们之间结束了。”
夏倚照深吸一口气,“给我圣旨,我要出宫。”
宋寒时没办法听她说这么绝情的话,他跪过了、解释过了、他只需要她再等他一次。
最后一次。
“不可能。”他冷声拒绝了她,忽而扣住了她的手腕,“你别想离开我的视线。”
夏倚照用力甩开他,“宋寒时!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眼中被压制了千百回的怒火又被他轻易挑起,“我知道你作为帝王三宫六院很正常,但是你从前在父亲面前立过誓言只会有我一个人,如今你背信弃义,我不曾与你计较,只想要带着阿回躲一个清静也不可以吗?”
“我没有别人。”宋寒时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越发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腕,“那日与你说的话是真的,我从未碰过春儿。”
夏倚照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蹙紧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宋寒时上前一步,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缓声道:“阿照,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御书房只有他们两人,静谧得有些过分。
冬季似乎很快就要过去,窗外的皑皑白雪快要融化,屋檐上的雨水一点一滴往下掉,间或落在地上,有的似乎只能看到在空中的弧线,永远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夏倚照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清澈浅淡的眼眸翻涌着晦涩的情绪。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一身烟青色便服显得身材挺拔秀丽,发尾高高竖起,不同于那些冗杂服饰的清爽干练,是她一贯喜欢的装束。
她只犹豫了一会,便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可她怀孕了。”
宋寒时沉默片刻后,又重复了一遍,“我没碰过她。”
*
血,浓稠的鲜血染红了裙裾。
春儿脸色惨白地看着自己身上斑驳的血迹,又有些震惊地望着面前的宋回,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你……我的孩子……”
宋回哑然后退一步,双手轻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我没有推你、我没有……”
他的确是想在临走前给她一个教训,她让他母亲那般伤心难过,他咽不下那口气!
即便是在萧国时,他们需要处处提防小心,可夏倚照还是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那便是有债必偿。
春儿分明就是说了谎,既然宋寒时不愿意为夏倚照讨回公道,那么便由他来!
但是他真的没想过让她小产……他从未想过要推她。
宋回不知道该如何,他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他记得自己并未推过她,只是看着春儿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
他甚至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出手推了她。
他害怕了……
宋回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春儿往上爬了几步,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下意识地去扶她,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你……”
他有些紧张,说不出话来,嘴皮子哆哆嗦嗦,“你没事吧?”
耳旁忽而传来一阵遒劲的风,宋回还未回过神,就听到身后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宋回,你在做什么!”
他甫一回头,便看到匆匆而来的宋寒时、以及他身后的夏倚照。
——他们方才在御书房听到这个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御医已经在路上,只是看着春儿身下那一摊浓稠的血液,似乎……
夏倚照闭了闭眼睛,心中无比杂乱。
方才宋寒时告诉她他从未碰过春儿,可他似乎又欲言又止,还有些话不肯告诉她,转眼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看到宋寒时那般焦急的模样,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的话。
若春儿肚中孩儿不是他的,他何至于这般紧张?
况且,若真如宋寒时所说,难道他一个帝王,会允许一个春儿私通,还这般宝贝地放在身边?
只一瞬间她的脑海中转过无数个想法,在看到宋寒时完全忽略了一手鲜血的宋回,只大步走到春儿身前将她抱入怀中时轻声细语地哄着时,所有的想法都不重要了。
她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思绪,快步走到宋回身边蹲了下来,“阿回,你受伤了吗?”
宋回呆呆地摇了摇头,双手血污有些触目惊心。
夏倚照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发生何事?”
她一双眼睛紧紧看着他,似乎不允许他有任何的谎言,宋回眼睫都在轻颤,身子也在抖,只摇了摇头。
他看了宋寒时一眼,见他只紧张地看着怀中的女人,越发害怕地握紧了拳头,对着夏倚照又摇了摇头,“对不起母亲……”
“我……我……”
宋回倔强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对不起……”
*
宋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