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让他忘了,自己应该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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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吹来的风中携了几许凉意。
谢芙跪在营帐外的消息传遍了四下,却没人敢站出来为她求情。
祁绫画想帮忙也没辙,祁砚之说了,不经他允许,谁都不能让谢芙起来。
眼看着日头逐渐沉下去,其他人都回到了各自的营帐,周围也变得冷冷清清,一眼望去看不见几个人。
见守在这里不愿离开的祁绫画脸上显出疲色,纸鸢心中感激,念着公主上前劝道:“公主,您回去休息吧,美人知道您的心意,这里有奴婢们陪着美人便好。”
祁绫画摇了摇头,固执地道:“我不走。”
她态度坚决,纸鸢也没了辙,遂不再多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始终都没有人来让谢芙起来。
渐渐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营帐外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除了跪着的谢芙、同样陪她跪着的纸鸢和小途子,还有守在旁边的祁绫画与宫女,便没有其他人了。
一小队士兵持着长矛巡夜,自营帐旁边走过。
谢芙小脸苍白,闭了闭眼眸。
晕眩的感觉一阵阵上涌,她贝齿咬住下唇,尽力不让自己晕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鸦青色的身影忽然在不远处营帐后闪过。
那动静悄无声息,并未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那几个士兵见四周无人,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一阵夜风自山坡上吹拂而来,风中夹杂了淡淡的粉末。
那粉末起初有些显眼,但被风一吹,很快便逸散在空气中,无色无味,没有人察觉到异常。
不过片刻的时间,营帐外的纸鸢与祁绫画等人便都失去意识,纷纷倒了下去。
谢芙也觉得头晕晕沉沉的,视线逐渐模糊。
身体的疲惫和药效让她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只想要昏睡过去。
就在她即将要闭上眼睛倒下的前一刻,忽然有人快步来到她的身边。
那人蹲下身,自背后稳稳地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倒下去,随后拿出药膏在她鼻尖下稍微一晃。
她鼻尖呼吸到了清凉的青草味道,昏沉的感觉很快散去,纤长的睫羽颤动了一下,意识转醒。
谢芙睁开眼眸之后,认出身后那人是谁,呼吸霎时间停了一下。
“储黎……”
那身着鸦青衣裳之人正是储黎,他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娘娘别声张。”
谢芙这才反应过来。
她勉力撑起身子,往四周看去,便见纸鸢和祁绫画都晕倒在草地上不省人事,小途子更是直接大咧咧向下趴倒在地。
储黎望着她,压低声音解释道:“娘娘不用担心,这只是简单的迷烟,他们昏睡一个时辰药效便退得差不多了。”
谢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储黎见她脸色苍白,有些体力不支的模样,皱眉道:“娘娘您……您的身体如今很不好。”
“我没事的,不用管我。”谢芙轻声道。
她想起什么,忽然扯住储黎的衣袖,眼眸中浮起希冀,“储黎,你今夜出现,可是怀卿哥哥来了吗?”
储黎转头朝四下望了眼,安抚她道:“奴才现在带您过去。”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蝉鸣声此起彼伏。按照换防的时间,下一批巡夜的士兵再过两盏茶的时间便会过来,皆届时便会发现这里的情况,他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得赶紧离开。
储黎将她搀扶起来,带着她往另一条路走去。
身后的营帐越来越远,远离了光线,周围的灯火逐渐黯淡下去。
他们走过山坡,从一侧较为隐秘的小道中穿行过去。
不多时,视野变得开阔起来,谢芙瞧见不远处坡上矗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那里地势颇高,月光倾洒下来,在树下投射细碎月影。
储黎无声地搀扶着她,顾虑着她的脚伤,慢慢领着她走到树下。
谢芙只觉得心脏砰砰,贝齿将唇瓣咬得没有血色,一双澈净的杏眸忐忑,“怀卿哥哥在这里吗?”
不知为什么,储黎忽然一下子松开了扶着她的手,将手缩回衣袖中遮掩住,后退到一旁去。
此时他与方才又有些不同,低下头,朝着大树的另一侧恭敬道:“怀卿少将。”
谢芙闻言看去,随着储黎话音落下不久,树后徐徐步出一道人影。
只见那人一身竹青长袍,腰间别着白松玉佩,身量高挑,容貌清隽中携着英气,竟真是许久不见的木怀卿。
“阿芙。”木怀卿望着她,眼中浮起熟悉的温柔笑意。
谢芙不敢相信,失了说话的力气,站在那儿,有些怔忪。
这是真的吗?她没有在做梦吗?
谢芙放轻了声音,道:“怀卿哥哥?”
“是我。”木怀卿立即应答,声音温和却有力。
他知晓了北晏京城将要举行秋猎的消息,途中与储黎保持联络,携了两个随身侍从,匆匆赶赴而来,好在终于赶到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谢芙终于回过神来,接受了怀卿哥哥近在眼前的事实,眼眶几乎是瞬间便红了。
她顾不上其他,飞奔上前扑进木怀卿怀里,泣不成声:“太好了,太好了,怀卿哥哥你还活着……”